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4

  樂聲悅耳。王有節一動不動地盯著“不離”的臉,默默的感受。


  身邊除了遊客,還有不少虔誠的天主教徒。


  第一次真真切切在教堂中感受了一次神聖的洗禮。王有節不禁想起萬能的主。


  大概十分鍾左右,唱詩結束。人群解散,開始往外走。


  王有節呆坐座位上,仍然保持著看向“不離”的模樣,不動。


  “不離”臉上悄悄一紅。不過好在有陽光照著,外麵人看不出來。實際上她早就注意到王有節剛才反常的模樣了:這小子,不知道他想起什麽了——?


  見王有節還一動不動,“不離”在他身邊輕喝了一聲:“你不走嗎?”


  王有節這時候才反應過來。似乎有口水要往外流,他趕緊擦擦嘴唇,站起來。


  旁邊有人輕聲哄笑,不知道是不是因為王有節搞笑的反應。


  低著頭出來,深吸山間的清新空氣。王有節有一種心靈得到洗滌,儒釋負重的感覺。


  外麵廣場上有不少天主教徒一小組一小組還在頌唱,人聲鼎沸,與教堂內神秘靜謐,恰是兩個世界。


  看上去天主教徒很多。天大殿西邊的平台上坐著一些天主教徒。


  還有十幾個天主教徒跪在教堂門前的聖像前禱告,更多的遊客在周圍觀看。


  這些天主教徒都是中國人,有中老年人,也有年輕人。在王有節的印象中,佛教也有很多中國人信,但主要是中老年人,年輕人信佛的好像不多。


  這些天主教徒和遊客看上去顯然不同。


  來佘山遊玩的基本上是在上海的上海人或外地人,而天主教徒似乎有上海來的,也有外地來的。遊客們都顯得很輕鬆,而天主教徒們在佘山天主教堂,有使命感,所以他們的特征明顯。


  王有節還看見有外國人出現在佘山天主教堂。他看過很多歐美人在教堂裏禱告的影片,總覺得他們對教堂很在意,現在看見他們出現在這裏佘山天主教堂的時候,卻反而像別的遊客一樣輕鬆,倒令他詫異了。


  他想,也許在外國人的認識裏,中國人都是信佛的,一看見寺院就會虔誠得不知如何是好。其實,不少國人隻是把寺院當成一個景觀而已,真正信佛的並不多見。


  還有一對組新人在教堂外的大草坪上選場地,選景,拍婚紗照。


  “不離”扶著欄杆,盯著著這對新人看了好久。


  最後,她頭也不回地就問道:“你剛才一直在偷看我?”


  站在她身後看風景的王有節當然知道“不離”是在和自己說話。可是她這樣一問,自己一時間竟然不知道該如何回答。


  肯定?否定?是大方承認,還是堅持否認,好像都不太合適。再者說,他也一時間拿捏不定“不離”問這話的具體意思。


  所以王有節隻好嗬嗬一笑,尷尬地站著不說話。


  “不離”回頭,盯著王有節的眼睛,說道:“你這樣很不禮貌,曉得伐?”


  王有節還是不說話了。


  “不離”不依不饒,盯著他繼續問:“你不想解釋什麽嗎?”


  王有節想了想,竟然脫口而出道:“你剛才唱詩的時候,真的好美。”


  聽王有節這樣回答,“不離”顯然是沒有意料到的,或者說,是沒有以意料到眼前的這個大男人,竟然幹幹脆脆,把這樣肉麻的話,以這樣的方式,在這樣的場合,就這樣赤裸裸的說了出來。


  瞪著兩個大眼睛,她像看怪物一樣滿臉不可置信的盯著王有節。


  王有節不響,也不敢動,看著地麵不再作聲。


  空氣靜止。


  最後,王有節摒不牢,假意咳嗽了一下,清清嗓子,斷斷續續說道:“-——,其實,我是,-——,還想問你所唱的,嗯,就是那種悠揚的唱法,-——,”


  “不離”強忍住不笑。她不知道眼前的這個人為什麽會突然間結巴,竟然連說話都不利索起來。


  “額,-——,我可能不太會表述,那種是什麽唱法?”王有節這回到底是說清楚了。


  “不離”收回目光,拉拉雙肩包的肩帶,她起身就走。


  自此以後,她雖然還是和王有節在一個小組,卻始終保持適當距離,且不再多說話。


  王有節不知道自己做錯了什麽,或者在哪地方不小心得罪了“不離”,始終不得其解,卻也沒有辦法,隻好隨她。


  隨大部隊下山。


  在踏著下山的石板路往上,轉彎處皆有亭,亭壁上塑有耶穌蒙難浮雕,是為苦路亭,工由十四座。


  王有節注意到,每到一個苦路亭時,“不離”都會翻開剛才在教堂時候贈送的小本特製聖經,輕聲吟唱道:


  主這是我的手主這是我的心


  我完全降伏你我全然獻給你

  主煉淨我的手主煉淨我的心

  我無論何往一定跟隨你

  王有節這回倒是真的聽懂,也聽清楚歌詞了。


  最後一座苦路亭唱完,“不離”一邊往前走,一邊恍若自言自語道:“我就是特別喜歡格裏高利聖詠這種寧靜神聖的感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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