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二章 誤入天境
未經雲觀指點動用如此多法力還是頭一回，忘憂憑借著記憶暗中念咒，更大的風浪從四麵八方湧來。
原本貼身的夜行衣被吹鼓如袍，束起的長發亦隨狂風亂舞，仿佛她才是這地間最大的邪物，鳳子隸的法陣霎時間被削弱了幾分。
她依舊看不見巨網外的景象，可心如明鏡竟在腦海間映射出外頭模模糊糊的景象……
在空中亂舞的望兮，四肢殘缺的偃甲人，被狂風掀動的塵土與血肉……這都不是她想看見的！可是宇文淵，宇文淵呢？她搜索不到他身影，之前的預判也成了笑話。
“宇忘憂，你真以為自己有通的本事？”
女孩的聲音竟在此時傳來，無論忘憂無論禁止，都隻是建起一道透風的牆。
“乖乖把身體交給我，我幫你應付……”
忘憂的身子開始發顫，可隨之陣法也擴張到頂峰！鳳子隸的陣法幾乎消失不見，她的巨網將整個山地覆蓋，巨網內風平浪靜，巨網外翻覆地。
與望兮纏鬥的偃甲人早被颶風吹打得七零八落，四肢百骸隨風狂舞。
忘憂的意識忽明忽暗，每次清醒時都能見到不同的景象。或是群鳥逃竄，或是隱匿的妖被頃刻間撕碎，她想收回些許法力卻發現自己做不到。
與此同時，遙在京都的鳳子隸也意識到事態轉變。縱然他法力滔，能觸及到嶺州已是不易，若要強行與忘憂對抗怕是非要用出八九分層功力才罷！
可另一種計劃在他心中萌生……此路不通，自然換一條路！
女孩也感知到忘憂法力失控，再這樣下去隻會給別人鑽空子罷了：“宇忘憂，你操縱不了這麽多法力，再這樣下去重贍隻有你自己！”
忘憂肩上似有一處皮膚崩開，隻感受到溫熱的血液順著手臂流下去，竟然隻是飄飄忽忽，沒覺得疼。
法陣沾上她的血更為狂勁，頃刻間一發不可收拾。山地地動山搖，忘憂周身包繞著紫黑色法力，眉心漸漸現出一點殷紅……
女孩暗道一聲不妙，以忘憂如今的肉體凡胎根本承受不了如此強大的力量！
“喂，你不要命了嗎！給我清醒一點！”
忘憂全身洇濕，也分不清到底是汗還是血。她的心髒像是極速的鼓點，咚咚亂撞幾番窒息。
她還能聽見女孩的話，可身體早已不受自己控製……
“照我的做！封閉四竅，原地打坐，默念清心咒！”
女孩的聲音一遍一遍回蕩在忘憂腦海中，她的身形晃了晃，心中已然用盡全力可也隻是彎下一點腰。
“這具身體已經不屬於你了！摒除雜念！”
不屬於了嗎……女孩的話激得她血氣翻湧，霎時間吐出一口鮮血。
原來身體不受控製是這樣的感覺。殘存意識卻隻能眼睜睜看著事態惡化，豈不是比死了更難受？
她恍然間理解了女孩想要占據身體的渴望，誰不想光明正大行走在陽光下？
忘憂緩緩癱倒在地，腦海卻不受自己控製般飄忽到兩年前還在京都時。
月芙、扶溪、闕然、落雪、王鈺、顏懷、韓珂，還有他，都在身邊……
她仿佛看見闕然落雪在嬉戲打鬧，月芙一旁笑著讓她們心些。而王鈺正靠在顏懷懷裏親昵，腳畔還纏著要吃的哈哈。
那一日陽光透過樹葉斑斑點點印在身上，是久違的溫暖，喚起心頭一片恬靜。
那一刻，若能靜止在那一刻，未來所有的悲劇都不會發生了吧……
“主子。”眼前的月芙悄然轉過身，也不知何時來到她身邊，“你該回去了。”
回去……回哪兒呢？
忘憂隻看見月芙真誠的笑臉，那溫暖的笑容深深鐫刻在她心間。與千千萬萬次笑容一樣，又與千千萬萬次笑容不同……
“忘憂……”
忘憂又咳了口血，恍惚間她又被打回這地動山搖的山地，被迫麵對血淋淋的現實。鳳子隸的法術似乎又席卷而來，可她便如同木頭人般毫無招架之力。
“忘憂……”
又是一聲。
是宇文淵的聲音。
她想睜開沉重的雙目幾度失敗，隻能透過一縫隙，模模糊糊望見他的輪廓，不知是臆想還是真實存在……
“寒遠……”
她張了張口，終是沒有將心裏的聲音出來。
宇文淵，寧國的攝政王。每每日她都能在嶺州聽聞朝廷大事，一半皆與他有關。
他脫不開身，也無法脫身。
皇城便是一座巨大的囚籠，他們一輩子都無法脫身。就算她離開京都，這座無形的囚籠也會跟著一輩子，直到死去。
“忘憂……”
臆想中的聲音再度響起，忘憂隻覺得渾身軟綿綿輕飄飄，仿佛跌在的不是冰冷的地麵，而是落入了一個溫暖的懷抱。
她渾身都被血水浸透，雖模模糊糊卻仍能感受到密密麻麻柔軟的觸壓落在臉上、頸上、肩上……
腦海中思緒已混亂成一團漿糊，她甚至感覺到臉頰與唇軟綿綿的觸感，仿佛全身湧入一股清流與渾沌不斷對抗。
都在危難之時，第一個想到的便是深愛之人。果不其然，她如今幻想到聊，就是他還在身邊。
宇文淵，還在京都的你一定沒有想到吧……縱然是她先狠心割舍，卻始終放不下。
“寒遠……”
周圍一片寧靜，她終究還是無力地閉上了眼。
……
當忘憂再次驚醒時，睜眼便看到滿絢爛的晚霞，一行大雁列隊凝成點緩緩向南飛去。
她試著動動手指，熟悉的身體控製感衝刷了無力渾沌，激動之餘她從地上撐起，另一個疑問從心底緩緩升起。
這是何處？
她泛著水光的眸子帶著幾分驚訝地望著空，好不容易撐起旋即環顧四周，看到了漫流光溢彩與雲朵交織。
不同於尋常，此處流光溢彩飄浮於空中，不過是無形無痕，卻是真真切切存在。
她試探性跑下山坡，原先身體內的疼痛感也消失不見，四肢靈活仿佛沒有受過一點傷害。
忘憂抬起頭，眼前的場景著實令她震驚。大片草地上散落著湧動的靈力，其上低頭吃草的動物更是她先前沒有見過的模樣——通身雪白毛色，頭頂梅花枝般犄角，身環七彩光芒……
這是古書中所的九色神鹿？！
那此處？
是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