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7、歐陽的煩惱
夏侯媛裝作不知道何世貴與小蔡之間發生過小摩擦。見麵第一句話就說:“何師傅,你辛苦了!”
何世貴很感動。老板親自來廚房看他,讓他有點兒措手不及。隻是憨憨地看著夏侯媛傻笑。
夏侯媛不想和何世貴說更多無聊的話,她直截了當地問他:“何師傅,我想和你商量件事,西都天然居分店的特色館準備向外承包,你有心去一展身手嗎?”
誰知何世貴兩眼放光,想都來不及想就衝口而出:“有心,我太有心了。去西都發展,我做夢都在想。等我攢夠了資金,回鬆山開家大的特色飯館,現在有這麽好的機會,我一定不會錯過。”
夏侯媛說:“隻要你有這個心思,我一定幫你圓夢。但是我有一個條件,你必須改掉自大的毛病,到了西都,環境變了,那裏口岸比鬆山要大,接觸的人方方麵麵,心胸一定要寬廣,要虛心接受別人的意見,寬懷大義,不可自以為是,容不得人。否則,在西都一定會行不通的。”
何世貴唯唯諾諾,連聲說:“我一定聽夏侯老板的。”
夏侯媛抬腕看了看表,已經快到下午一點了。她淺笑著問:“午飯能吃何師傅做的嗎?”
何世貴報以憨笑:“光顧說話來了,把吃飯的事忘在腦後。夏侯老板,想吃什麽?我親自去做。在老板麵前露兩手,來個去西都經營特色館的麵試吧,老板,你這個考官可不要客氣啊!”
夏侯媛正要說聲要得,何世貴歪著他那憨厚的頭,搶在夏侯媛的前麵說:“哦,對了,您看我這記性,歐陽支隊和雄哥在這裏吃飯,好像是在頤和軒,就他倆,先前宮總說,餐廳去個男士敬兩杯酒,我還沒顧上去,要不,老板去一下吧。”
夏侯媛點頭表示同意。
何世貴去大堂問吧台小姐:“歐陽支隊在哪間屋?是不是頤和軒?”
吧台小姐查了單子,說在順和榭。
夏侯媛邊走邊打電話叫宮秀英快到順和榭來。
夏侯媛推開順和榭的雕花門,隻見歐陽文正和司馬雄在一起喝悶酒,她說:“雄哥和歐陽弟弟難得這麽清靜,昨天在清江我看歐陽心事重重的樣子,因為對環境不太熟悉我沒敢多問,今天哥兒倆又聚在一起喝悶酒,敢情有什麽不解之謎嗎?”
司馬雄見夏侯媛突然進來,心裏難免有些激動,趕緊站起身來,連聲叫夏侯妹兒快快請坐,來和我哥倆喝兩杯解解乏。歐陽文說:“媛媛姐,清江人生地疏,我又被一個案子壓得喘不過氣來,沒有敬你和王哥的酒,後來又有急事我們就先走了,媛媛姐不要見怪,今天雄哥也在這裏,我們兄弟姐妹有好久沒有相聚了,我一定要好好敬你幾杯。”
正說著,宮秀英推門進來了。
沒等宮秀英開口,歐陽文說:“秀英姐,如果不是媛媛姐來了,你豈不是要把我和雄哥扔在這裏不管了?我倒無所謂,可我大哥卻要哭鼻子了。”
宮秀英說:“歐陽弟弟,我什麽時候得罪你了,你每次都不放過我?”
夏侯媛說:“秀英姐,歐陽弟弟是太關心你和雄哥了,他和雄哥關係太鐵,簡直就是一個人。”
歐陽文笑著說:“秀英姐,聽見沒有?媛媛姐說我和雄哥是一個人,你把我和雄哥當成一個人沒有?”
宮秀英說:“再貧嘴罰你五杯酒!”
司馬雄說:“別鬧了,我們兄妹好久沒在一起喝酒了,聽說夏侯妹兒在西都已經打開了局麵,我就知道夏侯妹兒能幹,雄哥不會看錯。來來來,雄哥祝賀你在西都開門大吉、名利雙收!敬你一杯。”說完舉起杯子咕隆咕隆喝了個幹幹淨淨並將杯子倒豎。夏侯媛連聲說謝謝,也幹了杯。
歐陽文說:“我剛才說的要好好敬媛媛姐幾杯,其實應該罰你幾杯!”
夏侯媛問:“為什麽呢?弟弟。”
歐陽文說:“關鍵時刻你把我弟弟撂在一邊,自己抬腳就到西都發展去了,曉不曉得弟弟在鬆山好苦啊,沒日沒夜地幹,差點把自己搭進去了。”
夏侯媛問:“有這麽嚴重嗎?究竟是怎麽回事呀?”
司馬雄說:“事情是很離奇,但都是因為工作才起的事,不要放在心上,喝酒喝酒,等下來之後我給你們講。”
歐陽文說:“好嘛,媛媛姐要聽,雄哥可以講給她聽,但不能讓這間屋子以外的任何人知道了。來。你們三位,一位是我大哥,兩位是我姐姐,我敬你們一杯,現在快兩點半了,敬完之後我就要去上班了,下午還有爛事,無法陪你們。”說完舉杯和司馬雄等三人碰杯幹杯,然後戀戀不舍地離開了順和榭。
歐陽文離去,屋裏隻剩下三個人。司馬雄長歎一聲,“唉!歐陽真是性情中人,在兄弟之間最重義氣。可是——”
在宮秀英和夏侯媛的期盼之下,司馬雄說歐陽文遇到了煩惱事。
歐陽文的妻子叫文敏,是地方劇團的年輕演員,由於歐陽文的工作性質所決定,他經常在外出差,多數時間都不在家裏。因此,文敏總是一個人帶著孩子生活。實在忙不過來的時候,她就把孩子送到奶奶家。
歐陽文又出差了,說是偵破一個大案要去東北三省,估計要二十天左右才能回來。
那天晚上文敏醒來的時候,周圍一片黑暗。她還沒有反應過來這究竟是在哪裏,手卻條件反射似的去按床頭燈的開關。
燈亮了,一片白光晃得文敏緊緊地皺起眉頭,她馬上用手遮住閉上的眼睛,手碰到頭,她才覺得自己的頭還在頸上,頭又痛又沉好像被人灌了鉛一樣。
文敏慢慢地睜開眼,看到了掛在牆上的全家福。丈夫在裏麵微微地笑著,咧著小嘴的兒子站在中間,幾顆潔白的小嫩牙露出咧開的小嘴,一臉小調皮相。
她掙紮著想翻個身,可身子好像被什麽拽住了。她掀開被子的一角,發現自己穿著外衣褲子和衣睡在被子裏。
文敏發覺手還是可以自由動作的,她用右手掐了一下左手,然後又用雙手揉著頭,一邊揉一邊檢索自己的記憶。
經過一番努力地搜索,她漸漸記起來了:昨天晚上,單位的同事一起給周小玲送行,他們在酒店包了一個大包間,擺了幾大桌。剛開始的時候。文敏還堅持不喝酒,後來經不住這個說那個勸的,她也加入了喝酒的團隊。
再後來的事情文敏就怎麽也想不起來了。她是怎麽回家的?坐車還是走路?還有誰和她在一起?怎麽躺在這張床上的?出醜了嗎?······這所有的一切,她什麽也沒想起來。一點記憶也沒有。
幸虧老公出差去了,兒子也送去了奶奶家,家裏隻有她一個人。
衣服都穿得好好的。上麵的襯衣、下麵的褲子,腳上還穿著襪子。文敏上下打量了一下自己。忽然,她覺得有些不對勁,她反手抓了一下後背,發覺內衣的帶子竟是鬆開的,也許是我自己睡下了覺得壓迫不舒服,順手打開的,管它呢,外衣穿得好好的,不會有走光的醜事發生吧?
提到走光,文敏想,這男人是一種多麽虛偽的動物啊,他們既想享受又不想讓人認為自己是純粹的下半身動物,隨時都希望看到美女走光而又對美女走光橫加指責,搞不清他們究竟想怎樣。記得武俠小說大師古龍說過,良家淑女偶爾的風情和風情女子偶爾的天真最讓男人著迷。這就充分表明,走光的最高境界是“誘而不惑”吧。
唉,文敏歎了口氣,走光就讓他走吧,即使走光又有什麽了不起呢?大家都是過來人,不要說走光,就是脫光也就那麽一回事。脫光誰不會呢?脫衣服,脫褲子,這都是每個人每天必須要做的幾個動作,裸體有什麽稀奇?每個人生下來就是赤條條的,全裸的,一直到長大成人、到老死,裸體是每個人每天需要的生活片段,隻不過時間、地點和麵對的對象不同罷了。小的時候麵對父母和家人,長大了麵對妻子丈夫,老了生病了生活不能自理了要麵對子女,有時還要要麵對醫生護士,等等。可以說,脫光或裸體毫無新意、毫無水準、毫無藝術性,隻不過是人類的最簡單不過的生活過程,根本用不著放在嘴上或者動用媒體工具來炒賣。
一對男女進了婚姻的圍城,哪怕是夜夜玉體橫陳、日日翻雲覆雨,都是合情合理的,沒有誰可以指指點點,橫加幹涉。但是,為什麽又有那麽多的男男女女入了婚姻的城堡卻像進了牢獄,握著愛人的手就像自己的左手握著右手,一點兒感覺都沒有呢?最後落得一聲歎息甚至是一拍兩散?因為夜夜夜夜,她看見他脫光,他看見她裸體,脫光了,裸體了,看清楚了,就這麽一回事,沒有味兒了。
對著一個赤條條的身體,再怎麽前凹後凸,看一天兩天一月兩月甚至一年半載還覺得有趣,可是天長日久三年五載難免會感到索然無味。走光就不同,走光是有內涵的,它帶有隱藏性和神秘感,讓人覺得是霧裏看花水中望月,那是一種帶著點兒掩嘴偷笑的鬼鬼祟祟,每一次走光都可以興風作浪引起騷動。
不知道是哪個個作家說過,什麽是性感?什麽是感性生活?性感或者感性是歡悅的生活,而這歡悅的生活是需要經營的。經營之道,善於走光,拒絕脫光。走光是視覺藝術、誘惑藝術,最是那春光一泄的溫柔恰是那水蓮花不勝涼風的嬌羞。而脫光是左手握右手,磨來蹭去讓香豔的美景付之東流。
難道,我酒後走光了嗎?
想到這些,文敏不由得滿臉緋紅,如果昨晚酒喝醉了走了光,單位那些鬼家夥又會私下說七說八,多不好意思!
當務之急她是想回憶起昨晚自己究竟做了些什麽。看看有什麽電話吧,也許能讓她記起一些事情來。
文敏伸手去拎包裏摸手機。她意想不到的是,她竟從包裏摸出一個奇怪的東西,一罐空氣清新劑!包裏還有一個一次性打火機。這些東西是誰的?怎麽會在我的包裏?昨天晚上到底發生了什麽?······
文敏再次醒來的時候,已經是早上九點鍾了。她急急忙忙起床,到單位時人們已經到齊了。坐在她對麵的小紅衝她擠了擠眼睛:“敏姐,沒事吧?看不出來你還真能喝啊!”
文敏很不好意思,她俯下頭來,悄悄地問小紅:“真喝多了,昨晚散場的時候幾點了?”
小紅想了想,說:“8點吧,羅編送你幾點到家的?”
“哦!”文敏這才知道是羅編送她回的家。
羅編是這個地方劇團最耀眼的明星。文敏還沒分到這個劇團來的時候,就知道羅編了。當時劇團上上下下都叫他老羅。老羅其實並不老,隻比文敏大四五歲,可是他不但是名牌大學畢業的高材生,而且見多識廣,文采飛揚,功底厚。雖然平時不怎麽著,關鍵時刻把作品往上一遞,馬上就可以收到李雲龍亮劍的效果,上上下下都很佩服他。
編劇和演員的辦公室各在一層樓,但文敏和羅編卻經常見麵。這源於兩個原因,一是羅編每次出籠的作品,女一號獨有文敏擔任了,兩人自然就有了比常人多得多的聯係。二是文敏除了演除外,業餘時間也經常寫些東西,每每成文之後,她總是去向羅編請教,讓羅編幫她潤色。羅編常常笑著說:“這年頭沒有幾個演員會動筆杆子的。文敏卻與眾不同,很有靈性,不但能演,而且愛寫能寫,這確實難能可貴,隻要你能夠持之以恒,我想是應該有一個大的發展的。
這年頭文藝界的人都結婚較晚,羅編三十五六歲了還沒有結婚,團裏的長舌婦們隔不了幾天就能夠把羅編的緋聞更新一遍,什麽女主播、女教師、女老板、女醫生、女護士、女演員、女公務員······一大堆大堆的新人新事。可是時間在變,新人也不斷在變,不變的是羅編還是羅編,濤聲依舊,一個人在生活。
近兩年,文敏也開始變了,打麻將的時候多了,看書寫文章少了。偶爾和羅編碰麵,文敏隻是不好意思地笑笑,不等羅編開口,自己先說了:“這年頭什麽都在變,而且變得很快,這叫更新。當年的文藝小青年墮落了,變成賢妻良母了,更新成家庭主婦了。”羅編也隻是笑笑,沒有多說過什麽。
想起拎包裏的空氣清新劑和打火機······這些不速之客,文敏想,難道這些不速之客都是來自羅編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