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二章 又見誠王
蕭雲曦陪著老夫人將花園走了個遍,得知李念生當日在水榭中撫琴的情景,不免有些意外,琴弦剛斷就能巧妙應對化解,那家夥倒真是才思敏捷。
老夫人在花園中有座茅屋,她將孫女領到院裏坐下,丫環泡了安神茶來,看著升騰的熱氣,她的目光卻早已不在此處,出起神來。
蕭雲曦輕聲問道:“奶奶,您在想什麽?”
老夫人轉頭看她,眼眸中滿是慈愛,“還記得你爺爺帶你去朝雲的情景吧。”
蕭雲曦不解道:“奶奶,您為何提起此事?”
“沒什麽,忽然想起往事來了,那時你才五歲,一晃眼你都十六了,及笄之後……”
老夫人歎了口氣,不再說了。
蕭雲曦知道這話裏的意思,為了不牽扯進派係之爭,笄禮已拖了一年,現如今太子派係和誠王派係都在向蕭家施加壓力,想要將她納入自已派係以爭奪蕭家,可薑智傑的父親定邊侯是誠王的人,她若繼續與薑智傑交往,太子恐怕要向蕭家發難了。
如果她真要嫁人,或許李念生是最好的歸宿,因為李念生不在派係之中,自身又是機案衛的議事,太子和誠王並無得失,也不會輕易得罪機案衛,對蕭家來說,這大概是最好的結果。
老夫人的目光在她臉上轉了轉,溫言道:“你不喜歡李念生,是嗎?”
蕭雲曦點了點頭,立刻又搖了搖頭,“我對他沒有那種情感,他整天也沒個正經的時候,總是自恃才能做些嘩眾取寵的事。”
老夫人為之失笑:“他何時嘩眾取寵了?無非年輕氣盛不知收斂,此去青山村,梅洪和呂尚對他評價甚高,他今晚又甘願為你母親和南宮芷頂罪,難道你都看不見嗎?”
蕭雲曦氣呼呼道:“提起這事我就來氣,他非要出什麽風頭,刑律衛敢把我母親和芷姨如何?現在他落到神捕手裏,還不知道要怎麽收拾他。”
“若不是李念生頂了上去,太子和誠王抓著把柄怎不利用,無論是威脅蕭家還是賣蕭家一個人情,這對蕭家都不是好事。”
老夫人非常無奈,這傻丫頭跟她娘一樣是個直性子,說話不過腦子。
想到這一塊她又在心裏重重歎了口氣,何止是蕭雲曦,蕭乘風是有過之而無不及,行事衝動魯莽,習武修行有什麽用,包括蕭戰英在內,蕭家這四口人就沒修出個腦子來,還真就需要李念生這樣的。
聽她一解釋,蕭雲曦反倒更不高興了,“我就說吧,他的腦袋裏也不知道裝些什麽,根本讓人看不透,人家薑智傑至少比他活的明白,當日還在洪村救過我。”
“你把珞珞放哪去了?好好找珞珞聊一聊,還不如一隻鳥懂事。”
老夫人大皺眉頭,不說了,這話是說不下去了,當即起身回屋,把門甩得哐當一聲。
蕭雲曦撇了撇嘴,她真就納了悶,為什麽一家人都對李念生這麽好,到底好在哪了?也正是這般心態,她反而越要否定李念生。
這會兒李念生的鼻子直癢癢,想打噴嚏,牢門打開,他便吸了吸鼻子,看著那個提著食盒抱著兩個酒壇子,似笑非笑的誠王,拱手笑道:“這麽晚了你竟然來看我,不會是送我上路的吧?”
誠王示意他把東西接過去,這才淡淡一笑:“我在外麵看到都四郎和燕小三了。”
說著坐了下來,見李念生擺放酒菜的手略微一僵,目光移到李念生臉上,略帶些調侃道:“我讓他們該幹嗎幹嗎去了。”
李念生回視過去,“這不是你的來意吧?”
他已把幾道精致小菜拿了出來,取出兩個鎏金白玉杯,剛要倒酒,誠王拿了其中一個杯子過來,邊倒酒邊說道:“別廢那些功夫,各領一壇,省得多一些少一些。”
李念生也把酒倒上,先敬了一杯,神色中有些歡喜,“這酒很好,入口微甜,回味醇厚,勞你破費了。”
誠王嘴角上翹,帶著淺笑,一口飲盡倒上第二杯,目光回到李念生臉上,“看來除了擔心那些武衛亂了分寸跑來救你,你對自已的處境再無旁憂了。”
他語氣中並無探尋之意,隻是如聊家常一般,李念生便也淡淡回道:“反正不是死罪,我擔心又有什麽用,倒是你讓我奇怪,神捕要把武衛引來很容易,他隻需放出消息說我受了重刑,此事便大概成了,或許他已經這麽做了,否則都四郎和燕小三不會出現在刑密司門口,可你偏要插一手攆走他們,如此一來,他們應該不會再冒險了,你為什麽要這麽做?神捕把我和機案衛一起除了,對你應該隻有好處沒有壞處吧?還是說,你準備跟我談條件?”
誠王把酒喝了再次倒上,“你太聰明也太衝動,難以約束,這不是你的弱點,無非性格使然,但你替別人頂罪後毫無對策已是暴露了軟肋,不再是那個誰都拿你沒辦法的李念生,好在眼下還能補救。”
李念生陪他把酒喝了,倒了第三杯酒,“如果我投靠了你,而你又有辦法把我救出去,那就不是我太看重情義了,因為我早有仗恃,根本不擔心被抓,是嗎?可我自由慣了,不喜歡被約束,反正他們也不能弄死我。”
誠王笑了起來:“神捕欠我一個人情,我已跟他說過了,喝完酒我跟你一起走,他很不服,那是他的事。”
李念生皺了皺眉,“看來神捕欠你的人情要由我來還了,在你眼中,人際往來是不是便如這刻意施舍的人情一般,無非利用或被利用。”
“比如?”
“付昌的兒子打死了司律,你從頭至尾應該都沒有幫過他吧,否則他也不至於被利用。”
誠王很詫異,“這種廢物本就該死,我為何要幫他?”
李念生略微沉默,“看來你在朝堂上很有份量,根本不在意自已損失了多少棋子。”
誠王淡然笑著:“除了定邊侯和官檢司,沒有上得了台麵的人了。”
這種事一問便知,李念生相信誠王不會撒謊,他越發不明白了,定邊侯確實極有威望,官檢司掌文官任免舉薦也是重權在握,但相對於朝堂,僅憑這兩個助力並不能為誠王帶來強大的話語權,那為何誠王對付昌這等重臣不管不顧,究竟是哪來的底氣?
他看著誠王,這家夥總是一副似笑非笑的表情,根本看不透在想些什麽,要說誠王無意至高寶座,他是如何也不信的,不免產生了濃厚的興趣,此人到底有什麽打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