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8章來自死神的凝視
第章來自死神的凝視
已是八月底，南越的天氣依然炎熱無比。
玉林關前，空氣中飄蕩著海上吹來的腥鹹味道，知了響亮的鳴叫聲，讓人的心底無端地升起一股焦躁之意。
“梆梆梆……”
一名老更夫機械地敲著梆子，抬頭看了看陰沉沉的天空。
“又要起風了。”
感歎了一句，便繼續向前走去。
偌大的糧倉，黑洞洞的，偶爾有一兩隊巡邏的士兵，沉默地穿過去。
不過是例行公事罷了，誰會真的著意看守，這糧倉前有雲嶺天險，更有阮帥的三十萬大軍，固若金湯。
整個玉林關，總共隻有五百人。
南越這幾年天災，國力早已不濟，三十萬大軍，幾乎傾盡天下。
除了京城還有禦林軍把守外，其他的地方早已空虛，根本就沒幾個人了。
玉林關外，是一望無際的甘蔗地，這可是南越的主要經濟作物，出產的飴糖遠銷四方。
呼嘯而來的海風，將黑夜中的甘蔗林吹得嘩啦啦作響，仿佛海濤怒卷。
夜深了，關內的燈火次第熄滅，老更夫已經打過了醜時的梆子，一切都進入了夢鄉。
忽然，有火焰衝天而起，在呼號的大風中，很快就變成了一片火海。
“當當當……”
老更夫敲響了手裏的鑼，“走水啦，走水啦……”
被驚醒的士兵們絕望地發現，四麵的糧倉都已經燃成了火焰高塔，照亮了整個天空。
隨風怒卷的火龍，狂舞著淹沒了玉林關。
幾十裏地外的雲嶺哨所，很快就發現了這個異樣的情況。
立馬派出了上萬軍士來救火。
亂哄哄的玉林關將士們，提著水桶，絕望地看著眼前肆虐的大火，根本無能為力。
這麽大的火，而且是幾十個火點同時燃燒，就是傻子也知道是人為的了。
隻是所有人打破腦殼也想不通，那些人到底從何而來。
狂風加上黑夜的掩護，一丈多高的莽莽甘蔗林，很好地藏匿了那些偷襲者的行蹤。
根本無法去追捕。
“哈哈哈……林晏，老夫終於等到你了。”
遠處最高的那座山峰上，一名黑衣鐵麵人，發出了陰森森的笑聲。
手中的令旗如蛇信舞動。
“布陣！”
命令以一種奇怪的方式，無聲無息地傳下去，周圍的山峰以及山下的原野，都在發生著變化。
這變化肉眼並不可見，但卻能感覺得到，空氣中充斥著詭異的氣氛，仿佛有什麽恐怖的洪荒巨獸，正在蟄伏中慢慢醒來。
原路返回的林晏等人，卻一無所察。
眼前這條路，李二已經走過不下百遍，沿途所經都是他們多次摸索出來的，全是荒僻地段，早已輕車路熟。
可今晚，李二卻突然感覺到了異樣。
周圍太安靜了，完全就是死一般的沉寂。
就連山中夜晚聒噪的烏鴉都沒了蹤跡，那些低聲吟唱的蟲兒也集體失聲。
他遲疑地停下了腳步，“你們有沒有覺得有問題？”
林晏是第一次過來，但秦世南卻已經來往多次了。
聞言不解地看著李二，“有什麽問題？很正常啊，山裏頭不就是這個樣子嗎？”
難道是他多心了？
李二揮揮手，幾名屬下立刻前去探路。無憂愛書網
不一會兒，所有的人都回來了，“老大，一些正常。”
好吧，可能真的是他太緊張了。
“走吧，再耽誤時間，天就要亮了。”
秦世南皺眉催促著，這個李二，什麽都好，就是過於謹慎了些。
再次出發時，李二還是留了個心眼，他把林晏安排在了隊伍的中段。
一旦有個風吹草動的，其餘的人還可以掩護他撤退。
林晏沒來過這裏，雖然也覺得氣氛有些詭異，但他見其他人都若無其事，便以為是正常現象。
黑暗中，無形的眼睛正在注視著他們，冰冷，麻木，不帶一絲感情。
仿佛……是來自死神的凝視。
越州城裏，蘇芙做了個長長的夢，夢裏光怪陸離，前生今世交錯糅雜，讓她恍惚又迷茫。
“紅衣，你叫什麽名字？”
十歲的林晏躺在床上，俯身問睡在踏板上的她。
蘇芙不記得夢中是怎麽告訴他的了，驚醒過來之後，其他的都模糊一片。
唯獨隻記得這一句話。
是啊，相識十餘年了，恩怨糾葛，幾經沉浮，可至今為止，他連自己的真實姓名都不知道。
也許，這一生，他們都沒有機會再見麵。
這個答案，她可能永遠也沒有辦法再回答他。
心中莫名地覺得惆悵，當初離開林家時，她是如此的決然，可午夜夢回，為什麽心口居然會痛？
微微皺起眉頭，蘇芙伸手捂住了胸口，疼痛的感覺越來越明顯，伴隨著陣陣悸動。
不對，這感覺怎麽如此熟悉，甚至有過之而無不及。
她驀然想起前年的風雪之夜，林晏冒死去益州搬救兵，被人一路追殺，差點兒就回不來了。
當時她也是從噩夢中醒來，站在窗前等他。
那時的心痛難當，與今日何其相似？
忽然想起今日就是李二等人潛入南越，火燒糧草的日子。
難道他們出事啦？
強忍著心頭的不適，蘇芙急忙挑燈打開了地圖。
她的眼光被一串奇怪的標記吸引住了，那是李二發現的詭異大陣。
剛開始他們以為是一座固定的八卦陣，但後來卻發現它一直在移動，並且不停地變換形狀。
雖然李二還是在不間斷地關注著此事，但秦世南和陸風良等人卻判斷，這是一群流動性強的後衛軍隊。
無需太過關注。
真的是這樣嗎？蘇芙陷入了沉思。這些日子她忙著生意，基本上沒怎麽去過問南越戰事。
可今夜的感覺卻不同尋常，那久違了的危險警覺又回來了，而且還如此強烈。
不行，她得立刻出發去接應他們。
如果無事，她大不了空跑一趟，可萬一有事呢？
“來人，馬上去通知陸大人，林晏遇險，十萬火急，讓他即刻出發。”
“再讓人趕快麵見前線的邢將軍，讓他深夜發起進攻，吸引南越守軍的注意力。”
“你們兩個，趕快去準備解毒丸，越多越好，要快。”
……
其實，她也不知道，做的這些有沒有用，但她也隻能憑著本能，能做到哪一步就算哪一步了。
“通知所有能用的人手，全員集合，一刻鍾之後出發。”
她沒有說要去哪裏，害怕走漏了風聲，那樣林晏與李二就更危險了。
起風了。
蘇芙一身利落的夜行衣，抬頭看著陰沉的天空，心沉如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