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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0、智者的較量

  想到抱粗腳,王雲卿接通了市委書記劉明遠的專線電話。沒話找話地向他請示工作。


  劉明遠說:“正好我今天有空,準備找你談談,你來我辦公室吧,電話裏說不清楚,咱們當麵談談吧。”


  王雲卿一陣陣竊喜,覺得自己終於抱上了粗而大的佛腳,在鬆山市,這是一條又粗又壯的大佛腳,他猶如被風浪打擊快要卷進漩渦時突然抓到一根救命的大木頭。


  王雲卿隔山遠嶺地向劉明遠匯報機關工作中的一些問題,可劉明遠的心思似乎根本沒有放在這些問題上,他也在關心王雲卿關心的那件事。即使王雲卿不來抱他的佛腳,他也會找個理由伸出粗腿讓王雲卿來抱的。王雲卿打電話前,劉明遠剛剛放下省委分管組織人事的副書記吳謙的電話,正為如何安排推薦人選犯愁。在劉明遠內心深處,這個空缺最好是由在鬆山工作多年熟悉鬆山情況的正處級幹部來補上,這樣的人一般都是他的老部下,而王雲卿這樣的空降幹部畢竟不是他圈子裏的人。這就是他犯愁的主要原因,要想除去這份愁,必須想好擺平王雲卿的辦法。


  吳謙是省裏德高望重的領導,和鬆山的淵源很深。從某種意義上講,他的意圖和想法,在鬆山市的幹部隊伍中,不亞於聖旨。理解也罷,為難也罷,怨怒也罷,下麵隻有無條件地執行的份。任何猶豫觀望或陽奉陰違,都被看作是抗旨行為。


  吳謙在電話中說:“明遠啊,這次提拔王鶴立同誌任市委副書記,省委和大維書記說主要是相信鬆山市委和我提出的動議,已經一致通過了。由此需要提拔一位副廳級幹部接替王鶴立同誌擔任秘書長,如果鬆山市有夠條件的,盡量在鬆山市就地選拔,如果原有的副秘書長或辦公室主任中有夠級別和資曆的,盡量在這些人當中考慮,省委下派幹部同樣屬於提拔的範圍,看人的時候重在看他的實際工作能力,是否與市委、省委保持一致當然是一個重要的政治條件,不搞論資排輩。推薦票數不是絕對依據,最後還要經過省委認真考慮後再做決定。我已經對組織部的同誌做過同樣的交代。”


  劉明遠滿頭霧水,為了撥開迷霧見青天,他提神壯膽地問:“請吳書記指示,省委是不是已經確定人選了?”


  吳謙說:“這次考察,原則上是海選,但任何事情都有例外,特殊情況特殊處理,不然的話,要我們省委、市委幹嘛?如果你找到理想的人選,可以重點考慮,但是基本條件必須入圍。”


  劉明遠揣摩著吳謙所說的一番話,認為吳謙或許已經圈定了王雲卿,隻不過還沒到說出來的時候,因為如果及早就公開了領導的想法,那這次考察純粹就沒有任何意義了,下麵的人會把考察當成是一次欺騙的行為。所以領導不好明確表態的事情,下麵的人要學會揣摩,通過揣摩,你才能對領導的真實意圖做出比較準確的判斷,判斷準確了,你才能夠和領導保持一致。


  劉明遠大著膽子問道:“吳書記,你是老領導,對鬆山的情況十分了解,我們都很尊重你,你最好把人選畫個小圈圈兒,我們才好操作執行。”


  吳謙若有所思地說:“這個嘛,這個,我倒是有個小的想法,但隻怕與鬆山的實際情況有出入,為了避免給你和鬆山市委添亂,所以才做出了海選的決定。按理說,黨管幹部,要具體管到人,這樣才能真正體現黨組織的權利和意圖,這也是最基本的、必須堅持的、講組織講政治的表現。


  劉明遠已經猜到八九不離十,不過吳謙並沒有具體點破,他還要具體試探,直到吳謙揭開謎底。他緊逼不舍地說:“吳書記如果信得過明遠,幹脆直接點破,以免我領會有誤,執行起來偏離了航向,違背了省委的初衷。”


  吳謙並沒有打算完全交底,很多事情隻可意會不能言傳,關鍵時刻考驗劉明遠的悟性,他覺得他一向認為聰明睿智的劉明遠今天有點兒不開竅,不得不有點無可奈何地點題:“誰的工作實際如何,你應該比我清楚,比如現任副秘書長王雲卿,它具有軍隊工作、公安工作和行政文秘工作的經曆,省委組織部門也將其納入年輕有培養前途的幹部之列,工作能力強,講政治江團結,也敢於碰硬,這就是很好的人選嘛,還有鬆山縣的縣委書記盧秀荷、鎮山縣的縣委書記喬新運,都可以列入推薦人選。當然啦,我這裏隻是隨便提提,到底最後選誰,還要看推薦結果,最終還要由省委決定。”


  劉明遠的猜測得到證實,一是吳謙直接點了王雲卿的名,看似隨隨便便說了一下,其實有點兒像板上釘釘,而且吳謙越是輕描淡寫,劉明遠越覺得吳謙態度的傾向性越是鮮明。二是吳謙提到的鬆山和鎮山縣的縣委委書記,一個已改任市委常委兼宣傳部長,另一個也從鎮山縣調到了鬆山縣任職,這或許是在吳謙頭腦裏有點印像,連任職地點都記錯,恐怕隻能起點綴的作用,根本不能入圍。


  由此,劉明遠經過分析與綜合得出判斷:推薦王雲情是真,盧秀荷和喬新運隻不過是掛在嘴邊湊湊數而已。


  可是,劉明遠明明猜測出吳謙的意圖,理應心照不宣不折不扣地執行,然而為什麽他卻打破沙鍋問到底硬要得到證實呢?原來劉明遠心裏首選的對象並不是王雲卿,而是市政府副秘書長趙曉娥。


  他試探吳謙也是出於僥幸的心理,希望吳謙隨便點一下趙曉娥的名,這樣一來,即使吳謙不把趙曉娥當成第一人選,隻要有這方麵的傾向,自己操作起來就順手了,隻需用一點兒手腕,在推薦過程中多數常委就會順著自己的意願把趙曉娥推上去。


  劉明遠在想,雖然吳謙特別欣賞王雲卿,過去謠傳王雲卿是吳謙的人就可以得到證實,而且王雲卿的空降鬆山,也肯定與吳謙有密切的關係,很可能關係非同一般。但是在此之前吳謙任副省長的時候來到鬆山,對趙小娥的印象並不錯,曾經幾次主動問起過趙曉娥的工作情況。春節前,趙曉娥代表市政府去給省委省政府領導拜年,專門去吳謙那裏請安,該意思的全都意思了。萬一吳謙選中了趙曉娥,他也可以做個順水人情,實現自己曾經對趙曉娥的暗示。即使吳謙用隻可意會不可言傳的方式來暗示他,他也可以假裝犯錯,及錯誤地領會了上級領導的意圖,把歪經念成正經。即使吳謙追問起來,他完全可以放著明白裝糊塗,很容易地把吳謙應付過去。


  然而,劉明遠最擔心的事情還是發生了,吳謙並沒有點趙曉娥的名。劉明遠的僥幸心理僥幸沒有成功,他暗暗叫苦,自己一手製定的挺娥計劃麵臨流產的危險。


  但是,吳謙是省委分管領導。既然省委分管領導已經明確或半明確下達旨意,劉明遠縱然心存抵觸,表麵上也絕不能讓不滿情緒有絲毫流露。他必須馬上表示要和省委和吳謙保持一致的態度,他趕緊說:“我明白,吳書記的態度,就是省委的意圖,我一定想方設法貫徹下去,把您和省委的意思落到實處。”聽起來,他的語氣很堅決。


  吳謙沒有作聲,像是在等待劉明遠繼續說下去。


  劉明遠頓了頓,忽然又以委婉的口氣說:“吳書記,我有一個問題必須向您和省委提出來,需要特別說明的是,王雲卿副秘書長的任職時間太短,恐怕難以服眾。吳書記,能不能給鬆山多下一個副廳指標,那樣的話,推薦就會更有把握地沿著省委和您確定的路線進行,這樣我的心裏踏實一些。”


  吳謙的語氣明顯有些不快:“我不是已經說過嗎,不能簡單地論資排輩,要在達到基本條件的幹部中進行海選。”吳謙也停了一會兒,然後口氣顯得有點生硬地說:“明遠同誌,剛才我的提示,僅僅是個提示,其他的話不再重複。你也是在鬆山工作多年的老同誌了,而且下次換屆你還有很大的升職空間,孰輕孰重,你是能夠掌握分寸的。具體操作嘛,你看著辦吧。”


  劉明遠正想還要說些什麽,那邊吳謙卻說:“好吧,明遠同誌,,我還有個會議要參加,這事就說到這裏吧,再見。”沒容劉明遠分辨什麽,吳謙已經掛斷了電話,留給劉明遠一連串的懊惱。


  劉明遠悶著頭發呆。在他的心目中,無論是工作資曆還是社會影響以及個人交情,趙曉娥無疑是排在第一位的。隻要能把趙曉娥推上去,他在鬆山眾多的科級以上幹部中都有一個好的交代,即使困難再大,他都無怨無悔。因為他非常清楚,鬆山市的一大批幹部特別是副處以上的幹部,都和自己在鬆山的經曆有淵源,絕大多數人唯他的馬首是瞻,趙曉娥就是這眾多幹部中的很有代表性的一個,提拔了趙曉娥,其他的人也會看到希望,他們會感到沒有跟錯人排錯隊,或者更加死心塌地地努力工作,因為領導是不會忘記他們的,一有機會,跟定的領導就會關照他們。當然,還有更重要的,那就是趙曉娥和他私人關係恨鐵,他還在市長任職期間,趙曉娥作為政府副秘書長,以她那幹練的工作作風,強勢的工作能力、美麗大方的人才優勢,能說會道的專業型口才,為市政府解決了許許多多的難題,當然也就為他這個當市長的分了憂解了愁。所以,他不想推薦趙曉娥以外的任何人。


  能不能推上去那是運氣,往不往上推那是態度,運氣不能決定態度,而態度有時候能決定運氣,


  劉明遠下定決心,一定要琢磨出一個萬全之策,既要與吳謙和省委保持一致,又要按照自己的想法把趙曉娥推薦上去,但這畢竟是個相當難的難題。


  劉明遠盤算著如何巧妙地運作,才能排除各方麵的幹擾,確保趙曉娥如願以償,又不得罪吳謙和王雲卿。畢竟省委組織部的考察組已經出發,下午就要投票推薦考察的對象,留給他運作的時間隻能以小時計算,而他的心裏還完全沒有底,他還有太多的工作沒有做好準備和鋪墊。


  王雲卿的電話打得正是時候,即使他不打電話,劉明遠也要打電話和他溝通傳遞信息,讓王雲卿知道他正在關心並支持他上去,然後通過王雲卿之口向吳謙傳話,以後自己就好在吳謙那裏交代了。


  王雲卿小看了劉明遠。他以為劉明遠沒有多心他匯報工作的真實意圖,他一陣竊喜,然後急匆匆地來到了書記辦公室。


  見麵之後,簡單地寒暄幾句,王雲卿開始匯報工作,不外乎是辦公室的一些雞毛蒜皮的事情,一些沒事找事的事和一些沒話找話的話。而劉明遠也在借力打力,他假裝認真負責的摸樣,十分認真地聽取王雲卿的匯報,並不厭其煩地一一作答。當然,忘不了時不時地表揚王雲卿幾句,稱讚他思考問題邏輯性強,思路細致嚴密周到。


  劉明遠對王雲卿此時請示匯報的真實意圖心知肚明,卻把注意力集中到他匯報的內容上,就像一個成熟老練的獵人,為了不和凶猛的獵物發生正麵衝突,故意避開獵物的視線,等待它慢慢進入自己為它設定的圈套。


  王雲卿暗暗地自鳴得意。他那裏知道,劉明遠已經牽住了他的鼻子。


  沒有十分鍾,王雲卿所請示匯報的事都得到了劉明遠的答複。王雲卿覺得無話可講了,可是他又不甘心草草收場,眼看要陷入尷尬境地,善解人意的劉明遠卻問他:“王副秘書長還有其它問題需要商量嗎?如果沒有其它的事,我想趁機和你溝通一件重要的事情,以免你再跑一趟。”


  王雲卿等的就是劉明遠這一句話,而今書記主動提起,他如釋負重,穩定了一下情緒答道:“劉書記有什麽指示嗎?雲卿沒有其他的事了。”


  劉明遠欲擒故縱,他滿臉正氣地說:“你大概可能也聽到過一些風聲,省委考察組要來我市考察副廳級幹部,你有什麽想法嗎?”


  王雲卿腦子嗡的一聲,他覺得劉明遠的問話太過虛偽,好像是經過精心設計的一樣,讓他迷惑不解。他定了定神回應道:“這個,要說沒有想法。那純粹是講瞎話,我在部隊幹正營級就幹了五年,轉到地方後好幾次有上副處的機會,均因領導說工作需要而把機會錯過了,在科級任上一幹就是七八年,後來又打括號副處兩三年,好多該正處副處甚至副廳幹的事,我都幹了,領導心裏也明白,雖然到了鬆山才上了正處,想法肯定有,也覺得自己能勝任。但是個人的想法僅僅是個想法而已,我服從組織的安排和決定。”


  劉明遠緊緊地盯著王雲卿,心裏盤算著,王雲卿果然提前得到了消息,因為是有備而來,所以說得比唱的還好聽。


  看了王雲卿將近半分鍾後,劉明遠微笑著說:“其實,王副秘書長作為省委下派幹部,你的消息肯定是很靈通的,我也用不著瞞你,今天下午省委組織部考察組就要來我市,考察推薦提拔的幹部,省委領導十分器重你,我該做的工作自然會做到位,估計常委成員投你的票也沒有問題,你自己也應該做些準備工作,而且一定要抓緊。至於工作怎麽去做,那就要看你的了。”


  劉明遠的話可以起到一箭雙雕的作用,既要讓王雲卿明白他在推王雲卿,又要讓王雲卿傳話,等於他曲線向吳謙買好,不管事情結局如何,他都是努力了的,反正私下已經為王雲卿做了工作了。


  王雲卿也沒有往歪處想,他隻會念著劉書記的好,心裏熱乎乎的感激劉書記對他的偏愛。由於心裏很激動,說起話來就有些言不由衷:“謝謝劉書記,不管推薦的結局如何,有你這些話,我已經心滿意足了。成與不成無所謂,在今後的工作中,我都會用實際行動來報答你對我的關心。”


  王雲卿告辭,劉明遠笑著給他說:“注意保密,悄悄地進莊,開槍的不要。一切行動都要一聲不響地進行。”


  這邊把王雲卿擱平後,劉明遠開始了自己的工作,他打算全心全意地為趙曉娥拉票。他並沒有召開常委會,而是采取個別談話的方式,分別向常委們通報相關情況。常委中間本來就有大多數人對空降下來的王雲卿有抵觸,劉明遠根據和他們的密切程度,或者直接了當地劃定趙曉娥,或者把王雲卿排在第二的位置上湊湊數,吳謙的意圖已經被他完全篡改,對王雲卿的許諾也完全成了空頭支票。


  和常委委員們通氣結束,劉明遠鬆了一口氣。他估計這個風聲已經通過常委們的渠道傳出去了,一些夠條件的處級領導幹部如喬新運也由此而知道了消息,可是他們知道已經晚了,想要有所作為已經是過期作廢了。


  劉明遠打通了趙曉娥的電話。


  趙曉娥說,她在鎮山縣,鎮山縣文商銀行副行長長成幫先在招待市委檢查組的酒宴中,因喝酒過量昏倒,隨後送醫院搶救無效死亡,這邊已經出現了一些不穩定的狀況,並且事態還暫未平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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