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18章 殘酷的心
“好吧,我們上去看一看。”林銳端起了槍,彎著腰慢慢走出蘆葦灘,向前麵警戒著走過去。
前麵應該是一個非洲村落,和大部分在河邊的村落一樣,這裏的人們以飼養牲畜、種田、捕魚、做草編為生。村子裏的房子和籬笆使用了大量的蘆葦。這應該是個不大的村子,但是卻聽不到一點人的聲音。林銳警覺地靠近了村子,臉色頓時變得很難看。
村子裏幾乎沒有一個活人,地上躺著幾個黑人村民的屍體。看得出來他們是在吃飯的時候突然遇襲的,地上還有灑落的食物,一種非洲特有的紅色甜菜根和一些魚。
在靠近河邊的地方,屍體更多,男女老少都有,赫然是被人屠村了。這血腥的場麵,讓林銳這樣見慣了血腥的人也有些吃不消了。他並不懼怕屍體,更不懼怕血。但是當他看到手無寸鐵的婦女和孩子,伏屍於亂槍之下的景象,依然讓他覺得胃裏一陣抽搐。
這些屍體還很新鮮,因為在這麽炎熱的天氣之下,還沒有腐敗生出蛆蟲。他們很有可能是一天,甚至不到十個小時之內死去的。有人屠殺了整個村子,包括老人、婦女和孩子。
從地上撿起了一個彈殼,林銳深吸了一口氣,放下了手裏槍,走了回來。
“怎麽樣?”等候在蘆葦灘裏的謝爾蓋低聲道。
“前麵是一個村子。”林銳低聲道,“大概也就幾十戶人家,全被槍殺了。無論男女老幼,整個村子,也許就剩下這個孩子了。”
“該死。”謝爾蓋臉色微變,“是秘社幹的麽?”
林銳點點頭,把在現場撿到的彈殼給謝爾蓋,“5.56mm口徑的子彈,非洲的部族武裝用的不多。我想,可能是我們害了這個村子。秘社在大橋上設伏,怕周邊的村民走漏消息。所以大開殺戒,清理了附近的那個村子。”
“可是為什麽?我們和這些村民又沒有聯係!他們為什麽要這麽做?”謝爾蓋憤怒地道。
“因為這個村子裏的都是漁民,他們靠著這條河生活,坐著船到處去捕魚。秘社的人擔心他們在橋上設伏的計劃會被這些村民透露出去。所以,他們……屠村了……”林銳低聲道。
“該死,這幫混蛋真該死!”謝爾蓋暴怒起來。他雖然是個賊,但是他最見不得這個。因為他從小就是個孤兒,睡在垃圾堆,廢棄的地鐵站,靠偷竊為生。看到這個驟然間失去所有親人的黑人孩子,和他畏懼而慌亂的目光,。謝爾蓋突然覺得自己的心裏像是被人捅了一刀,而且捅在了他心裏最軟的地方。
謝爾蓋站起身,猛然一拉槍機,沉聲道,“我要去幹死他們。”
“你這樣去,會被他們幹死。”林銳的一隻手搭上他的胳膊,沉聲道,“我和你一樣感到憤怒。我當傭兵以來所見過的所有流血和屍體,都沒有這一次讓我感到恐懼和憤怒。我並不是怕死亡,隻是害怕別人因我而死,而且還是完全不相幹的人,因為我而死。”
“那還等什麽,我們去幹掉那些家夥,他們不是什麽戰士,他們是該死的凶手。”謝爾蓋大聲道。
“我們也是!”林銳一把抓住他的手腕,沉聲道。“相信我,我比你更想殺了那些秘社的劊子手。因為這會讓我自己感覺好點,我幫他們報了仇,好像這事和我們無關了。但實際上,那隻是自我安慰。這些人死了,我們做什麽都無法讓他們活過來!”
謝爾蓋有些頹然地坐下,低著頭道,“但是他們不該這麽做,這些村民事無辜的。他們真該下地獄。”
“這是戰爭,本身就是人類最醜惡殘暴的行為。”林銳搖頭道。“我們都會下地獄,但是我們可以先把他們送下去。前提是,我們得有計劃,並且沉著冷靜地執行這些計劃,不被情緒所左右。明白了麽,現在深呼吸,恢複情緒。然後,我們開始行動。”
謝爾蓋深吸了一口氣點點頭,他轉身看著那個孩子,低聲道,“他怎麽辦?”
“他很堅強,也很機靈,他懂得隱藏自己。所以他不需要我們擔心,我們需要擔心的是自己。”林銳拍了拍謝爾蓋的肩膀,“人都有自己的命運,我們有我們的,他有他的。”
“他這樣一個人,也許會死的。”謝爾蓋低聲道。
“你它媽的夠了!”林銳一把抓起他,低聲道,“別讓這些事擾亂你的情緒。我們是出來偵察的,我們肩膀上還有責任和任務,我們的身後還有A組的其他弟兄。你想因為這件意外遇到的事而方寸大亂麽?醒醒老兄,我需要一個頭腦清醒的偵查員。如果你覺得不行,現在就滾回去,跟其他隊員待在一起。別妨礙我做事,明白嗎?”
“可是……”謝爾蓋欲言又止。
“沒有可是,時刻保持專注,才能完成任務並且活下去。”林銳一把推開他,低聲道,“我現在到前麵去,你如果想好了就跟上來。沒想通的話,就繼續在這裏想清楚,什麽才是你應該做的。”
林銳端著槍繼續前進,為了保持在蘆葦深處,他的腳下踩著沒到腳踝的水。實際上剛才見到的屠村景象,讓他感到極大了震撼,但是他依然堅定得像是一塊鋼鐵。因為他深知自己必須如此。他不是不想衝出去跟著秘社成員打一場,宣泄心中的這口悶氣。
但這樣做不符合團隊的利益,他不能憑借自己的一時好惡,而把整個團隊拉進麻煩之中。他是隊長,在這樣的時候他必須承擔更多。哪怕他再愧疚,也不能因此而壞了規矩。O2的規矩是團隊至上。他強迫自己必須有一顆殘酷的心,隻有這樣才能裝下這個殘酷的世界。
謝爾蓋在他的後麵跟了上來,林銳和他又走出了將近一公裏多,已經可以從河灘蘆葦的縫隙之中隱隱窺見前麵的大橋了。林銳輕輕撥開了蘆葦,用望遠鏡觀察著遠處的景象。從表麵上看他沒有發現任何埋伏,但是他知道,秘社的人一定就在周邊的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