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四章 造化弄人
說了,還沒等他說話我轉身要走。
餘策:其實我去深圳找過你。
他的聲音在身後傳來,我回頭正對上他的眼神,他撐著手杖站了起來,聲音開始弱了下來,有些沒有底氣。
餘策:隻是沒有找到你……
我慢慢的走回到他對麵重新坐下,我突然很想知道這些年他是怎麽過的。
我:什麽時候?
他看我坐下,他也重新坐下。
餘策:一一年三月!我在深圳羅湖下火車的時候,看著人來人往的人群,我才意識到偌大的深圳我卻連去哪裏找你都不知道!你去深圳還是在你離開橫瀝那天,聽夏明林說的。在深圳的火車站我才真的覺著,我把你弄丟了;我找了我叔調了你進精景時候的身份證,知道了身份證上的地址。我買了去你家的車票,就想去看看你的家鄉,或許能找到你,或許能知道你的下落;但是我還沒上車,就接到我爸突發心肌梗塞送進醫院的消息。我改簽了車票,回了麗水,但是還是沒有見到他最後一麵。這之後我媽一直傷心難過,還好念安乖巧能給她逗樂,她才慢慢的的走出我爸離世的悲痛。一一年底餘淵家家生了女兒可恬,也漸漸分散了我媽的注意力,就是那時候我知道了自己身上的責任,爸爸走了,餘淵也隻能靠輪椅走路,我雖然也受了傷,但是卻也還完整的,我得擔起這個家,所以就湊了錢把這間豆腐坊接了下來,這兒之前就是我學做豆腐的師傅家。
我:一零年我參加高考,考進了廣東警官學院,在廣州讀書。
餘策:那時候我不懂得,還好你和我分開了,不然還可能跟著我漂泊吃苦呢!
我:命運的安排吧,你結婚了?孩子的媽媽是?
我給王傑說讓他自己去逛逛,晚點來接我。
餘策:我和那個女孩,在你離開橫瀝沒多久也就分開了,我們沒有在一起,當時就是鬼迷了心竅,圖新鮮……總之,小安我對不起你!零九年二月我回了麗水,學做豆腐;學了幾個月,餘淵過來玩;我們一起騎摩托,出了車禍,撞上了大貨車,餘淵傷到了雙腿,我傷了左腳和臉;大貨車為了避讓掉到了橋下,司機當時就沒氣了,司機老婆當時已經是懷孕快八個月了,送到醫院孩子就出來了,大人也沒氣了。大車司機和他老婆都是我們鎮上的孤兒,吃百家飯長大的,我和餘淵在醫院住了差不多一年,我因為傷到了要害沒有了生育能力,後來就領養了大車司機的孩子,大車司機姓安,我給孩子取名餘念安,一個是想念孩子的父母,另一個也是心裏想念小安你。謝玲玲是個善良的人,我們出事的時候她和餘淵還沒結婚,我們都勸她重新找個人過日子,但是她不願意,在餘淵好轉點的時候就去領了結婚證,也是因為有她,我們一家人才能重新站起來,這麽多年她照顧餘淵,可恬和天宇,還有念安,任勞任怨的,我們一家都很感謝她。也格外珍惜她,我在醫院住院的時候覺得很能體會你的絕望,和傷害……想著等我好了,出院了就去找你,然後用餘生彌補對你的傷害,隻是老天沒有給我機會……
我:都過去了,一切都是最好的安排吧!我去深圳後,遇到生命中最重要的一個人,他改變了我的人生軌跡;零九年的七月他剛參加了高考,做暑假工;是他鼓勵我學習,幫我複習,幫我聯係學校,找老師,才有了一零年參加高考的我。
餘策:那你們結婚了嗎?
我:沒有,他在當兵;當了八年了,下個月就退伍回來了。
餘策:這樣就好,有人對你很好,那我就放心了!
我:嗯,我自己也挺好的,你和夏明林,顧斌都還有聯係嗎?
餘策:沒有,覺得自己沒臉聯係他們了,特別是顧斌!
我:我想問問你,那天晚上你和顧斌為什麽打架?一三年我在廣州火車站遇到過夏明林,他提起了,但是他也不知道你們兩個為什麽打架。
餘策:我從別的同學那裏知道,顧斌準備把你賣去惠州,你去做手術的時候,他可能給你做了節育措施,覺得他混蛋……
這個事情顧斌真的做了嗎?他沒有給我承認嗎?這是個晴天霹靂……
餘策:不過我從其他同學那裏聽說,前兩年他因為家暴,被判了入獄五年,現在還沒出來呢!
我:他有家暴傾向的!
餘策:你現在是人民警察哦!挺好的,很符合你的性格,果敢,幹練!
我:我學的是刑偵。
餘策:真了不起,一定吃了很多苦吧!
我:嗯,每個人都會吃苦,每個人都不容易!
餘策:是呀,看看我,現在這樣,肯定是我上輩子做了很多傷天害理的事情吧,這輩子來還債來了!
我:無論發生什麽事情,都好好的,就是對自己負責。
餘策:對了,你的吉他我帶回來了。
我:我看見了,一進門就能看見。
餘策:我看著這把吉他就想起你,我天天祈求老天希望能再見你一麵,能和你說聲對不起。
我深深的吸了口氣。
我:不說這些了,都過去了。
餘策:嗯……
雨停了,太陽出來了,陽光透過樹梢,照進了溪水裏。
我:這裏的風景還不錯呢!
餘策:嗯,要不我帶你到古鎮走走看看,你是今天回廣東嗎?
我:嗯,下午點的飛機回江門,我自己走走就好,你店裏還忙呢!
餘策:我給我嫂子說了,她能看著,我想陪你走走,以後我們可能再沒有機會遇見了吧,這輩子!
我點點頭,或許緣分就是這樣安排了,在這一天畫上句號。
我們一起在雨後的青石板路上走著,從街頭到街尾,每個小胡同,這個時候我們像老朋友一樣,很平和,很客氣,很自然……
我們回到豆腐坊的時候,劉警官和王傑都已經把車開到豆腐坊對麵等著我了,看我回來,他們兩個走過橋來,在豆腐坊門口。
劉警官:季處,我們可以走了?
我:好的,還麻煩您來接我!
劉警官:季處,您客氣了。
餘策:劉警官好,好久不見你了!
劉警官:餘二老板好,很難得見到你才是,每次見來,你都是在後麵忙。
餘策:嗬嗬,我和餘淵分工不一樣。
我:對了,給你們介紹一下,餘策,多年前認識的老朋友了;王傑,我同事我們一起從江門來的,劉警官你們兩個認識的就不用我介紹了吧!
劉警官:季處,不用,餘老板的豆腐坊我都很熟悉了!
餘策:對呀!
王傑:季處長,太神奇了,你竟然能在這裏遇見老朋友。
餘策:王警官,這就是緣分吧!對了,小安,我專門去做了一把一模一樣的吉他,算是賠你吧!你等等,我去給你拿。
我:我早就不彈吉他了!
餘策:我還是想請你收下。
他說的很誠懇,眼睛裏有憂傷。
王傑:要給季處長吉他是吧,是那把破掉的吉他嗎?我去拿吧!
王傑看餘策走路不方便,主動請纓。
餘策:王警官,是旁邊那把,我去拿,很快就來,麻煩您們等等我。
王傑看看我,我示意聽餘策的。
餘策一瘸一拐的提著吉他送我上車,我們車子走了好遠,他還站在原地看著我們車子的方向。
以前會想"知道你過的不好我就放心了,但是真的看到這樣的餘策,我還是好希望他完好無損的,希望他好好的;畢竟在我青春懵懂的時候是他給了我溫柔,雖然也一並給了我傷痛,但是誰的青春不曾受傷呢!"
行李和吉他辦了托運,在回江門的飛機上我做了一個夢,夢裏林誠樹和我因為我不能生育,鬧的很傷,我哭著喊著要他別離開我,但是他走的很決絕,我哭醒的時候旁邊的王傑一臉驚慌失措的看著我!
我一直想著這個事情,想著顧斌真的做的出來的!餘策也更了解他!
我到家,我打開吉他;真的是和我之前的那把吉他一模一樣的,隻是吉他上鑲著一塊玻璃,很熟悉!
是很多年前,楊鬆給我的那塊型號的玻璃;玻璃下麵刻著小安!
餘策這一出真的用心良苦,他還給我的最愛,合著我最初的愛。
我試著撥弄琴弦,有些生疏,卻也有熟悉的感覺;我終於繃不住放聲大哭起來!
以前,現在,以及夢裏林誠樹的離開……我仿佛回到了和餘策分手時候一樣,感覺失去了,特別的絕望!
我點了一支煙大口大口的吸起來,好多年沒有再抽的煙,在今夜,一支接著一支,卻抽不走我的憂愁。
我光腳在陽台上抽了一夜的煙,終於讓自己生病了;發高燒到九十度,我自己在家吃藥,睡覺。
高燒反反複複的,頹廢了一個星期,這個星期過的很煎熬……
給自己找的出口是,好好愛林誠樹一次,告訴他我不能生育的事,把選擇權交給他,他選擇和我分開或者繼續,都隨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