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零九章 軟禁
走出那座冰冷的宮殿,直到坐上了定王府的馬車,蘇宜晴緩過氣來,望著對麵的男人,有心想要說什麽,卻發現找不到什麽話來說了。
馬車裏隻有他們夫妻二人,馬車在行駛,車廂裏卻仿佛連空氣都一片凝固,連禦風似乎也沒有開口的意思,隻是一直望著蘇宜晴。
蘇宜晴卻沒有在望著這男人的眼睛,這個男人的眼神很有欺騙性,又或者說人是會變的,哪怕是再不想,也會隨著環境變化而改變,總有一些不想要舍棄的東西在惡劣的環境中被舍棄。
回到王府,兩人依舊是一句話都沒有說,蘇宜晴一個人獨自回房的,丫鬟婆子見她神色不對,也不敢多說多做什麽,就任由她那樣獨自一人坐著,也不更衣也卸妝。
蘇宜晴呆坐了大半夜,腦子一片空白,什麽也沒想,隻覺得累得慌,卻根本不想要休息,後來覺得臉上似乎繃得緊,或者說全身都像是透不過起來,這才想起自己還畫著厚厚的妝容,穿著華麗衣裙以及滿身沉重的首飾,這些東西都壓得她透不過起來。
當下她也不招呼丫鬟了,自己動手卸妝,摘下那些沉重的東西,最後打開衣櫥隨便拿了一件看起來最樸素的衣服換上,這才覺得稍微輕鬆一些,但還是覺得有些悶,就想要出去走走,天也快亮了,也許呼吸一些新鮮空氣會好一些。
很早以前她就知道,環境越是惡劣就越要自己保重自己,你自己都不珍惜自己,指望誰來珍惜你?
不想要驚動下人,蘇宜晴便從暗門出去,誰知道一出門,就先被站在外頭的人給嚇了一跳。
此時天空要亮未亮,霧氣很重,視線一片朦朧,猛然見到一個人站在樹下。蘇宜晴先是嚇得倒退一步,接著才看清楚,那人是連禦風,她的心才稍稍放了下來。再仔細一看,連禦風的頭發和衣裳都沾滿了露水,應該是站了很久。
雙方又是一陣沉默,最後還是連禦風先開口道:“你要去哪?”
“你認為我會去哪?”蘇宜晴心裏有氣,也不是有意要嗆誰。脫口而出。
“不告而別一向是你的作風。”連禦風眼眸微暗,“我一直沒有能讓你相信過,對麽?”
蘇宜晴又一次覺得可笑,在明確了要娶側妃,違背了當初的承諾之後,這個男人怎麽還能如此理直氣壯的說出這樣一句話?又或者,他覺得隻要把人接進府裏,像過去那些女人一樣,就丟在角落裏不理不睬就不算違背承諾呢?
他到底知不知道她所承受的壓力?他一個男人,可以躲開。上朝或者去應酬,三五個月不回府也是常事,哪怕是留在府裏,隻要他不願意,誰還能纏住他不放?整個王府分為內院外院大得幾天逛不完,就算是她這個正妃,無事的時候也不可以想要逛到哪裏就逛到哪裏,他不想要見的人可以不見,所以多一個女人少一個女人對他來說,或許沒什麽大不了的。可她不一樣,她躲不開逃不掉。
別說到時候姓容的女人會找各種由頭來麻煩她,一天一個花樣,或者委屈求全裝可憐。又或者到處專營籠絡人心,還有容家那些大大小小的親戚也會找各種借口上門,她能避而不見麽?就算能避,她一個堂堂正妃,要躲一個側妃,怎麽也是輸。
她不願意過這種爭鬥的生活。這種爭鬥沒有絕對的勝利者,一不小心被逼急了也會有迷失本性的時候,這一點她已經有過一次體會了,她當初就在盜匪的追擊下,動過了殺芯兒滅口的念頭,並且付諸行動,萬幸的是那一次芯兒並沒有死,所以她不算鑄成大錯,但事後仔細想一想,卻捏了一把冷汗,一旦芯兒真的死在她手裏,她後半生真就無法回頭了,要麽繼續沉淪下去。
蘇宜晴的沉默讓連禦風黯淡的眼眸似乎燃起了火焰,眉宇間有很明顯的怒氣,整個臉色都變得鐵青。
蘇宜晴沒有見過這樣的他,不免有些膽戰心驚,這就是他的另一麵麽?從認識他開始,他給她的印象一直是溫文爾雅的,像是從來不會發脾氣,雖然知道這是他的一個麵具,用來迷惑世人的麵具,畢竟能夠統帥三軍上過戰場的人內心絕對是心硬如鐵,可如今這樣暴怒的樣子,還真是讓她覺得意外。
“我猜猜,這回你又想要逃到哪裏去?回大荊,還是再去另尋一出世外桃源重新開始?”連禦風上前一步,幾乎是逼近了蘇宜晴的臉龐,蘇宜晴忍不住後退了一步,卻被他一把拉了回來。
蘇宜晴還是一句話不說,她無話可說,明明現在違背承諾的是他,他卻一副興師問罪的態度,像錯的是她,這種情況下還有什麽好說的。
“來人!”
連禦風輕喝了那麽一聲,立即有幾個黑衣的男子悄無聲息的出現。
“從現在起,你們幾個就在這座院子裏保護好王妃。”連禦風說完這句,看都不再看蘇宜晴一眼,轉身就離開了。
好一會,蘇宜晴才反應過來,在這座院子裏保護她的意思就是她被軟禁在這座院子裏了麽?
是怕她再次逃跑讓他丟臉,又或者怕她去找誰的麻煩惹出是非來讓他收拾爛攤子?
這人一旦扯下了溫柔的麵具,露出的就是一張猙獰的臉孔麽?或者這才是連禦風真實的性格,以前隻不過是沒有必要,有必要,他也可以對她很狠的。
……
定王將迎娶側妃的消息很快就傳遍了燕城的大街小巷,平民百姓是不關心這種事的,在他們眼中,有錢人三妻四妾是應該的,更何況是一個王爺,後院沒有佳麗三千,三百也得有,所以多一個側妃而已,沒什麽好奇怪的。
不過對於跟定王府有所往來的人家來說,這是極為讓人震驚的,個人反應不一。
蒙家。
蒙夫人對著進門就嘮叨個不停的妹妹真有些無奈,她知道,妹妹對於之前妹夫官位的事對小福頗有怨氣,此時名為關切,其實多半是幸災樂禍。
自己兒子的事已經夠心煩了,蒙夫人哪裏還能顧及別的,再說定王府也不是她能插手的,另外別人不了解小福,她確是了解的,這不是一般人,跟連禦風之間的牽扯也不是外人所能了解的。
忠毅候府的小姐出身再高貴又如何?進了這定王府的大門,名為側妃,實際還是個妾,得在小福麵前伏低做小,更別說小福掌管定王府中饋那麽久了,想必早就將府內上下人等全部收服了,側妃進門,還能翻出什麽浪花來?
雖說豪門大家關係複雜,那忠毅候府的小姐更是出名的能幹,但這能幹想必也僅僅是對於一般的內宅紛爭來說的,定王府可不是一般的高門大戶,普通大戶人家慣用的那些手段在那可實戰不開。
側妃想要在定王府站住腳,除非有定王的支持,但這定王又不是傻了,捧一個側妃上來跟自己育有嫡子的正妻鬥,弄得家宅不寧。
所以她推斷,這側妃的下場估計不如之前那些被送進定王府的美人,那些無名無分的美人還能有別的路走,會審時度勢的,無論是自己求去還是聽從王府的安排,都不會過得太差,鬧不好還能因禍得福尋到另一個好的歸宿,小福這人也挺擅長做這種能夠籠絡人心又得到虛名的事。
“姐姐,不是我說你,雖說小福不是你親生的,但有時候該勸的還得勸勸,做女人,還是得大度些。”董夫人看蒙夫人心不在焉,似乎不把她的話放在心上,就提高了聲調,“姐姐,你別不在意,看看王侯宅第裏的貴婦們,有幾個像她那麽不能容人的?上次奉旨出城,前腳剛走,後腳她就把府裏那些歌女舞姬全部都送出府去,別人都在背後嘀咕呢,這歌女之流不過是一個玩物,怎麽能那麽認真呢?更別說那些家室清白的美人。”
蒙夫人道:“小福那時候是一片好心,定王都不知道什麽時候回來,留著那些姑娘虛耗青春,平白耽誤了一生,女子最好的年華也就短短兩三年而已,仔細打聽一些那些女子現在的情況,那個不比留在定王府做歌女強?更別說府內一些丫鬟美人,有的還嫁給了富商做正頭太太如今也是有兒有女了,這點外頭人不知道,你還不知道麽?我都跟你說過好幾回了。”
“姐姐啊,我也知道侄女可能是好心,不過不能不顧及人言吧?”董夫人被蒙夫人那麽一說,臉上有些訕訕的,隨即又道,“最重要的是定王畢竟是皇族,就連宮裏也有人盯著,這不,聽說是宮裏的娘娘也看不慣小福的這種所為,這才安排側妃的,誒,要我說,當初要肯接納別的出身低微的妾室,把位置都占滿了,宮裏就算再想插人進來也沒地啊,這下倒好,把兔子都趕跑了,倒給餓狼騰地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