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修真文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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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談衣!雖然年紀了很多, 但沈漠一眼就認出馬上的少年就是談衣。“玄夢之境”映照出的是入夢者心中最難忘的記憶, 有可能是最美好的, 也有可能是最不願麵對的。但無論如何, 入夢者必定是安全的。


  沈漠漸漸站直身體,心中緊繃的某處鬆了下來。他看著談衣這副青澀少年的模樣,心中升起一絲異樣的波瀾。


  原來談衣十四歲的時候, 竟是這個模樣?

  雖然在發愣, 沈漠看上去依然是板著張臉宛如冰塊,平時門下弟子見到他這副樣子總是退避三尺, 但談衣卻不是。


  談衣笑吟吟地看著沈漠, 既著惱也不害怕,一個翻身下馬,摸著下巴光明正大地打量沈漠, 道,“看師兄的衣服,應該是蒼嵐山門下的弟子吧。”


  沈漠點點頭。談衣笑道, “師兄可是迷了路?這片林子不好走,我這就送你出去。”


  沈漠不置可否,談衣已經自動將他的反應歸結為默認,十分好脾氣地牽著馬給沈漠領路。


  新雨過後,林中土地有些泥濘, 沈漠卻穿著雙雪白的靴子, 談衣看了一眼, 皺了皺眉停下來, 拍拍自己的馬,對沈漠道,“此處路不大好,師兄要不要上馬?”


  談衣表情誠懇無半分惡意,滿臉的憐香惜玉之色。


  第一次被“憐香惜玉”的沈漠眼角卻抽了抽,想到談衣現在的年紀,又在心底歎了口氣,道,“不必了。”


  “好吧。”談衣不勉強他,一手拉著韁繩,一手牽起沈漠的手繼續往前走,整個動作行雲流水,十分順理成章。


  沈漠頓時僵硬了身子。十四歲少年的手掌還並不寬厚,纖細而溫熱的手指輕輕搭在沈漠的指尖,不輕也不重地拉著他一步步往前走,走得十分認真。


  沈漠一時有些恍惚,忽地又有些窒悶。若是平常的談衣也就罷了,但此時的談衣至多才十三四歲,這種親密動作就能做得如此熟練,可見平時沒少做這種事,也不知他從幾歲開始就如此地……


  沈漠心中複雜難言,好像有什麽堵在胸口,又感到十分憋悶地不好計較。


  忽然,談衣像是踩到了什麽東西,身體向旁邊滑倒,差點跌進泥裏,沈漠連忙伸手拉住他。


  談衣險險站穩,表情頓時嚴肅了,轉頭對沈漠道,“師兄,這裏路真的不好,你還是上馬去吧,若是你滑到了可怎麽好。”語氣十足的關切與憐愛。


  沈漠額角青筋抽得幾乎麻木。才區區十三四歲,他根本想不通談衣是以什麽心態這麽鍥而不舍地“憐惜”一位比他年長許多的男人。沈漠決定放棄思考,拉著談衣的手一個用力,把比他矮一個頭都不止的談衣提起來,兩手夾住他腋下,輕鬆舉起。


  “咦?!”談衣身體忽然淩空,好像有些不知所措,眼睛睜得大大的,“咦咦!”


  沈漠麵無表情地舉著談衣把他放到馬上,冷淡道,“坐好。”


  沈漠是蒼嵐山大師兄,板下臉的威嚴不容覷,此時談衣畢竟還,馬上就噤聲了,不敢再囉嗦。


  沈漠這才有些滿意。


  談衣暫時不敢和沈漠搭話,但他本性好動活潑,馬上又有了新樂子。森林裏各種細動物眾多,不時就有幾隻從樹上跳到樹下,談衣看得有趣,伸手東抓一把西逗一下,玩得不亦樂乎,結果惹怒了一隻大黃鼠,吱吱叫地向著他門麵衝過來,談衣被嚇了一跳,歪著身子從馬上掉下來,沈漠連忙伸手去接。


  談衣滾進了沈漠懷裏,沈漠還驚魂未定。他朝旁邊還虎視眈眈的黃鼠瞪了一眼,黃鼠頓時嚇得炸毛,嘰嘰嘰嘰地跑遠。


  “你就不能安分點!”沈漠把住談衣的脈搏,玄夢之境是真身入夢,談衣的傷雖然看不出來,卻並不是真的痊愈了,很有可能會因為夢中的意外而加劇傷口。


  在他凝神探脈的時候,臉上忽然被人輕佻地刮了一下,談衣嘻嘻道,“師兄果然是人美心善。”


  那一下的突襲快而輕,宛如羽毛輕輕擦過,等沈漠意識到,談衣早已經收回了手。


  沈漠的手抖了抖,差點把談衣整個丟出去。談衣卻早就搶先一步勾住了他脖子,看著沈漠微微發紅的臉頰哈哈大笑起來,還不忘調笑一句,“師兄臉皮真薄”,十足生的流氓樣。


  沈漠深深呼吸一口氣,把談衣扔回馬上,緊繃著臉,打定主意不再管他的任何事,也不要和他再多一句話。


  談衣樂嗬嗬地坐在馬上,不著調地沒話找話,徹底暴露了本性。他一會兒問師兄今年幾歲、有十五了沒有,一會兒感慨哪方水土才養得出師兄這麽俊俏水靈的人物,沈漠通通當作沒聽見,隻管一步一步走路。


  過了一會兒,似乎是得不到回應,談衣慢慢消停了,不再嘰裏咕嚕地話。沈漠暗暗鬆了一口氣。但是沒有多久,他身旁又響起了吚吚嗚嗚的竹笛音。


  竹笛聲原本清越,吹起的調子卻十分婉轉,宛如江南岸邊吟唱的歌謠,一點一滴吹起人心底的陣陣波瀾。


  談衣兩指夾著一片翠綠的竹葉抵在唇邊,低垂著眼睫吹著曲,笛音回蕩在雨過後的樹林之間,有水珠不時滴落下來。沈漠靜靜地看著,心底忽然柔軟地不可思議。


  “好聽嗎?師兄。”談衣笑眯眯地叫他,眼中躍動著明媚的光。


  透過他此時尚帶青澀的容顏,沈漠依稀仿佛看到了多年後談衣的模樣,青澀與成熟的兩張麵孔交疊在一起,又不斷地來回變換,他好似迷了眼,愣愣地站著,各種酸甜麻澀在心底交織,讓他無力抵抗,無法抵抗……


  這時,一聲鳥啼尖銳地響起,劃破長空,沈漠如夢初醒。


  談衣抬頭望去,吹了聲口哨,那隻鳥立馬向他飛來,停在手臂上。


  談衣從鳥爪處拿出一個紙條,看了兩眼就眉頭直皺,“師娘讓我回去了。”


  師娘?沈漠心中一動,談衣修魔,他的師娘會是誰?


  “一定是絲絲那丫頭,又和師娘告狀了。”談衣唉聲歎氣。


  “絲絲?”沈漠忽然開口,眼神飄忽,袖子裏的手不自覺蜷了蜷,“絲絲……是誰?”


  “絲絲啊,是我師妹,整纏著我,”談衣口氣十分嫌棄,眼裏卻帶著寵溺,嘴角微微揚起,“也不怕將來嫁不出去。”


  沈漠不話了,充盈的心仿佛一下子變得空落落的,他想再問幾句,談衣已經興致勃勃地起話來。


  一開始沈漠心中還在意著“絲絲”,後來被談衣影響著,他的心情也跟著愉悅起來。談衣越越多,起師傅師娘,起師兄師弟,起他在門派中的種種趣事。講述這些人事的時候,談衣的表情比以往任何一次都更生動,眉宇間神采飛揚,任是誰都看得出他的快樂與滿足。


  沈漠靜靜聽了一路,由一開始的愉悅漸漸生出幾分隱隱的擔憂。他知道,這一定是談衣最美好的記憶,雖然他嘴上諸多抱怨,可是那種發自心底的快樂掩也掩不住。


  但是——他嘴裏的那個美好的門派絕對和他如今修的道無關。


  為什麽最後會去修魔?沈漠看著談衣笑眯眯的模樣,忽然有點不忍心告訴他,這都是假的。


  美好的回憶——也代表著這些記憶已經逝去。那麽這些年來,談衣的身上發生了什麽?

  出了森林,談衣還嘀嘀咕咕地著師娘真是的,沈漠看著他,恍然覺得他的麵目似乎模糊了。雖然他們站在一起,卻像隔了一條跨不過的河流,談衣與他的回憶在一起,在水流的那邊,而他過不去。


  分別前,談衣神神秘秘地從懷裏掏出了什麽東西塞到沈漠懷裏,然後就躍到馬上,笑嘻嘻地,“方便師兄睹物思人。”


  沈漠摸到一塊溫涼的東西,拿起來一看,是快玉佩。


  又是玉佩。沈漠失笑,轉瞬想起他應該讓談衣從夢中醒來,忙追上去。


  談衣騎著馬跑出幾步,忽地想到什麽拍了下腦袋,回眸衝沈漠一笑,“我叫談衣,是珞華派弟子。師兄,你可別忘了我。”


  珞華派?沈漠覺得這名字有點耳熟,一下子卻無法想起,談衣已經越跑越遠。


  忽然,沈漠猛地睜大了眼睛,珞華派,那是……


  一股寒氣從腳底升起。沈漠待要再追上去,麵前的景物突然扭曲起來,連同那縱馬的少年一起慢慢消失了。


  所有的景物如同被一隻無形的手扭成一團,一陣眩暈過後,沈漠再次看到了談衣,但卻已不是那個恣意笑著的少年。


  陰沉的空被撕開一道裂口,源源不斷的黑氣從裂縫中湧出,談衣的身上也滿是黑氣。他的周圍橫七豎八地躺著身穿紅衣的屍體,遠處還有一撮人正驚恐地看著這邊。


  一名弟子撲過來,緊緊抱住談衣的腰,哀哀戚戚地叫著“師兄”。談衣的眼中紅光一閃,緊跟著手動了動,拔出了腰間的劍,調轉劍尖,指向那名弟子。


  沈漠意識到他要做什麽,急忙衝過去,他還記得談衣提起他的師兄師弟時是怎麽樣地開心,他不可能忽然就要殺死自己的師弟。沈漠衝得很快,但在他即將碰到談衣的時候,他的身體卻從他身上穿了過去。


  他碰不到他了。


  沈漠怔怔地看著自己的手,然後,他就聽到了劍刃刺入身體的沉悶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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