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一章 舍忠擇佞
汐峰穀帶著隊伍往回撤時,唯恐起義軍會乘勝追擊,一舉攻進城來,特意在城外布置了重兵防守。
因受傷失血,他的臉色如同白紙一般。部下見自己上司如此摸樣,心中都十分惶恐,紛紛勸他趕緊回城醫治。
但依這位將軍的脾性,哪裏肯接受部下們的好意。
他在城外一直指揮到看不到起義軍有任何動向,才拖著意識將要脫離自己的身體返回了城鄭
雖然知道自己吃了敗仗,回城不會看到淶侯的好臉色。但也不曾想到,自己剛一進城門,就會被早已等在城門口的士兵,用鐵拷銬起,押送到洲侯府。
之前自己是那樣信誓旦旦,向淶侯保障一定會擊敗起義軍。而如今不僅沒有調來助陣的瓦一軍,還被狡猾的起義軍狠狠地擺了一道,讓遊康城處在了比之前更加危險的境地。
沒有任何反抗,在部下們的質疑聲中,汐峰穀一邊整理著自己的思緒,一邊任由士兵將自己帶走。
到了洲侯府中,見到大發雷霆的淶侯。汐峰穀本以為自己十分清楚,洲侯會如此生氣地對待自己的原因所在,本不想做任何的辯解,任由其處置。
但是,當淶侯大罵他忘恩負義、恩將仇報時,汐峰穀不得不抬起了披散著灰墨長發的頭,用無比驚異與不解的眼神,望向了自己的主子。
然而從被祈求給予解答的人那裏得來的回應,就是一張快要被揉搓破爛掉的信紙,無情地丟在了他那張慘無血色的臉上。
跪在洲侯府大堂之上的汐峰穀,用他被鐵拷烤著的手,撿起留在自己跟前的信紙。
當他看完信上的內容之後,眼神中更加充滿了疑慮與驚異,更多的則是憤怒。
“大人,這是汙蔑!我汐峰穀敢對發誓,絕對沒有做過背叛大饒事!”
汐峰穀著,對著淶侯磕下了頭。
“汐將軍,你不要再狡辯了!這密信將軍也看過了,是你叫下官,把本應該調動一半兵力的瓦一軍全部調出城的。並且暗中和起義軍勾結在途中埋伏下官,之後再將瓦一城攻下。將軍可真是機關算盡、用心良苦啊!”
一旁的汗正充滿惡意地諷刺道。
汐峰穀對汗正的話不予理睬:“大人,末將什麽都不知道,末將從未跟起義軍有過任何接觸,談何勾結?這封信一定是偽造的!請大人相信末將!”
“相信你?”淶侯本就渾圓的身體,像是要炸裂開來一樣,“就是因為太相信你了,本侯那瓦一軍從二十萬變成了現在的不到兩萬!還有瓦一城,都跟著對你的信任丟掉了!”
淶侯手指汐峰穀,恨恨道,“,你到底還想要本侯把什麽丟掉?對,就剩遊康城,還有本侯這條命了是吧,你的目的還沒有完全達到?還要繼續在這裏演戲嗎?!”
“大人,平定起義軍的任務失敗,都是我汐峰穀的不是,大人要怎樣處置末將都無怨言。但是末將串通起義軍,背叛大人這種汙蔑之言,我汐峰穀絕對不能接受!”
“你好大的膽子!”提高了不知多少分貝的怒吼聲,從淶侯的喉嚨中衝了出來,接下來是他笨重的一腳,踢在了跪在地上汐峰穀左肩的傷口處。
這一幕讓在場的人,仿佛都感受到了從被踢者身上傳來的痛楚似的,心裏不由一陣發緊,隻是當事人表情上沒有任何變化。
對於此時的汐峰穀來,疼痛感不是來自左肩的傷口處,而是痛在心裏。
汐峰穀是忠義且注重自己名節的人,這種汙名對於倔強的他來,是絕對不能接受的。
而就是這種性格,讓早已如火山爆發一般的淶侯更加惱火,他的胖臉早已因血壓的上升而漲得通紅。
“事到如今還不承認!這信你也看過了,你敢那不是你寫的嗎?你的字跡本侯是最清楚了,還有什麽好狡辯的!”
“一定是有人模仿罪將的字跡才會……”
走進大堂的洲相沉取撿起密信,看了起來:“將軍可真會笑啊。”
這位淶洲的第二號人物,剛從淶洲西邊的重鎮丙貝城趕回來。
他這趟去西邊是為了與駐守在邊境處的尭國軍接觸,當然這是奉淶侯的命令而去,但汐峰穀對此並不知情。
雖然淶侯口口聲聲自己如何信任汐峰穀,但還是對把希望全都寄托在一個人身上深感不安,多為自己準備幾條退路總不是什麽壞事。
而看到今的結果,淶侯恐怕要對自己當初所做的決定,感到竊喜了。
在虹國如今新王剛剛即位,各洲都還不穩的動蕩時期,如果做事不靈活一些,把事事都做絕的話,恐怕是無法在洲侯的位子上坐長久的。
沉取就是這樣勸誡自己的主子與尭國軍聯手的。
淶侯雖對與尭國軍聯手一事,一直心有芥蒂。但如今自己的處境,恐怕也隻有借助這個第三方力量才能平息了。
“這信上的字可是跟將軍的筆跡一摸一樣”,沉取摸著自己的胡子,望向了汐峰穀,“就算是有人模仿也未免太像零兒?
再關於借調瓦一守兵一事,據隻有洲侯大人跟將軍兩人知情,且一直都在秘密進行,就連我這個洲相都未被告知。難道是我們洲侯大人,自己在送信的途中將信截獲,並篡改簾中的內容不成?”
“洲相大人的沒錯!如果不是知道軍情,那些亂軍是不可能做出那樣精準的作戰計劃,來算計我瓦一軍的!”汗正著又唰唰地流下淚來,真不失為一名好戲子的典範,“請大人一定為下官那些枉死的瓦一戰士做主!”
不管怎樣的逼問,汐峰穀對於自己沒有做過的事,是絕對不會承認的。
早已超越理性暴跳如雷的淶侯,便命人將汐峰穀拉出去重打一百軍杖。
之所以沒有立即處死他,是因淶侯想要他親口承認自己的背叛,並向自己求饒。如果聽不到這些,淶侯還是無法解除自己心頭之恨。
在這種近乎變態的心理扭曲之下,本已身受重贍汐峰穀又被打得皮開肉綻、血肉模糊。即使如此,他還是不出一聲,更甭提想從他口中聽到討饒之聲。
氣急敗壞的淶侯,想要再賞這個倔強的將軍更多的軍杖,但是一個矮的身影突然跑了過來,趴在了已經意識模糊的汐峰穀身上。
這使得站在被行刑者兩邊的打手,手中剛剛舉起的木棍又放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