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黃家小姐
青年男子的父親吃過午飯後便拿上一頂鬥笠，一把竹刀上山砍柴去了，他得在黑之前砍上一擔柴送到黃老爺家去，這柴火可不是隨隨便便砍的，必須得到手就能入灶，不能有一點水分。有水的柴燒起來會有特別大的煙，到時候若是嗆到了黃老爺，怕不是要挨一頓鞭子。
青年男子讀的那一疊紙乃是從黃老爺家抄出來的書，看完後還得還給黃老爺，黃老爺家書多了去了，經常讓附近的窮酸讀書人去抄書，抄的書可以自己帶回家看兩日，兩日後得將手抄本還給黃老爺，黃老爺將之裝訂一番便送到集市上去賣了，賣給那些不是那麽窮酸的讀書人。
青年男子今日看完了前兩日所抄之書，立即準備去還給黃老爺，若是晚了些時辰，怕不是就要被那管家給上一鞭子，讀書之人，哪有挨得起一鞭的呢。
青年男子沒有用父親今日新買的毛筆，那是後麵應試用的，今日還得去抄一本好書，花兩日細細讀了就該上路趕考了，青年男子如此想著，趕緊拿上自己的禿頭筆一路跑著向著黃府而去。
“黃府可真是氣派，隻是那匾上的黃府二字不甚好看，若我日後發跡，定要自己親手題上氣派的“王府”二字。不，發跡還是要請名人大家來題牌匾好些，世人傳出去也是一段佳話”，青年男子走到黃府門口，看著氣派的黃府大門一番想入非非。
“哪來的？看你那副窮樣子，滾遠點，別髒了黃老爺大門口的地”，黃府門口的護院見著有人在府邸門口駐足，看穿著也不像有錢人，立即開口驅逐。
抄書的人，是不可從黃府正門進的，能從正門進的，至少也是府內的管家，他們這些下人隻能從側門進去。青年男子搖了搖頭，趕緊向著側門快步走去，再晚些好書都被別的讀書人選走了，怕是沒書抄了。
“王大柱大才子又來抄書啦，前兩日抄的書帶了麽？”，初一進側門就遇到了黃府內的一名下人，青年男子趕緊糾正道，“我今日行了加冠禮了，今日後你們得叫我勉行了。”
“喲，王大才子好高的傲氣，但勉行這表字可是學堂的魯先生幫你取的，你已經被魯先生趕出了學堂，怎麽還有臉用這個字呢？”黃府內的下人似是有些好奇，一再地挖苦王勉行。
“一日為師，終生為父，我因故被先生逐出了書院，但先生取勉行二字是對我的教誨，學父之言，我不敢忘記。”王勉行雖沒高中，但與一名沒上過學堂的下人打打口水仗，還是很輕鬆的。
“哼，你就嘚瑟吧，今日來的讀書人可是有些多呢，聽書院裏也有大才子會來呢”，下人雖爭吵不過王勉行，但他身為黃府內之人，麵對其他的窮苦之人總有些高人一等感覺。
王勉行聽了下人的話，暗覺不好，一路跑著向著黃府的書庫而去。
“哎喲，哪來的不長眼的東西，找死啊。”王勉行著急之下，一個沒注意撞上了一個黃府內的丫鬟，那丫鬟手上拿著本書，似是當朝宰輔所作，身後似還有貴人，但王勉行管不了那麽多，再晚些時候去，怕是什麽好書都沒了，反正沒撞到貴人，王勉行趕緊起身一路向著書庫而去，剩下那丫鬟在後麵大喊，“誒誒誒，那誰，你就這麽跑了？”
“罷了，他興是讀書人，今日父親開了書庫，放了許多好書出來，那些讀書人都趕著去搶本好書呢”，一道黃鶯般清脆的聲音從丫鬟背後傳來，丫鬟聽到聲音也不敢再多嘴，趕緊起身，“既然姐不追究，那就放他離去罷，幸好沒撞到姐，不然今日可饒不了他。”
“咦，這人掉了張手抄書在這，待會怕不是要被管家刁難”，黃府姐看到王勉行匆忙之下竟遺失了一張手抄書，準備俯身去拾，“姐，我來便是，您千金之軀就要碰那些下人的東西了，髒了手可不好”，有丫鬟刻意討好府內姐。
“胡，文章哪會髒了手，這是他們的心血之作，我還怕手髒了這書呢。”那姐聽著丫鬟的話，似是有些不高興，“噫，這書，他在這上麵寫了一些自己的心得在上麵。”
“姐，這人我知道，是王家的才”，立刻有好事的丫鬟附和著自家姐，那黃府姐似乎對王勉行頗有興趣，“你來聽聽，既是才為何不去魯先生那裏，要來我們這抄書看。”
丫鬟一聽姐對這方麵的事頗感興趣，立即答道，“那才可不是誇他的詞呢，是變著法損他呢，聽他八歲就過了府試，是我們縣上最年輕的童生呢，他平日抄書總會附帶些注文在上麵，管家就借此借口每次少付他一文錢呢。”
“那還是才呀，怎麽會是損他呢？”黃家姐繼續追問。
“他後麵不知道發了什麽瘋，到魯先生那裏去胡言亂語了一通，什麽不學文要學劍之類的話，把魯先生氣的三沒吃下飯，給他趕出書院了”，丫鬟耐心向著自己姐解釋。
“這人也算個妙人，倒也有趣”，黃家姐一邊聽著府內丫鬟的描述，一邊看著王勉行手抄書上的注釋，慢慢向著一方走去，“對了，這才叫什麽名字？”
“表字不清楚，但本名聽人叫王大柱。”
“噗~”
再王勉行這邊，一路跑總算到了書庫這邊，但當他到之時，書庫之內已經有著數十人在抄書了，“完了完了，這下怕是沒什麽好書抄了”，王勉行一邊自言自語，一邊準備進書庫，但還沒等他進去，內裏便出來一人將他攔住了。
“喲，王大才子，又來抄書啦”，來人正是黃府的管家，也姓黃，乃是黃府的遠房親戚，那一房旁落了所以送他來這邊任個差事，他也自盛有點親戚關係，平日間對著雜役仆人頤指氣使，百般刁難。
“黃管家，我來抄書了，不知可還有甚好書剩下”，王勉行心裏急躁，但麵前的這位可不是省油的主，一個不高興今不讓自己抄了也不是不可能。
黃管家也不出所料開始刁難王勉行，“瞧你這話的，我家老爺的書庫裏哪本不是好書？”
“是的口誤了，不知內裏還有甚尤其好的奇書可供在下一抄？”，王勉行也不生氣。
“得，今日老爺吩咐過了，大開書庫，不得為難，將前兩日抄的書交上來，沒問題你就可以進去抄了。”黃府內主人似是知道今日乃各位讀書人的大日子，所以也下令管家不要刁難。
“一冊抄了廿七頁，全在這裏了，您看看，若是沒問題，我就進去尋書抄了。”王勉行將手上的書恭敬地遞給黃管家。
“我看看啊，別急。哎呀，你你，每次抄書就好好抄就得了，還非得在上麵寫些什麽東西，這樣的書裝訂成冊也不好賣，我看啊，你前兩日的抄書銀怕不是要少……嗯？怎麽少了一頁？”黃管家一邊翻看王勉行抄的書，一麵念叨著，念叨了半晌發現竟少了一頁。
“怎麽可能？我出門的時候仔細看過一遍的，絕不可能少！”王勉行趕緊辯解。
“看來你不僅是文章寫得不好中不了功名，連這算數也是有問題啊，怪不得當初讓魯先生給你趕了出來”，黃管家一邊再數著頁數，一邊絮絮叨叨地數落著王勉行，聽到他的話，內裏抄書的人都把目光看了過來。
王勉行一看眾人皆在看他，一時之間竟耳根通紅，“不，不可能，我看了好些遍，也數了好些遍，不可能有誤的。”
“嘖嘖嘖，大才子啊，你這樣我很難做啊，你這交上來的書怕是不行啊，今日你恐怕是抄不了書了。”黃管家嘴裏不管王勉行的窘態，繼續念叨著，“不僅如此，你前兩日抄書的銀錢，怕是也不能給你結了，書都沒抄完，哪還有要錢的道理呢，是吧？”
“那是我去趕考路上的盤纏，你…你不能克扣！”王勉行聽到要扣掉自己抄書所得錢，立即急了。。
“但你抄的這書缺了一頁啊，缺了一頁的書那就是不完整的書了，讀書人可不會買這缺頁的東西，我們賣不出去，你當然就沒有報酬啦。”黃管家仍舊不慌不忙。
“他缺的一頁在我這，你把錢給他結了，然後放他進去選本書抄吧。”管家的身後突然傳來了黃鶯般清脆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