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5
還差五分鍾，布禮站起來剛想要下樓去拿些餐巾紙的時候，王有節突然間出現了。
不過這一回見到王有節，他的外觀形象卻令見多識廣的布禮也大吃一驚：大熱天竟然還穿著黑色的外套，背著雙肩包不說，臉色發白，頂著兩個大大的黑眼圈，頭發亂蓬蓬的，又很油。
總之，看上去王有節全身上下，全然一副髒兮兮，力倦神疲的模樣。特別是他腳上的一雙皮鞋，早已經瞧不出來本來是什麽顏色的了。
更詭異的，還王有節手裏拎著的那個黑色方便袋。
就是在菜市場上常見的那種很大號的黑色馬夾袋，鬆鬆垮垮，根本看不出來裏麵到底裝的什麽東西。也有可能是在來的路上他自己買的什麽便宜東西吧？布禮心裏忍不住猜測。
布禮眉頭不禁稍稍皺起來。她想，早就講好今天要見麵，還是上海市中心的最繁華路段，這個人也不知道稍微修飾一下？到底是一個什麽樣的新物種，才可能給自己這樣大的勇氣？！
心裏雖然這麽想，但是臉上卻沒有辦法，也不太好意思表現什麽出來。布禮強作鎮定，客氣地請王有節坐下來，然後禮貌地問：“我剛才吃這裏的甜筒，很好吃，要不要我給你也去買一個？”
王有節連忙擺手，笑道：“不用了。謝謝。”
可能也意識到自己的身上的不太幹淨，王有節笑了笑，接著說道：“我先去洗刷一下，身上衣服上全都髒乎乎的。”
布禮點點頭，告訴王有節洗手間的方向。
她心裏又開始想：這人雖然當上了小頭目，但從根本上來說還是程序員的啊。一個普通程序員工作竟然會忙到這樣程度，甚至連自己基本的洗刷都會沒有時間，不至於吧？再說，洗洗刷刷這又能耽擱多少時間？好在這人還算是有自知之明，哪怕是做做樣子，到底還知道先去洗刷洗刷！
抑或是，他在來的路上發生了什麽？好像，-——，也有可能，——？
布禮一時間忽然有些胡思亂想起來。
等王有節再回來，身上的外套脫下拿在手裏，頭勢顯然也整理過，臉上幹淨清爽了許多，人看上去精神了不少，至少不像剛才那樣無精打采了。隻是現在再看，他那兩個大大的黑煙眼圈就更加明顯了。
布禮母性開始泛濫。隻是那些關心話，她也知道實在不是自己現在的身份能說出口的。所以話到嘴邊，還是讓自己活生生又吞回去了。
隻是她覺得，一個人工作生活上再怎麽忙碌，照看好自己，應該也是對自己最基本的要求和義務吧？！
內心翻江倒海，表麵上布禮卻不動聲色，眼睛定定地看著王有節。不響。
王有節還以為布禮生氣，連忙解釋說，這三天都在蘇州下麵的吳江加班，下午才剛剛從那邊坐汽車回來，先到公司報了個到，然後從單位就直接過來了，也沒有來得及回家換身衣服。
最後他問布禮：“你沒有意見吧？”
“早知道你這樣忙，我們可以調時間，不著急這一天的啊。”布禮想了想，問：“你是說，你這幾天都沒有換衣服？”
“是的啊。本來以為可以當天來回的，就沒有帶換洗的衣服過去。誰成想連續呆了三天才把那邊的問題解決掉。”王有節尷尬地笑笑，說，“不過你放心，我隻是沒換衣服而已，洗澡還是每天都有洗的。”
布禮無語，實在不知道該怎麽去接王有節的這話。
她想，既然每天有洗澡，就不知道洗洗衣服的嗎？還有，你下午回單位，沒有碰上周姐？要是讓她看見王有節現在的這副德行，也不至於讓他就這樣過來和自己見麵的吧？見麵前把自己收拾清爽，也是對別人最起碼的尊重，好伐？！
既來之則安之。
王有節堅持不再點東西。於是兩人開始聊天，互相說一些不鹹不淡的話。
這當中，主要還是布禮在說話。王有節大多數的時候隻是在聽，或者是點頭搖頭。
而實際上，也不是布禮有多能說，而是她怕冷場，隻好自己想法設法多說一些。
就這樣有些尷尬地過了大概一刻鍾，甜筒吃完，薯條也消滅幹淨。布禮想了想，得，看這場麵，差不多自己也該走人了吧。
於是布禮朝王有節笑笑，說道：“走了吧。”
“行。”王有節這回回答得倒是很幹脆。
實際上，聽王有節這一回答，布禮心中卻很是有些不太高興：這人到底怎麽回事，到了麥當勞竟然什麽東西都不點不說，現在都已經快六點，到晚飯的點了，是不是應該請女士吃個晚飯，哪怕是客氣客氣一下也好的啊？竟然回答得這樣幹淨利落？！真是小家子氣！
布禮站起來，低頭收拾桌上自己吃剩的東西。
王有節也站起來，嘴巴動了好幾下，這才說道：“-——，嗯，現在快到飯點了，我們去吃飯吧。”
布禮明顯楞了一下。怎麽，這人怎麽會知道我心裏現在的想法？
“剛才在來的地鐵上，我搜索這裏附近吃飯的地方，300米有一個海鮮自助餐廳，看上麵評價都很好。我們一起去吃吃？”
布禮盯著王有節眼睛，確定他這回是真的沒有說錯話，這才點點頭，同意了。
王有節說要再上一趟衛生間。
布禮看看王有節，小聲地笑了笑。
王有節不理解，問：“你怎麽笑了？”
“我笑笑，要你管。”
“隻要不是笑我就行。”王有節準備往衛生間方向走。
布禮靠近王有節，輕聲說道：“你還是把T恤衫拿出來放褲子外麵吧，要不然，看上去實在太木太呆了。好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