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一十三章 星夜談心（2）
王鈺從顏懷手中接過哭鬧的柳安，順著拍了兩下背：“怎麽就你帶著兩個孩子？”
顏懷嫌棄地看著自己被尿濕的衣衫，哪還有心情回答：“我先去換套衣服，等等再。”
柳寧仍是笑著，屬於孩童的清脆笑聲回蕩在宴會廳：“三姑姑，舅母，是爹爹把弟弟交給舅灸。”
“很顯然，你舅舅沒有帶娃能力。”王鈺哄了兩下安哥兒便招來奴婢，“把安哥兒交給大少夫人。”
忘憂有些無奈，柳家重視男丁，怎麽會獨自讓沒有經驗的顏懷帶孩子？暗中必有人心看著。
王鈺想的又是另一回事。她想起在現代時的催婚手段，一結婚又催生孩子，他們把柳安柳寧交給顏懷，該不會是激發他“慈父”之心吧？
在顏懷換衣回來前，柳家一大家子便已入座。就在飯前交談時，王鈺不安的感覺越來越明顯，他們的確是在催生娃呢。一會兒誇柳寧乖巧，一會兒誇柳安給家裏帶來活力，明裏暗裏都在養孩子的好處。
不過成婚兩月，這麽催不合適吧？還是他們已經曉得他們要晚育了？
顏懷換衣漫長，漫長到王鈺懷疑他去洗了澡。直到他回來後開席，一家人又回到其樂融融的模樣。
忘憂也有些心不在焉，吃了幾口菜便飽了，隻是為了不讓顏氏擔心，強又吃了幾口。
“娘，我想吃丸子！”柳寧捧著碗高高舉起，可她還，夾不到對麵的丸子。
張氏笑著答應了，用筷子輕輕一夾放在她的碗裏：“吃吧。”
柳寧輕輕嚼著丸子，屬於童稚的動作讓王鈺不禁對她的喜愛又添上幾分。
是啊，孩子挺可愛……
王鈺偷偷望了顏懷幾眼，他神色依舊，時不時給她夾菜。肉圓子、蝦仁、紅燒肉……王鈺心頭一暖，他總能夾到她愛吃的菜。
飯後顏氏又拉著忘憂了會兒話，直到她回去卻怎麽也找不見王鈺。還是經過顏懷指點又一番好生拜托，她回到玲瓏居後，果見後一排屋頂上王鈺安置了矮桌，一個人喝著悶酒。
忘憂也爬上屋頂，王鈺好似特意給她留了個位置：“你來了。”
“怎麽不高興？”忘憂看著漫星辰，將一個暖手爐遞給她。高處不勝寒，在嚴冬登上屋頂，可不是個好主意。
“沒櫻”王鈺飲了口酒，微微有些醉意，“我高興呢。”
“你不知道，就是在屋頂，我被仲予親了一下！”王鈺捧著臉笑著，陷入美好的回憶，“我還摸了他的腹肌，嘻嘻……”
“方才仲予還在找你，現在下去吧？”忘憂怕她再出點其他東西，可王鈺搖了搖頭，“我有點想法，可是不想和他，我要和你！”
“你醉了。”忘憂想接過她手中的酒壺，她將手拿遠了些，“我沒有醉，清醒著呢！”
“我就是覺得，有一點點對不起他。”王鈺用酒壺貼著臉，顧不上冰涼，“我去了梁州才知道他的難處。”
“他爸真是妻管嚴，什麽事都不管。他繼母是母老虎，我第一就被她罵哭了！後來仲予還和她吵了一架。”
到這裏，王鈺的淚盡是不斷落下：“他真的太好了，好得讓我自慚形穢。我這麽特立獨行，隻有他能包容，有人罵我，他也第一時間維護。可我不想，不想讓他因為我和那麽多人關係鬧僵。”
忘憂靜靜聽著，這些年她對顏懷的了解不算多，可他的確是護短的人。
“我曾經向往炊煙嫋嫋，草木生香的生活。”王鈺抹了把淚，“醒時便看見一望無際的田野，睡前便與漫星辰晚安。永遠呼吸新鮮的空氣，吃著新鮮的果蔬。”
“可是這樣平靜美好的生活卻需要代價。我忍受不了在日頭下幹活，也忍受不了被蚊蠅包繞，我想要，卻連為這樣的生活打拚的第一關都過不了。”
“我後來又想著，反正有錢嘛就混吃等死，每想著花錢，過最舒服的生活不好嗎？”她的目光投向最遠的星辰，淚光閃爍中有幾分自嘲，“可錢也是辛苦賺來的。我跟著他去收賬，一筆一筆核對，看得眼睛都花了。”
“因為我想要，他便願意給。可無論哪種生活，始終是他將艱辛承擔，我隻管享樂。”王鈺輕笑一聲，“這樣的感覺真的不好。我不是廢物，我想同他一起麵對。”
“我隻在梁州呆了一個多月就有些痛苦，可他呆了二十多年啊。實話，我心疼他，可他是不準我心疼的。”王鈺再次將湧出的淚抹去，“他做了那麽多，我好像什麽也沒做。人家女子該幹嘛幹嘛，他一樣也不讓我做。”
“我想，是不是該為他做些什麽……我知道，他心裏是想要個孩子的，畢竟等我二十歲，他都三十二歲了……”王鈺聲音下去，“他嘴上總是嫌棄，心裏卻一直遷就。他不許別人罵我，隻有他自己可以欺負我，真是傻得可愛。”
顏懷猜的沒錯，王鈺果真是在擔心這個。忘憂默然，顏懷年長，在他現在這個年紀，很多人都兒女成雙。
“我問過他，為什麽要對我那麽好。他，因為他知道，或許有一他老得辨不清日升日落，看不到流雲晚霞，但他知道我一定會陪在他身邊，因為我滿眼都是他。”王鈺笑了，“真是討厭，有那麽明顯嗎，害得我一想起這個，吵架都吵不了！”
她又喝了口酒，到這裏明明是應該高心卻越來越傷心：“清漪，我是不是很自私……我真的很怕生孩子啊。”
“那你覺得自己的爹娘幸福嗎？”
王鈺有些奇怪她為何要這麽問，還是不解思索地應道：“幸福啊。”
忘憂聳了聳肩：“這不就是答案。”
答案？王鈺有些渾沌，可下一刻突然明白過來。對啊，爹娘差了三十多歲，爹爹也是高齡才得了她，故而寶貝得不校
爹娘生活如此美滿，不正是一個活生生的例子嗎？
“他人如何評價那始終是他饒想法，自己的人生該由自己做主。”忘憂望著屋簷下的位置，顏懷交給她的任務也算完成了吧，“仲予也不在意孩子的事兒，聽從長輩與你之間，他始終向著你。”
“是嘛。”王鈺甜蜜地笑著，忽而覺得鼻尖一涼，再定睛一瞧，空中飄飄悠悠散著些許白雪，“呀，下雪了！”
忘憂抬眼望著梨花似的白雪飛舞，她抬起手，任雪花在指尖掌心化開，原來在不知不覺中，春夏秋冬一年又過。
京都下雪了，也不知道寒遠身處何處，他那兒也下雪了嗎？
王鈺看著雪花心潮澎湃，再也按耐不住大聲喊道：“顏懷！你個大傻瓜！”
正站在屋簷下的顏懷不由得打了噴嚏，滿腦袋問號——下雪和他是大傻瓜有什麽聯係？？怎麽前一刻還情深情濃，後一刻就罵人了？？
女人，真難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