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6、子夜訪客
小田走後,溫晨軍把錢原封不動地放回枕頭下麵,然後靠在床的擋板上開始看書。大約看了一個多鍾頭,他抬腕看了看表,已經快十一點了,這才想起早該去把門關上。他下床穿上拖鞋去關門,可是已經晚了,有人很有節製地輕輕敲門,總不能在人家敲門時你再去把門鎖上吧,他隻好去把門打開。
當溫晨軍輕輕把門拉開,很有禮貌地往外一看,他頓時大吃一驚,幾乎是傻了眼。原來出現在門外的是鬆山市黨政部門公認的“雞冠(機關)花”、第一美人趙曉娥,她怎麽來了?而且是現在這個時候,深更半夜的。
趙曉娥微笑著,露出兩排潔白整齊的牙齒:“溫書記,你真是太忙了太辛苦了,現在還沒睡。”
溫晨軍苦笑著說:“這不,正準備休息了。”
趙曉娥說:“鬆山市的人都在找你,你到了西都,也有好些人跟在西都來,千方百計尋找機會想和你見一麵,我是想來撞一撞,碰碰運氣,結果卻輕而易舉地見到了你,不外乎我的運氣和能力都比他們強。”
溫晨軍問趙曉娥:“你找我有什麽事嗎?”
趙曉粉嘟嘟的臉蛋、紅潤的雙唇都是甜蜜的笑容,看得出來她是沒用化妝品的、健康而自然的顏色,她用很輕很柔美的聲音回答溫晨軍:“當然有事呀,要不然會在這大半夜的來找你?”
溫晨軍很紳士地說:“今天晚了,有事明天再說,好嗎?”
“噫噫噫!溫書記!”趙曉娥唯恐溫晨軍把門關上,急忙朝前跨了一步,“為了找你,我上午趕過來,整個下午腦殼都在打轉轉兒,一個女人家家的,好不容易找到你了,你總不能連門也不讓我進呀!”
“今天太晚了。”溫晨軍像是在下逐客令。
“晚什麽晚?十一點都還差十幾分鍾,就晚得連門都不讓進了?讓我進去,我隻談十分鍾,不,最多二十分鍾,十一點五分之前離開,行不?”趙曉娥看了看芊芊玉手腕上的坤表。
溫晨軍毫無辦法,隻好往一邊讓了讓,趙小娥借機帶著滿身香氣走進了房間,溫晨軍把門虛掩上,又拉開一條縫,這才走回房間,很有禮貌地對趙曉娥:“請坐吧。”
趙曉娥規規矩矩地站在那裏,一直等溫晨軍坐下後自己再在一旁坐了,而且坐得十分有禮貌而拘謹。腰直胸挺,一對尖聳的乳峰亭亭玉立,讓人感到一股十分誘人的可怕的氣味,讓人不寒而栗。
還是溫晨軍打開了話題,他故意問道:“你叫什麽名字?是鬆山市人嗎?現在在哪個單位上班?”
趙曉娥知道溫晨軍是故意裝作不認識她,但她仍然一本正經地答道:“我叫趙曉娥,趙氏孤兒的趙,拂曉的曉,娥皇女英的娥。在市工業和信息化局當外聯科副科長。”
溫晨軍點點頭:“快說吧,你有什麽事?”
趙曉娥說:“時間不多隻有十幾分鍾,我隻得直截了當,要不然你趕我走我還沒說個啥名堂。我家庭情況不太好,兩歲時父親在一次工傷事故中受傷後故去,所以成了趙氏孤兒,母親拉扯著我艱難度日,所以沒讀多少書,隻搞了個大專文憑,現在正自修本科。我認為文憑不能代表水平,我在艱難的環境中長大,從小受到磨練,懂得做任何事情都要靠自己努力才會成功的道理,因此,雖然我文憑不高,但水平高有能力,隻不過沒有得到發揮而已。我調了很多單位,但沒有一個單位看重我,好多人都認為女人特別是漂亮女人不能幹事,隻會出賣色相,一些頭頭兒還仗著自己的權利和地位經常打我的餿主意,占我的便宜,說實話,我還真瞧不起他們呢。我到工業和信息化局以後,兩年來一直叫我搞點兒收收發發,跑腿打雜等雞毛蒜皮的事,去年才提我搞了個外聯科副科長。溫書記,你可以去工信局問他們,這一年來我做了好多事情,雖然是個副科長,可做的事比正科長甚至副局長還要多,好多正科長做不下來的工作全是我拿下來了的。你去考察,問他們我說假話沒有。所以我今天來找你就是要求你給我一個能夠讓我充分發揮作用的位置。比如工業和信息化局的副局長或者其他部委室局的副部長、副局長、副主任什麽的,最好是讓我獨當一麵。我今年都三十一歲了,總不能在這婦(副)科幹一輩子嘛。你們不是說男女都一樣嗎?他們男人整天跟在你們領導的屁股後麵,天南海北到處跑到處活動,我們女人就矮半截,就不能為了自己的前途跑跑,我才不會像閆懷燕他們那樣到處亂跑呢,我就隻找你,你是一把手,你能拍板,找你最有用,所以我就來找你了。”
溫晨軍聽了趙曉娥這一大通話,差點兒驚得半天合不上嘴。想不到眼前這個漂亮的女人看似拘謹矜持,說出話來確是如此大膽、直率而又咄咄逼人,說一口純正的普通話與艾莉一樣字正腔圓,十分動聽,這作為在鬆山土生土長的本地人來說也是十分不容易的。他覺得這個女人同陪酒官肖千一有某些相似之處。她極有可能是很能幹的,也確實能夠獨當一麵的,但敢肯定,她生活作風一定很放蕩。如果是放在平時,他一定會好好地教育她一頓,義正辭嚴地給她講一番道理,比如說你作為一個年輕的女幹部應該如何如何,怎樣怎樣。但是今天不行,在這夜深人靜的時候,又隻有我和她單獨處在一起,任何激怒情緒的語言都有造成意想不到後果的可能,如果這個看似漂亮的女人懷有其它目的,後果不堪設想。他要想法三言兩語把她打發走,免得節外生枝。
溫晨軍心裏這麽想著,嘴上卻說:“小趙,你個人有什麽想法找領導談談,這本是無可厚非的,也是可以理解的。不過我不主張這樣搞,職務的升遷應該是在實際工作中幹出來的,而不是靠跑靠要得到的,如果大家都像你一樣,想得到提拔就去找領導提要求,那豈不亂套了嗎?那還要組織人事部門幹啥?”
趙曉娥開始還認真聽,聽著聽著臉上就有了嘲諷的表情,她訕笑者說:“溫書記,你講的這些無疑是對的,我也承認我的這種明目張膽地、又跑又要的求官之道與傳統的作法格格不入,有的人還會說我卑鄙、厚顏無恥,但是這能解決我的實際問題麽?我也不是給你出難題,現在鬆山升格為大市,新增三區一縣,位置有的是,我隻希望你能記住我的名字,在你們開會研究人事問題時,不要忘記了工業和信息化局還有個外聯科副科長叫趙曉娥的。你也不要聽人家在那裏亂嚷嚷,一提到趙曉娥就認為她是個女人,一提到女人在當副科長就一定是個美女,一提到美女就好像與色呀情啦有關聯,一提到與色情有關聯的事就聯想到女人的作風問題。別人瞎吵吵是別人的事,我隻希望你這位當一把手的大領導不像那些人一樣不問青紅皂白,人雲亦雲,有理三扁擔,無理扁擔三。你要相信我,我是能夠管好我自己的,絕不會亂來,對於一個回頭率極高的美少婦來說,閑言碎語肯定不少,可以用火車皮拉、萬噸輪載,關鍵是你這個掌門人要有一個客觀的看法。當然,我並不是在領導麵前表白我的貞操,我也不是想死守貞操,我隻是說的我絕不亂來,絕不亂來就是絕對不亂來,絕對不亂來不是絕對不來。隻要我認為值得投入而感情也樂於接受,我也不在乎什麽貞操不貞操的。比如說,溫書記你可要有點思想準備,我要說一句也許讓你難為情的話,如果我遇到了改變我人生軌跡的恩人,我會受人滴水之恩而湧泉相報的,如果在感情上樂於接受的話,我會用我的全部來報答他,包括所有的感情和肉體,從現在發生時開始,直到他退休下台,再到他老得沒有那個興趣和能力為止,如果那個時候他還需要我照顧,我會義不容辭,我可以對天發誓,決不食言。我就是這麽一個人,你信不信,你不信反正我信。”
趙曉娥這一番直白,讓溫晨軍聽得目瞪口呆,沒想到她會說出這樣一番驚心動魄的話來。大學本科語言文學專業的高材生、當過多年領導幹部、而且政治經驗豐富、組織能力很強的溫晨軍僅不知道怎麽對答,他差點亂了章程。沉思片刻之後,他覺得目前唯一的辦法就是就是讓她快點兒走,要嗎自己快點兒離開這是非之地。
趙曉娥猶如扔出一批重磅炸彈,接二連三向溫晨軍發起攻擊。她看見溫晨軍鎮定沉思的樣子,心想,到底是溫晨軍,要是換了別人早就會張皇失措束手就擒,可他——?
趙曉娥笑了笑,看了看手表,說:“溫書記,叨擾你了,我說的不超過二十分鍾,快到十一點五分了,我趙曉娥絕不違約失言,如果想改變,那是你的權利,怎麽樣?時間到,就這樣讓我走了嗎?”
此時此刻的溫晨軍思想上正遭遇前所未遇的困境,他想,萬一這個漂亮的女人朝床上一趟,說聲我不走了,然後脫光她的衣褲,或者她衝動之間一把抱住我,我該怎麽辦?我能怎麽辦?他簡直不敢往下想。值得慶幸的是,她沒有那樣做,還提出要走。這對他來說,不外乎火燒腳背遇冰塊,他連忙站起來,言不由衷地說:“好嘛好嘛,你也該回去休息了,你談的問題,以後還可以抽時間繼續談嘛,你說好嗎?”
趙曉娥也不得不站起來,一雙黑白分明的大眼睛看著溫晨軍,用征詢的口氣說道:“那就再見了?”並伸出芊芊玉手,溫晨軍忙伸出他那有力的大手和她那芊芊玉手輕輕握了一下,並說了一聲:“再見!”
趙曉娥轉身出門,頭也沒回地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