第九十八章 陰霾

  林菀飛機出事的第二天，林父林母就在去往警察局的路上遭遇了車禍。一切都發生得太突然了，顧少卿一家接到消息的時候都震驚極了，顧父沉默的坐在茶桌前，顧母則坐在沙發上掩麵哭泣起來，顧少卿正回來收拾換洗的衣服，他隻感覺手裏的衣服突然變得很重，一行人站在一起，尷尬的要命。


  “因為林家的直係親屬林子傲已經瘋了，我們沒有辦法辦理死亡手續，而林家也沒有別的親屬了，所以才來拜托你們幫忙了卻這件事。”


  顧父沉默了一會，起身拿起了手機。“走吧。”


  一行人跟著顧父離開了顧家，顧母還在哭著，顧少卿走過去拍了拍她的肩膀，顧母哽咽的抽泣著“菀菀是個多好的姑娘啊臨走的時候她還要我多注意身體，會給我帶禮物，說會多陪陪我”


  顧少卿的眼眶也紅了。沒想到昨天還在機場道別的他們，如今是真的分別了。原來最讓人傷心的不是分別，而是死亡。顧母在少卿的懷裏哭了有一個小時，直到她哭累了輕輕睡去。顧少卿為母親蓋上一件毛毯，拿著幹淨的衣物回到了醫院。


  是他沒錯了。顧少卿按著太陽穴，心中的怒意越來越盛。他不是一直不願意管這些事嗎？隻要錢能到手，經過誰的手又能怎樣，如今他要趕盡殺絕，難道是想把他們全部都悄無聲息的解決掉嗎？沐燃，林菀，下一個顧少卿不敢往下想，他閉上眼睛讓自己沉靜下來。


  醫院很快就到了。顧少卿拿著東西下車，林父林母的屍體正被移交殯儀館，曾經的風風光光如今也隻剩下了草草了事，幾個人快速的把屍體搬上了殯儀館的車，不管蓋住他們的被單是否不小心沾上了油漬。顧少卿靜靜地看著，悲涼之感油然而生。他不忍心再看下去，轉身進了醫院。


  陳沐燃還躺在病床上。陳沐安靜的在她旁邊削著蘋果，她每天都會削一個蘋果，期待著沐燃可以醒過來，能直接吃到新鮮的水果。一天天過去了，陳沐已經記不清自己削了多少個蘋果了，不過沒關係，隻要她削好，沐燃一定會吃的。顧少卿輕輕開門走了進去，把東西放在桌子上，走到陳沐的身邊。


  “阿姨。”


  “來了。”


  “嗯。”


  “林菀的事，我聽說了，節哀。”


  顧少卿低下了頭。他接過陳沐手中的蘋果，輕輕放在沐燃的床頭。“阿姨，回去休息吧，這裏有我。”


  “也好，這裏先麻煩你了。”陳沐沒有推脫，起身拿了外套走了出去。顧少卿握著沐燃的手，不停地揉搓著。


  “你知道嗎？林菀的飛機失事了，我聽你的話去送了她，還沒出息的哭了，我怕你醒不過來了，可是又不敢說，我怕我一表現出來，阿姨也會崩潰。沐燃，你快點醒來好不好~”


  顧少卿低下頭沉默了一會，小聲地說“對不起，我以為，隻要保護好你，把事情天衣無縫的遮蓋過去就好了，我沒想到沒想到事情會變成這樣的，我現在真的沒有辦法了，沐燃你醒來幫幫我好不好我好怕他會把我們都殺了，我不想再有無辜的人受到傷害了。”


  顧少卿一直在碎碎念，他沒有注意到沐燃的手指輕輕的動了動，他說了很久，才起身去打水，想給沐燃擦擦臉。等他一出門，就有一個人趁人不備閃進了病房。


  來人傷勢不輕，他的腹部還纏著繃帶，胳膊和臉上都有擦傷。他輕輕走到沐燃的身邊，想用手摸一摸她的臉，可在即將要觸碰的時候伸回了手。


  他不配。


  在落水的那一刻，他曾想過無數的結局，他想他可能會隨著河水一路飄到下遊，他可能會在幾天後被人們發現，成為一具無人認領的屍體；也許他會在水裏和那人搏鬥的時候雙雙斃命，也算是為沐燃報仇了。他用盡全部的力氣把人從車裏拽出來，那人的力氣很大，他用小刀捅傷了他，在快要失去意識的那一刻，他仿佛突然看見了初見時衝他笑的那個女孩，那麽陽光，那麽美好。


  他想活著。


  他拚盡全力將那個男人殺死，遊到了岸邊，被路過的大爺相救。他昏迷了好幾天才醒過來，他不顧大爺的勸阻趕到醫院，就是想要再見她一眼。如果他注定不能陪在她的身邊，那麽便來保護她好了。


  他看了沐燃很久，才戀戀不舍的離開。臨走的時候他將自己貼身帶著的一串手串壓在了她的枕頭下，希望能保佑她早日醒來。等顧少卿回來，那人早已不見了身影。他把水放在桌子上，擰幹毛巾輕輕擦拭起來，沒有發現什麽異常。


  林菀一家的事很快被警方壓了下去，一夜之間林氏易主，新任董事長雷厲風行，剛上任就裁掉了大半老員工，讓人不禁懷疑林家的死究竟是意外還是有人蓄意謀之。不過一切都已沒有了追究的理由。


  人終究是沒了。


  8月24日，是高三開學的日子。陳沐依舊為沐燃辦理了休學手續，顧少卿因為要上課每周來的次數就很有限了。他突然開始很努力地學習，在學校不能出去的時候就泡在圖書館裏，坐在沐燃曾經做過的位置上，看著沐燃曾經看過的書，一道道解開沐燃曾解開的題。陸思延的生活也回到了正軌，他每周也會來看一次沐燃，雖然顧少卿很吃味，但抱著上次他讓沐燃醒了的希望，便也沒有多說什麽。


  9月1日是朝暮的生日。朝暮這一個月以來天天在房間裏抄佛經，她深信隔壁阿姨的諄諄教誨，找監管買了一本厚厚的佛經，每天醒了就抄，一定抄夠5000字才肯罷休。一個月過去了，她的地上已經堆滿了厚厚的佛經，可是沐燃還沒有醒。簡繁問她想要什麽生日禮物，朝暮說隻想讓沐燃醒來。


  所有人都被一股悲傷籠罩著，不論是現在還是未來，好像都迷失了方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