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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九章 覆滅(2)

  朱仁禹接過書信,隨意翻看一遍便重重歎了口氣。這上麵皆是以北秦方言所寫,他隻能隱隱約約看懂一些,但足以明問題。


  “臭子,聽你懂得北秦語。”朱仁禹把書信遞給韓珂,語氣不肯軟下來。


  韓珂翻開第一頁便謹慎地瞥了朱仁禹一眼:“這上麵是安遠茂所知我國軍情,還沒來得及寄出去。”


  他又翻開另一封書信,是北秦方麵的回信:“這封似乎是北秦太子烏其拉圖的回信,吩咐安遠茂靜候佳機。”


  佳機……


  韓珂沉思片刻,對北秦來的佳機便是寧國最混亂的時刻。


  “老頭兒。”韓珂欲言又止,朱仁禹揮手摒退下屬。


  二人來到廊下,確認隔牆沒耳後韓珂才道:“此事你準備稟報陛下嗎?”


  朱仁禹撫了撫胡須,重重點頭:“這是自然。怎麽?”


  韓珂笑了笑,在朱仁禹眼裏他這是一肚子壞水,又有了餿主意。


  “能不能晚些上報?”韓珂著著把書信卷起來塞進懷裏,“再搜搜,一定能找到安遠茂其他罪狀。”


  與安遠茂合作的是北秦,可他為何有晉國皇室所用香料,這其中尚存疑點。


  倘若此刻將此事上報陛下,不保宇文璟怒氣難忍將安遠茂定罪,那時再想從他嘴裏撬出些東西可就難了。


  朱仁禹掀起攏下的眼皮剜了韓珂一眼,這可是欺君之罪。他還有兩年便能致仕,榮歸故裏頤養年,他可不想因為此事把自己的後半生搭進去。


  韓珂扯了扯嘴角:“不是不報,隻是晚報。咱們做臣子的也要為陛下著想不是?先挑輕罪報上去,循序漸進,這重罪容我查查。”


  朱仁禹長長“嗯”了聲,凡是身居高位者或多或少都有些錯處,何況安遠茂還是憑陛下同窗的身份升上來的,手裏汙點恐怕更多。


  韓珂見朱仁禹有些動搖,向遠處的下屬招了招手:“再去好好查查安府賬目,任何一處都不要放過。”


  這書信得來的太容易,他擔心安遠茂還有後手:“安府女眷暫時軟禁,一個人都不要放出去。”


  “是。”那下屬得了命令,立刻跑出去。


  朱仁禹似乎是默認了韓珂的做法,他拄著拐杖緩緩走出幾步:“這裏有老夫看著,你去吧。”


  韓珂心頭一動,朱仁禹就是刀子嘴豆腐心,他何時真的為難過他了?


  “韓某謝過朱寺卿。”韓珂倒退著離開安府,向門口仆役要了匹馬,立刻向皇宮奔去。


  ……


  慈寧宮


  “太後,韓少卿來了。”素錦步來到韓氏一旁,輕聲道。


  韓氏點零頭,她望了一眼一旁的人,他的表情沒有任何變化。也罷,她正想聽聽韓珂法。


  韓珂一路無阻直接進了慈寧宮,他第一眼便用餘光瞥到了死對手——宇文淵正坐在慈寧宮正殿左側第一個座子上。


  但他今日心情好,不願與他計較。


  “拜見太後。”他規規矩矩行了禮,又麵向宇文淵作了一揖,“六殿下安好。”


  “叔父。”宇文淵點零頭回禮。


  韓珂也不拐彎抹角:“太後,我有要事,能否請六殿下回避片刻?”


  宇文淵慢起眼波,眼神中盡是寒霜:“叔父若是要安大人一案,恕我難以從命。我亦為此事而來。”


  是嗎。


  韓珂隻是冷笑,忘憂和他透露的東西裏可沒有宇文淵的事。


  “既然我們為的是同一件事,那殿下可得仔細聽著了。”韓珂從懷裏拿出那遝書信來交給素錦,“我知道太後所想,所以第一時間將安遠茂罪證帶了回來。”


  素錦麵色一沉,韓珂這是不相信自己的能力。


  韓氏點零頭,殊途同歸,她也不會埋怨韓珂先前的所作所為:“可是與晉國的?”


  “不。”韓珂看了宇文淵一眼,“是與北秦的。”


  “安遠茂早在三年前就與北秦勢力有所勾結。”韓珂朗聲道,“安遠茂最寵愛的姬妾就是北秦人,雖不知道他為何背叛陛下,但與這寵姬脫不了幹係。”


  宇文淵抿了口茶,聽韓珂繼續下去:“北秦太子烏其拉圖允諾事成即送上黃金萬兩與丞相一職,但具體是何事,這信中沒有言明。”


  韓氏草草翻看書信,其中多處塗改,寫的還是她不懂的北秦語,也沒有看下去的必要。


  她把書信交給素錦,素錦又恭敬地呈給宇文淵。


  宇文淵翻開第一頁便淡淡道:“假。”


  韓珂一挑眉:“哦?殿下何出此言?”


  宇文淵把書信拎起,指著其中一處道:“其一,北秦語有兩套體係,一套體係親寧晉語,文字中包含寧晉所用文字。另一套是北秦革新派近年新創,完全是另一種文字。”


  “烏其拉圖是革新派,他所用文字應是新體,不該大量出現我們看得懂的字。”


  宇文淵還是頭一次一次性發表這長篇大論,韓氏點零頭,他的確實有理。


  “其二,北秦丞相是烏其拉圖一派,他不可能用丞相之位承諾安遠茂,安遠茂更不可能聽信這種話。”


  宇文淵盯著韓珂,像是要盯進他骨子裏:“叔父,真正的書信是被你狸貓換太子了吧。”


  韓珂也不惱:“殿下不但心細如發,還如此了解北秦,真叫韓某佩服。”


  太後不禁收緊了拳頭,韓珂竟騙她?

  “阿珂,你好好交代。”


  “是。”韓珂突然跪下來,“真正的書信還在我手上,隻望太後能答應我一條件。”


  素錦替他捏了把冷汗,太後最厭惡別人要挾她,就算韓珂也不例外。


  果不其然,韓氏麵色不太好看,她重重歎了口氣:“哀家是比不過你們這些年輕人了。吧,什麽條件。”


  韓珂聲音放大了些:“求太後不要再為難柳三姐!”


  宇文淵手中動作一滯,他聽了賜婚之事,韓珂這是在他麵前宣誓主權。


  韓氏蹙著眉:“哀家何時難為她了?”


  “命德妃派出陳、周二犯事姑姑的,是太後吧?”韓珂抬眼望著韓氏,見她帶著三分驚訝便知自己猜的八九不離十。


  這宮裏頭能使喚得動德妃的,隻有陛下與太後。宇文璟沒有心思管這些事,這嫌疑便落在太後身上。


  宇文淵轉動著扳指不知在想什麽。他早就知道此事是太後所為,但為了太後還是隱瞞下來。


  他不希望太後與忘憂兩敗俱傷。


  “好,很好。”韓氏氣得有些發抖,“有了媳婦就忘了姑姑,哀家還不是為了你們!”


  “為了一個柳清漪,你們鬥氣的事哀家可是知道的一清二楚!”


  宇文淵與韓珂這時的想法竟不謀而合:張敏賢。這些事皆是張敏賢傳給韓氏的。


  “太後。”韓珂將頭引至地,“柳三姐現如今是我未婚妻,太後若為我想想,便更應該將她當作自己人。”


  好一個“自己人”。


  宇文璟緊緊攥著茶杯,素錦將這一細節落在眼裏。


  韓氏猛地一拍桌子,指著韓珂厲聲道:“哀家可以答應你,但你們今日就要將話明白。”


  “阿淵。”


  “太後。”


  “你也喜歡那柳三姐?”


  韓氏的話讓正殿陷入寂寂,韓珂隻覺得現在連掉根針他也能聽見。他屏息著,就是為了宇文淵一個回答。


  宇文淵垂目,起身與韓珂並排跪下:“孫兒此心與叔父同。”


  “好啊,你們是要氣死哀家!”韓氏又拍了兩下桌子,戒指與桌麵相擊,發出泠泠之聲,“阿淵,晉國和親使團就要到了,你再怎麽喜歡柳三姐,都要懂得大局!”


  宇文淵低頭不語。韓珂搶先一步要到了賜婚,他還能怎麽辦?

  他拒絕不了,那就隻能讓和親公主不想嫁……


  “太後。”韓珂又喚了聲,“您素來疼愛晚輩,還請太後收回對柳三姐的偏見。”


  韓氏冷哼一聲,素錦連忙上前給她順氣:“哀家是管不動你們了,你們自己也要懂分寸。你們從明爭暗鬥哀家也看在眼裏。哀家雖讀書不多,但也懂得合則兩利的道理!”


  “太後教誨的是。”韓珂賠上笑臉,“我與六殿下皆是為陛下做事,自然得‘合’。”


  “您心疼陛下我們都看在眼裏,但紙包不住火,這通敵罪證萬不能壓下。”韓珂盡量的委婉不讓太後心傷。


  韓氏想給安遠茂報信也是起了婦人之見,她隻考慮了宇文璟會因為此事崩潰,卻沒有考慮這江山會因此產生危機。


  不知朝堂,永遠不會知曉江山的危機與脆弱。


  韓氏揉了揉太陽穴,長長舒了口氣:“也罷,你們去做吧。皇帝他經曆了些風浪變得敏感多疑,哀家真怕他支撐不住。”


  宇文淵心中已起了波濤。父皇他一生坎坷,也許這就是為什麽他那麽推崇鳳子隸的原因。


  傷痕累累的人,總是能在虛無間得到釋放。寄希望於看不見的神靈,正因其不確定性,生活才有點盼頭吧。


  “皇祖母。”宇文淵向太後叩首,“安遠茂一定會為自己安排後路,不如您假意招攬……”


  韓氏故意咳嗽打斷了宇文淵的話:“哀家老了,隻想看到結果。至於過程,你們看著辦。”


  她不願用自己的名頭躺渾水,若她真招攬了安遠茂,雖是假意,卻會讓皇帝覺得她會是第二個太皇太後。


  宇文淵何嚐不知曉這其中道理。他隻是一番試探,一來看太後態度,二來讓韓珂放鬆警惕。


  果真韓珂被他這麽一問,忍不住默默嘀咕著,宇文淵是真傻了,還是裝傻了?


  “太後!”


  突然有宮婢突破了人牆從外匆匆奔來,她披頭散發,額頭已經一片通紅,還帶著哭腔:“求太後救救德妃娘娘吧!”


  韓珂一瞧,這不是先前站在德妃身邊的女官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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