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好一招明修棧道暗度陳倉
第章好一招明修棧道暗度陳倉
半夜裏,蘇芙突然毫無征兆地醒了,胸口莫名其妙火辣辣地疼。
她大口大口喘著粗氣,摸索著爬起來,就著瑩瑩的雪光,在桌前倒了一杯冷茶。
冰冷刺骨的茶水入喉,讓她的渾渾噩噩的頭腦清醒了許多,胸口的疼痛也迅速減弱。
披了件灰鼠皮袍子,蘇芙推開窗子,看著外麵足有半尺深的白雪,心中隱隱感到不安。
怡園裏靜悄悄的,仿佛一切都睡著了,但她知道外麵有重重兵馬在把守。
也許,沒有動靜本身就是好消息,至少證明大長公主還沒有倒。
也不知道林晏去了哪裏,胸口的抽痛讓她生出很不好的感覺,這該死的預感,偏偏沒法知道具體會發生些什麽。
徒然地讓人心驚肉跳,夜不安寢。
此時,林晏正困在益州城外的山林中,右腿中了一刀,用衣襟胡亂地包紮了一下,鮮血依舊流淌不止,染紅了雪地。
看起來觸目驚心。
他身後,已經隻有三名死士,但卻氣勢不減,沉默地將他護衛在中間。
仿佛生死對他們來說,毫不在意。
雖然形容狼狽,但林晏的目光卻亮得驚人,裏麵的戰意絲毫不墜,握劍的手依然穩如磐石。
十幾個蒙麵人小心翼翼地包抄上來,他們同樣也不輕鬆,身後丟下了一溜屍體。
居高臨下的地勢便於衝殺,但也意味著他們再無退路,唯有血拚到底,或許,還有一線生機。
最後看了眼遠處的天空,那裏是上京城的方向,他心愛的姑娘還在風雪的夜晚等待著他歸來。
“殺!”
長劍如流星劃過,血雨飛濺,生與死的搏鬥,沒有誰會留手,全憑著一腔孤勇。
怡園裏,蘇芙胸口的疼痛慢慢淡卻,但心悸的感覺反而更濃。
“林晏,是你嗎?你在哪裏?”
望著微微發青的蒼茫天空,蘇芙低低地祈禱,“上天,請你保佑林晏平安歸來。”
她本不信神佛,所以上一世她從不寄希望於因果報應,寧願同歸於盡,也要手刃仇人。
自從穿越後,她對於冥冥中的力量開始有了一絲敬畏,此時此刻,她更願意選擇相信。
仿佛聽到了她的禱告,已經精疲力盡的林晏,依然在苦苦支撐,連同他在內,隻有兩人還站著。
背靠著一片斷崖,氣勢不減。
而他們的對手,也隻剩下區區五人,即使如此,也一樣在數量上形成了碾壓。
“紅衣,也許這一次我真的回不去了,希望你能好好的活下去。”
就連林晏這般具有鋼鐵意誌的人,也開始絕望。
“嗖!”
淩厲的箭風呼嘯而來,一名蒙麵人應聲撲倒在地。
一群人打馬狂奔而至,馬上的少年對著他高聲大叫。
“玄安,我來救你了。”
可不正是秦世南嗎,他是何時來的益州?
轉眼間幾十騎如風而至,三下五除二解決了戰鬥,隻不過這群襲擊者也夠狠,寧願橫刀自殺,也不願被俘。
看來,也都是些死士。
至於是誰的人,根本用不著想。
“你還好吧?”
秦世南跳下馬,大步走到他麵前,林晏抹了把臉上的血,微笑道。
“不太好,不過還死不了。”
兩人都哈哈大笑,立刻有軍士上前為林晏簡單地療傷,由於傷到了腿上行動不便,隻能用擔架把他抬下山。
林晏的目光卻定格在了山下,白茫茫的大地上,一眼望不到頭的輕騎兵,正向著上京城急速前進。
一瞬間,他什麽都明白了。
原來,大長公主早就知道自己身邊出了內奸,卻故意將他派出去。
真正來益州求援的人,是秦世南,而他,不過是個吸引追兵的誘餌,為秦世南爭取時間。
好一招明修棧道,暗度陳倉。
第一次,林晏真正見識到了大長公主的狠絕。用自己唯一的外孫做掩護,來贏得最後的勝利。
果然夠決絕,也夠果斷。
林晏的心中出奇的平靜,絲毫也沒有怨怪,這世上沒有誰可以一帆風順,坐享其成。
想要權力,就必須自己用命去拚,大長公主用這樣直觀的手段,又給他上了生動的一課。
任何時候,都不能感情用事,任何時候,都不要輕易相信你身邊的人。
怡園內,蘇芙悸動的心終於平靜下來,胸口的疼痛也莫名消失。
一切,又都歸於平靜。
但蘇芙卻再也睡不著,幹脆點了一盞燈,靠在床頭看書,等待著漫漫長夜過去。
這晚的風雪,落落停停,斷續下了一夜,直到天色微明時,方才漸漸停息。
上陽宮前,等待的人群都已經成了雪人,忽然,有快馬長驅直入,帶來了益州大軍圍城的消息。
但大長公主的臉上卻沒有絲毫喜色,大梁的動亂絕對瞞不了多久。
如果不能在短時間內平息,周圍那些虎視眈眈的敵手,會不會乘機而動?
“當當當~”
清脆而悠遠的鍾聲響起,宮門赫然開啟,一隊隊手持芴板的朝臣,在內閣大臣們的帶領下,魚貫而入。
此刻,大長公主和齊恪的唇邊都露出了一絲微笑。
不管他們如何鬥得血流成河,可大梁的中堅力量始終還在,武力上的爭奪反而促進了朝堂上的團結。
曾經你死我活的文臣黨爭,不知不覺早已一致對外。他們擔負起平息調和大長公主與皇上之間的矛盾。
金殿上,新一輪的博弈又開始了,每一個人都元氣滿滿,口若懸河。
最終,齊恪拋出了太子府詹事胡庸作替罪羊,而太子本人因為管束下屬不利,禁足思過三月。
封賞林晏為文淵閣侍讀學士,銀五百兩,珍奇藥材若幹。
之前林晏以狀元之身出仕,卻也隻能是正六品的內閣侍讀,雖然在中書省門下,直接進入朝廷中樞,但畢竟職位不高。
如今兩相平衡之下,為了平息大長公主的怒火,直接提拔為文淵閣侍讀學士。
別看隻加了學士二字,卻是從四品官職,一躍而升四級,短短數月,便是坐火箭也趕不上他的速度。
京官之中,從四品是一個界限,以上是中層官員,以下隻能算下層。
這可是質的飛躍。
大梁朝十八歲的四品官,不說絕無僅有,也是鳳毛麟角了。
大長公主讓他以文職入仕途,而不是走武勳之路,其中的端倪也是意味深長。
在窗前站了一夜的蘇芙,在天明之後,終於等來了一輛密不透風的馬車。
長驅直入內院,停在了落滿白雪的台階前。
蘇芙的眼眶,不知不覺地濕潤了,臉上卻掛著如釋重負的微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