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零三章 回門
忘憂從未想過長平會問的這麽明目張膽。宇文淵如何?
她一時不知該如何作答,隻能含糊其辭應著:“聽聞陛下不喜齊王殿下,大抵是不會傳位於他。”
長平在她的身邊踱著步繞了一圈,目光始終不離:“是。可陛下不會,他就不能爭取嗎?”
忘憂沒有回應,長平自顧自下去:“我是個婦道人家,卻也聽過鷸蚌相爭漁翁得利的道理。有些人表麵上看著節節敗退,殊不知這也是他的一種手段。”
“你,齊王是這樣的人嗎?”長平的聲音漸漸下去,拂袖轉身重回到位置上,“你嫁與阿珂,便是與韓家命運同氣連枝,倘若有一日韓家被扣上謀逆罪名,你也脫不了幹係。”
忘憂的眉頭淡淡蹙起,長平的意思是韓家在背地裏籌劃什麽,卻還未拿定主意支持哪一王?
長平詢問她的意思,是確確實實知道了她的身份,還是故意詐一詐?
長平見忘憂毫無反應,倒像是嚇到了。她忽而輕輕一笑:“這些話你便放在心底好好思量著,日後有機會,我再來問你。”
“是。”忘憂低頭應了。
“阿珂那兒應該準備好了,你去吧。”長平保持著一貫優雅的淡笑,可忘憂瞧著她的笑容卻無端覺得陰冷。
太後的敵意是把刺來的刀,她知道如何應對,也有機會翻轉刀齲可長平的敵意是綿裏藏著帶毒的針,她不知何時就會被刺傷,時時警惕。
她退了出去,一路上丟了魂。
不知從何時開始,她的勢力便徹底攪入寧國皇室的紛爭。這一切來的太快,快得出乎了忘憂的意料。
她以為自己籌謀的一切能在時間的推移中發酵,卻不想就在謀劃完成的那一刻便在京都內掀起軒然大波。
這背後是誰在助推波瀾?
“清漪。”韓珂有些疑惑著看著忘憂木訥的眼神,她一路出了府,竟還忘了要乘坐馬車。
忘憂回過神來,已被韓珂拉著上了韓府馬車。
“是不是娘和你了什麽?”韓珂心翼翼地問著。
“長公主問我,日後登基的會是誰……”忘憂沒有隱瞞的意思,她總覺得韓珂已經脫離韓府,連長公主在籌劃什麽也不知道。
韓珂聽到這句出人意料的話卻反常冷靜下來。娘一定是知道什麽。
“那你覺得……”他輕聲問道。
“實話。”忘憂抬眸望向韓珂的眼睛,“我不知道。”
“京都形勢瞬息萬變,不到最後一刻誰也不知道誰勝誰負,沒有人可以從一開始便自信地‘我一定會贏’。”忘憂同樣得輕聲,這些話絕不會傳到馬車外,“就算是我,也會輸。就算是我們,下一刻也許會變成敵人。”
“這就是京都。”忘憂被長平的話擾亂心弦,不由自主就向韓珂訴了那麽多話。
韓珂知道她所不假,可一旦捅破窗戶紙,卻格外難受:“也許娘已經知道了你的身份。早在多年前,我就碰見過你。”
“肉包子,還記得嗎?”韓珂望著前方隨著前進微微晃動著的馬車簾子,溫暖的笑容中好像回到了那段時光,“你流落街頭,是我給了你兩個私藏的包子。後來娘喊我回去……現在想想,也許那個時候她就知道了你的身份,就連你父皇母後得知你身在何處的消息也是我娘透露的。”
肉包子。記得,當然記得。
忘憂有些驚訝,她在永州回想起此事,當時不正是鬼衣侯陪在身側嗎。命運好似一個輪回,兜兜轉轉總是能將看似毫無聯係的人牽扯起來。
韓珂知道她不話不代表心裏不在回想,著實有些委屈地撐著下巴:“你放心,站隊這種事,我不會站錯的。”
“所以你還是選豫王?”忘憂問了,這次卻是韓珂不言語。
“我明白,不問就是。”忘憂整理著衣裙,還沒動幾下便被韓珂握住了手。她迅速收回手,用衣袖包住。
韓珂撇了撇嘴:“別人都知道你是我的妻,今日回門好歹給我點麵子。”
“你若將‘被迫賜婚’扮下去多好?今日也便不會有陪我回門這回事。”
“唉,這句話聽起來酸溜溜。”韓珂故意曲解著她的意思,“不陪你回門,我若去青蘿巷走一趟,京都的少女啊必要沸騰起來。”
忘憂冷哼一聲,不多時馬車便停下來。他殷情地跳下馬車,扶著忘憂從馬車上下來,一邊嬉笑著向柳府門前的眾人問好:“婿見過嶽父嶽母大人,哎呀,大舅哥,一日未見又威武了些!”
他的嘴向來是能哄得別人開心的,幾番問好之下,就連柳木陽也露出了笑意。
忘憂聽著韓珂個不停,倒討地眾人開心。
“進來吧,進來吧。”顏氏牽過忘憂的手,帶著他們入了府。
周圍看戲的百姓一哄而散,先前想象的“柳家三姐落魄獨自回門”的想法也落了空。
看來,韓少卿是真的喜歡上這明媒正娶的夫人了啊。
韓珂留在會客堂與柳木陽、柳步蘇敘著話,顏氏則帶著忘憂回了玲瓏居,一路上問了好些話,忘憂也是報喜不報憂。
她還沒推開門,便從門縫中飛奔出一隻雪白的球撲在忘憂鞋麵上,隨後王鈺便嬉笑著探出腦袋:“清漪!”
顏氏無奈地笑著:“好,留時間給你們獨處。”
忘憂行完禮,一下便被王鈺拉進門,哈哈緊緊跟著在她的身側:“怎麽樣怎麽樣!”
“沒怎麽樣。”忘憂拍開她的手,一進門便將發釵取下。一嫁人就換了發型,比以往更沉,真有些受不住。
“別裝不懂。”王鈺壞笑著抱起哈哈,“昨晚不怎麽樣,等會兒可就不一定了。”
“怎麽了?”忘憂也是一頭霧水,王鈺怎麽奇奇怪怪。
王鈺歪了下頭,握住哈哈的爪子晃了晃:“寶寶是不是餓了,無聊了啊,姐姐陪你玩,好不好。來,和媽媽‘再見’。再、見……”
她抓著哈哈的爪子做出“再見”的動作,下一刻便飛奔而走,連帶著月芙也給她拉走了。
忘憂蹙著眉,這是有什麽等著她嗎?
她忐忑地向裏屋走去,剛推開門便被人抓著手腕向裏一扯,還未反應過來便已經被禁錮著右手,按在牆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