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5.5.26 星期二

  一

  淩晨五點半剛過，大地仍是漆黑，東方是一片蒙了霧的灰白。


  看不清遠方路的人，也一定看不清近處的路。


  李長君已經早早的到了，先是在自己班作了一段演講，想必是對自己這段具有獨立見解和相當格局的講話頗為滿意，於是又在整個級部其餘五個班裏全都講了一遍。


  “今天是三模考試，再有十天就高考了，借今天這個機會，有些關於高考的事情和同學們說一下。第一點，隻要高考不結束，學習就不要停，老師特別強調的知識點在腦子裏還很困難的，考完一科考下一科之前還有時間，複習一定要充分利用這些時間，任何一個同學都有進入自己理想大學的權利——當然理想的大學也是因人而異，有些學生想考清華北大，有些考專科的同學可能感覺考一個濰坊學院就不錯了，活了十八年，你一直在不斷的否定自己，感覺自己哪裏也不如別人，如果每一個人都感覺不如別人，還去哪裏找比別人強的人？你已經不自信十多年了，無論如何，你一定要相信自己剩下的這十多天。


  再一個，高考考場不是戰場，戰場是玩命，你去了可能回不來，高考考場是成就你人生的地方，那裏隻有贏家，失敗屬於哪些人呢？屬於那些考上了高中卻中途退學半途而廢的學生，你應該感激高考，為什麽呢？官二代，富二代，紅二代，這三個你都不是，你隻有通過高考才能改變自己，別以為自己家裏多麽有錢，你家那百八十萬在我眼裏和兩三萬一點區別也沒有，將來買完房子你還能剩多少錢？真正的富翁，是想在哪裏買房就在哪裏買房，你拿著200萬到北京買房，你就是個窮光蛋。北京房價有一平米3萬的，有一平米8萬的，你給我買吧，二十多萬在清安可以買個小房，到了北京也就買三平米。我們都是沒有背景的人，你的父母在社會上已經沒有任何的影響力，你應該對高考心存感激，因為隻有高考才能提供給你一個和富二代官二代競爭的平台。


  第三，要做試卷的主人，不要做試卷的奴隸。怎麽做，如何做，主動權都在你的手裏，遇到難一點的題，不要優柔寡斷，比如一個選擇題你不會做，隨便猜一個就行了，就好像你在一個十字路口有左右兩個方向，你選左左就是對的，選右右就是對的，高考考場裏你根本不知道左對還是右對，你選什麽什麽對，你要記住，隻要是你不會的，就是超出你能力範圍的，做也白做，放過它，不要緊，接著去做下一個。有一年清安一中的一個學生從考場出來之後哇哇的哭，那是一個學習很好的學生，老師就問他怎麽回事，他說數學題都不會做，老師問他能考多少分，他說也就70多分，結果他考上了清華。因為那年數學的線是36分，他不會的那道題是一道奧數題。不光是數學題，任何題目的難度都不是我們說了算的，是命題老師說了算的，有時他們高估了你們的能力，題就會難一點，這是誰也沒有辦法的事情，能做就做，做不了就果斷放棄。


  第四，審題要有目標性，要知道這個題考查的是哪方麵的知識，人的大腦對知識的提取是有目的性的，就好像高考的時候你去廁所，三樓有人吵架，一樓有人打架，你會停下來看嗎？你肯定不會，你的目的就是廁所，你當然是去廁所直奔主題。但如果是課間呢？你吊兒郎當的出門，抬頭看見有人吵架，低頭看見有人打架，你當然站在一邊看笑話。


  再一個，你做完一道題就不要再往回想了，直接做下一個，誰從廁所出來還回想一下剛才幹了什麽？好了，就說這麽多，希望同學們在這一次考試和高考中取得好的成績。還有一個，不想學習的，你不要影響別人，怎麽體現一個班級的團結，就是在這種時候，有同學突然乍呼一聲，平常可能感覺不出來，但這個節骨眼上就會讓很多同學覺得煩躁。


  快放假了，以前認識的同學朋友之類的，就先不要聯係了，等高考完你愛怎麽聯係怎麽聯係，現在有了微信，QQ，多麽方便。”


  二


  一次征文比賽中，一位身體殘疾的作者在水平一般的稿子後附上了自己與殘疾艱難鬥爭的艱辛經曆。評委受到感動，破例將他的作品評定為二等獎。獲獎極大地鼓舞了這位作者，使他以更大的熱情投入到文學創作中去，終於成為知名作家。


  成名後，他當年獲獎的內情被公開，引發了人們的激烈爭論和深入思考。


  要求：①選好角度，確定立意；②明確文體，自擬題目；③除詩歌外，文體不限；④不要脫離材料內容及含意的範圍作文，不要套作，不得抄襲。


  蘇龍潛道：“你的作文是什麽題目？”


  何小天道：“狼行千裏吃肉，狗行千裏吃屎。”


  蘇龍潛道：“那樣不行吧？”


  何小天道：“我想表達的意思是隻要有本事，到哪裏都不會混的太差的。但是這個題目和我的內容不符，我寫到最後才發現，內容沒有跑題，但是題目跑題了。早知道就應該最後才給作文起個名字的。”


  蘇龍潛道：“但我覺得立意應該是和鼓勵有關的。”


  何小天道：“也許是，你是不是又寫李白和杜甫了？”


  蘇龍潛道：“‘鼓勵’和那兩個人不沾邊，沒寫他們。”


  何小天道：“寫的誰？”


  蘇龍潛道：“感動中國十大人物，陳光標。”


  何小天道：“誰鼓勵過他？”


  蘇龍潛道：“他的冰桶挑戰鼓勵過別人，還寫了李連傑捐款什麽的。”


  何小天道：“挺好，50分打底吧。”


  蘇龍潛道：“我們語文老師說這種辯論性的文章最好是正反兩方麵都寫，但是我想了好半天也想不出這樣的例子，到最後快收卷才想起來一個，就是麥哲倫環球航行的時候，被菲律賓酋長抵禦外來侵略時給殺掉了，然後人家給他立了一塊碑，碑的正麵是他，反麵是殺他的菲律賓酋長。”


  何小天道：“天底下的事，都不是一句對錯就能說的清的。”


  蘇龍潛道：“你以後想做什麽？”


  何小天道：“不知道。”


  蘇龍潛道：“我將來想學考古，那種專業比較偏，肯定很少有人考，隻要報了就能錄到。我覺得考古很有意思。”


  何小天道：“盜墓也是。”


  三


  晚熄燈後，1211。


  王文強道：“我打死也不複讀，我決定了，我要上山東聯合大學。”


  黃子敬咬一口饅頭，又咬一口生蒜薹，歎了口氣，道：“唉，多少年後我可能就要過這種日子了，還好我的胃一向不錯。何小天，你就最好別吃蒜薹，你的胃不好。”


  王文強道：“多少年後你可能就開公司了。”


  黃子敬道：“開公司也要有個艱苦奮鬥的過程，我現在就屬於艱苦奮鬥的過程。”


  趙羽道：“我發現劉曉霞就和婊子一樣。”


  付澤坤道：“今天下午她捏了捏我的肚子，我說：‘你別捏，疼。’她說：‘我又沒用力，怎麽會疼？你捏我。’我說：‘我不是那種人。’她說：‘你倒是想捏。’我說：‘這要分什麽部位。’”


  黃子敬道：“今天晚上她給我寫了張紙條，上麵寫著：‘我和你說那麽多話，你不要多想。’當時我就懵了，我操，我幹什麽了？”


  趙羽道：“她現在已經寂寞難耐了，馬上就要欲火焚身了。”


  黃子敬道：“如果一個女生跟你說她飯卡裏的錢太多，花不了，你們會怎麽做？”


  趙羽道：“幫她花。”


  黃子敬道：“她是不是在暗示什麽？”


  趙羽道：“你這個人就是想的太多，就好像人家跟你借身份證上網，你非要認為人家暗示你開房一樣。”


  付澤坤道：“今天下午考試之前，我和老葛趴在欄杆上說話，然後就看到王鵬程去廁所——啊呀，那麽大，簡直迷死了！我和老葛就趴在欄杆上等她出來，結果快考試了她還沒出來，差點沒把我們急死，等了十多分鍾她才出來，她出來的時候還捂著肚子，感覺像是很疼的樣子。”


  何小天道：“王鵬程是個女生的名字嗎？”


  趙羽道：“她考試的時候也一直捂著肚子。”


  付澤坤道：“她好像每次去廁所都要呆很長時間。”


  趙羽道：“她可能有個病。”


  付澤坤道：“她跑步很快，初中的時候我們學校舉辦運動會，女子800米，她跑的第一，馬文濤跑的第二。”


  趙羽道：“馬文濤也是個女生的名字嗎？”


  黃子敬道：“趙羽，你知道誰是馬文濤嗎？”


  趙羽道：“不知道。”


  黃子敬道：“哈哈哈，付澤坤可是對她很有研究啊。”


  付澤坤道：“小黃，你感覺王鵬程和她男朋友高中畢業後會不會分手？”


  黃子敬道：“會。”


  付澤坤道：“你感覺分手以後她會找一個怎樣的男朋友？”


  黃子敬道：“你放心，肯定不會找你。”


  付澤坤道：“唉。”


  黃子敬道：“星期五馬振基要來，老黑也要來。”


  付澤坤道：“他們來幹什麽？”


  黃子敬道：“帶著我去吃個燒烤，然後星期六再來拍畢業照。”


  付澤坤道：“拍畢業照的時候那些學生都要來嗎？”


  黃子敬道：“應該是自願。”


  付澤坤道：“唐仁芳和別人在一起了嗎？”


  趙羽道：“嗯。”


  付澤坤道：“長什麽樣子？戴不戴眼鏡？”


  趙羽道：“近視眼，但不戴眼鏡，比我矮比我瘦。”


  付澤坤道：“幾班的？”


  趙羽道：“12班。”


  付澤坤道：“那我知道是誰了。其實我感覺現在談戀愛沒有多大意義，高考完就分手了——唉，其實我也想談一場轟轟烈烈的戀愛，可我已經看破紅塵了。”


  黃子敬道：“我也是。”


  付澤坤道：“王鵬程的對象活脫脫就是個屌絲，她到底什麽眼光？不就是白一點帥一點，兩個人在一起連話也不說，一點也不協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