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 生意人
鼻尖微翹,鼻梁高挺,銜蛾眉於兩側。皓齒明眸,杏眼桃腮,唇薄而紅潤。不是宇忘憂又是誰?
“忘憂!”宇文淵看見她時多了幾分喜色,連著流影忘了差事的怒氣也拋之腦後,立即迎上去,“你怎麽來了!”
“你入桓府的消息已傳得沸沸揚揚,我就過來瞧瞧。瞧瞧這桓府的女婿是不是打算接回攝政王妃,喜不自勝?”
他聽見她這番話,沒有馬上開口,卻慢慢斂了麵上情緒,目光在她坦蕩的臉上徘徊了幾圈:“如何?我可是‘喜不自勝’?”
忘憂裝模作樣在宇文淵身旁繞了一圈,還沒開口便被他拉入懷中:“你可要好好瞧瞧,什麽是‘喜不自勝’。”
他眼底深邃,頭一偏,便附上她的唇,溫熱柔軟一片。手牢牢攥著她的手腕,罔顧她瞬時睜大的雙眸與其間驚慌之色,就是不讓她退。
忘憂眼睛眨也不眨地望著遠處失了焦距,半晌才反應過來雙頰霎時泛紅。她另一隻未被攥住的手將宇文淵的袍子握得皺巴巴,腦中一片空白。
“你可要好好瞧瞧,什麽是‘喜不自勝’。”
宇文淵先前的話回蕩在她腦海中,雙頰又紅了幾個度,連自己都覺得發燙。
他的力道不大,可她卻是絲毫掙脫不開,或是竟是忘了掙紮。手就這樣被他箍著,腕間酥麻一片,力氣俱消。
此吻纏綿悱惻,正是應了宇文淵要教她何是“喜不自勝”的意思。
她一口氣將近,連忙推開他,氣急敗壞道:“我不過是開個玩笑。”
“我沒有開玩笑。”宇文淵笑著重新將她攬進懷中,“怎麽到如今還學不會換氣?”
忘憂撇了撇嘴,隻覺得臉上的熱都快燒到渾身各處:“不要你管……”
“不要我管,還要誰管?”宇文淵抱著她坐在案前,自己重搬來椅子與她挨在一塊兒。
他看著案上分門別類的奏章便知是她手筆,忘憂也不慌亂,雙手捧著臉開口解釋:“我看你太累了就讓流影別叫醒你。”
“你看這堆就是請安折子,不看也罷。這堆是戶部上書,這堆是北秦戰事……”她逐一過去,最後一揚眉,“你不會怪我看奏章吧?”
宇文淵撫了撫她的淩亂的青絲:“你要看就看吧,沒有什麽事會瞞著你。”
他挑過一本北秦戰事的奏折翻開:“烏其拉圖已答應用九歲親女和親,陛下打算封為純妃。”
純。
這封號確實適合九歲幼女。
可憐公主,這樣的年紀就要遠嫁,就要做政治犧牲品。
“隻可惜,宮中已有安貴妃,純妃的日子怕是難熬。”忘憂怔怔望著豆大的火苗,一個激靈才反應過來,這不是她與宇文淵在遊湖宴上看煙花架子最後的長明燈嗎!
“你還留著這長明燈……”先前對著燭光整理奏折怎麽沒發現在燭台間混著油燈,方才一恍然這才記起還有長明燈這回事。
宇文淵輕輕“嗯”了聲:“頭一回與你看煙花,自是要留著。”何況長明燈是二人未來的延續,輕易拋棄不得。
忘憂低下頭笑著,當初聽到宇文淵入桓府的氣也全消了。她雖然嘴上不在乎,可心底比誰都在意。
“今日不回韓府了?”宇文淵批著奏折,不一會兒就將半工夫才能看完的處理了大半。
一對比之下才發現,原來無用的請安折子這麽多,一半請他的安,一半請宇文汐的安,忘憂也通通分類清楚。
“明日去西市看店,住這兒更方便些。”忘憂喃喃著也有了困意,這個借口連自己也不信,分明就是氣急了才跑過來的。
宇文淵自然知道,攝政王府更靠近東市,哪會去西市方便?可他沒有揭穿,輕聲哄著:“去睡吧。”
忘憂搖了搖頭,依舊歪在他身上:“我陪你,快些批完。”
他望著她強忍困意還要陪著,不禁在她額間落下輕輕一吻:“忘憂,我此生絕不負你。”
……
“撒狗糧,你無恥!”王鈺一聲驚叫讓周圍人紛紛側目,她隻好了好幾個“對不住”,連忙跟上忘憂步伐,“為什麽仲予很少這些話,他總是我壞話!”
忘憂的笑意也不再遮掩,大大方方就是將“心情明媚”寫在臉上:“那就叫仲予和寒遠多學學。”
她抬頭望見一塊匾額上寫著:聚寶軒,便走得慢起來。
聚寶軒內人擠人,幾乎是摩肩接踵。虞秋在永州時開的脂粉鋪子就生意興隆,到了京都依舊打理得井井有條,就連當初被查封的太白肆也是虞秋接手後才保下的。
這背後是偶然?還是另有奧妙?
忘憂好不容易進去在珍珠前停下,裝作要買東西的樣子,卻是細細觀察著正在向裏詢問價格的宋懷秀。
王鈺也在珠寶前停下,可她真真是被這些美麗的東西耀花了眼,一摸上去就好像有個聲音不斷“我是你的,快來買我啊”。
宋懷秀的親人不願來接她,她亦不想在忘憂這兒白吃白喝,便求了份差事。正巧聚寶軒還缺人手,忘憂就將她安排到虞秋手下。
“這簪子多少銀子?”有一娘子手捧著簪子,眼神分明割舍不下。可她知道這樣的簪子多半是價,隻能抱著試一試的想法問一問價。
聚寶軒內嘈雜,宋懷秀隻得向裏大聲問著:“掌櫃的,東麵櫃上的簪子多少銀子?”
“來這麽久還不清楚!事事都要問!”從裏頭傳來虞秋的怒喝,隨即開價,“十兩銀子!”
娘子也聽得真真,十兩銀子,她手頭縱然是有那麽多錢也不能用在簪子上啊。
她正要放下簪子,可宋懷秀卻轉頭道:“四兩銀子。”
娘子有一瞬晃神,原來聚寶軒內嘈雜,眼前這女夥計竟將價錢聽岔了!她連忙從荷包中掏出絞好的四兩銀子塞進宋懷秀手中:“四兩銀子正好,缺了你就去城西陸府找我!”
完就怕掌櫃出來反悔似的,帶著簪子連忙走了。
王鈺搖了搖頭,輕聲歎道:“可惜這姑娘不識貨,這是被騙了。”
忘憂隻覺得十分有趣,“十兩”在她這兒都聽得清清楚楚,怎麽離掌櫃近了,宋懷秀卻聽成“四兩銀子”?
她隱隱約約猜到一些,還是歪頭望著王鈺:“怎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