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金釵血
忘憂一麵覺得好笑,一麵又有些佩服安洛洛。她為了活下去,能屈能伸,當真什麽都肯做。
她輕輕抽出被安洛洛握住的衣角,緩緩移至她麵前。那張臉,恐懼與祈盼交織,姝麗的麵容迷惑了宇文汐,放蕩的言行穩穩坐實“妖妃”之號。
“柳清漪……”安洛洛攥著柵欄,粗糙的木頭勒得手心生疼。她當然恨極了眼前的女人,恨她總是一副運籌帷幄的模樣,恨她有兩個男子真心疼愛,恨她奪走了本該屬於她的地位。
如果當初是她嫁給了韓珂,那如今會有多麽不同?她還會受盡宇文汐折磨,還會身在地牢嗎!
可縱然她恨,可依舊要求她,求她給自己一條生路,求她給自己一個東山再起的機會……
“那就要看你的誠意了,安貴妃。”忘憂從袖中遞出一根海棠金釵,“這是靜妃之物,至於如何用,由你決定。”
安洛洛接過金釵,一點一點摸過上頭紋路。多麽熟悉……這不是她當初求了宇文汐許久都沒有求到的蒙國進貢之物!怨不得不能給她,原來宇文汐轉身就送給了那個賤人!
她看著忘憂轉身離去,地牢入口重新被重重鐵門封住。每一下鐵門的開合仿佛都帶走了她最後一點希望。
安洛洛跌倒在地,握著金釵的手越收越緊。
一定要活下去,一定。
……
朝中清淨了五日,可赦免安洛洛的旨意終究止步於宇文汐的禦案,再不能送入地牢。
安洛洛也在地牢中一日一日記著數,每送一頓飯便在牆上畫一道。從普通的牢獄飯到如今漸漸恢複貴妃飲食,心中的希望恍若死灰複燃,一日更甚一日。
她看著牆上十六道痕跡,一邊摩挲著金釵一邊等著送飯的奴婢。靜妃的金釵要如何用?她捉摸了許久也沒有定論。
不過這海棠金釵煞是好看,鏤空的葉瓣細如蛛絲,慈工藝在寧晉幾乎找不到。她將金釵舉起,對著燭光一照,其上紅寶石散著柔柔光輝,斑斑點點照在她的臉上。
這金釵豔而不妖,莊重之下又透著嬌媚,怎麽看都不適合靜妃那無趣的性子,陛下憑什麽就把釵子給她?
遠遠的打開牢門的聲音從上頭傳來,她將金釵塞在被褥下,懶懶靠在枕上。
送飯的太監打開牢門,反常的沒有禦林軍守衛跟隨。安洛洛緊緊盯著太監的一舉一動,正準備他一旦做出不利的舉動就喊人。
“貴妃娘娘。”太監將裝著金絲南瓜的碟子捧起,“奴才奉旨探望您來了。陛下讓您別著急,救您出去的法子總是有的。”
“是啊,總是有的。”安洛洛從一旁抽出銀針,這幾日每吃一樣東西前都要驗一驗才安心。
可她的銀針還沒碰到金絲南瓜,那太監便將碟子收回去:“娘娘,奴才還有一事。”
安洛洛提著銀針的手還懸在當空,她頗有些不悅,將銀針一擲才冷冷道:“怎麽?”
“晏奴托奴才送來一物。”他將食盒打開,從底下取出一個香爐,“他娘娘沒了它,夜裏必是睡不安穩。”
假心假意。既然還記掛著她,何不自己前來?他有這個本事,隻怕是不願!
“晏奴在靜妃那兒可好啊?”安洛洛撥弄著指甲,一麵淩厲地瞥著太監。
太監也不驚異安洛洛是如何知道晏奴去了靜妃那兒,恭敬道:“晏奴日夜思念娘娘,盼著娘娘回去呢。”
“哦?是嗎?”安洛洛捏著太監的下巴迫使他凝視著自己的眼,“你們都巴不得本宮早點死吧?”
“娘娘笑了。”太監的額上冒出冷汗,略略瞥過她淩亂的衣裙,連忙將眼神移向別處。可偏偏又撞上她一半帶笑的眼,盯得他心通通直跳。
他暗誹著安洛洛是妖妃果然不錯,一副媚骨合該魅惑君王。他不敢再看著安洛洛的眼睛,真怕下一刻魂兒便要被她吸過去。
安洛洛看著太監的模樣便知他動了些心思,笑地愈發柔媚:“你別怕呀,真話本宮又不會吃了你?”
太監咽了咽口水,喉結一滾,眼神又不知飄忽到哪裏去:“晏奴和奴才……們都盼望著娘娘早日回宮,不敢有其他心思!”
安洛洛指了指那盤金絲南瓜:“乖,那這盤東西,就賞了你吧。”
太監眼睛瞪得更圓,恰恰是這細微的表情叫安洛洛摸向被褥之下。他雙眼左右亂瞟,冷汗直流:“娘娘……這可是給您的膳食,奴才怎敢享用?”
“有什麽不敢?”安洛洛玉指捏住太監的嘴,將金絲南瓜督他嘴邊,“本宮賜給你的東西,你竟敢不要?”
太監支支吾吾搖著頭,就是不敢張口。“娘……娘……”幾個詞一點一點從他的牙縫中蹦出來,無非是乞求安洛洛饒了他。
太監掙紮間打翻了金絲南瓜碟子,幾塊南瓜塊一掉到地上便激起一串泡泡。
果然有貓膩!
安洛洛握住金釵正要提起,太監發了狠,將她乒在榻上死死掐著脖子:“貴妃娘娘您可別怨奴才,都是晏奴吩咐的!”
安洛洛被掐得滿臉通紅,雙腳亂蹬,一手反複拍打在太監身上,一手攥著金釵,可力量懸殊之下又怎能掙脫。
不能死,不能死!就算死,也不能死在這等肮髒東西手裏!
她漸漸沒了力,連掙紮的幅度都了很多,最後,徹底沒了反應。太監見狀手中的力道漸漸卸去,大口喘息著不敢再弄出其他動靜。
死了……是死了?
“娘娘,您做了鬼,可別來尋奴才!”他正要退出去,突然脖頸被斜伸出的手挽住,後一刻一瞬刺痛,鮮血飛濺!
他瞪圓了眼看著身下的女人緊緊握著金釵,不斷按壓著推進。她的臉龐被熱血沾染,更是不清的妖媚。
太監的血四處噴濺,點點激在安洛洛的臉上,一片滾燙。她的雙手在發顫,眼睜睜望著太監在她麵前倒下,眼中滿是不可置信。
安洛洛劇烈咳嗽著,大口吸著氣,滿牢皆是太監的血氣。她踩在還剩一口氣的太監身上,扭動著海棠金釵,緩緩拔出:“下輩子,可就別再碰到本宮了。”
太監沒了呼吸,可還保持著死前驚恐的神情。他的脖頸上開了血洞,仍不斷汩汩噴出血來。
安洛洛將衣裙撕碎,又用金釵在身上劃了幾道,見有血湧出才驚恐地向外喊道:“來人呐!有刺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