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一章 抽絲剝繭

  李念生回到千金坊門口，看著不時從簾中進出的賭徒，終究隻是歎了口氣，帶著燕小三回了機案衛。


  燕小三行走間不時看他，見他似有心事，試探著道：“咱們就這麽回去了？”


  李念生搖了搖頭，“此事不太對勁，我得再想想。”


  “這都死八個了，如果晚上再死人呢？”


  燕小三把他問住了，腳步一頓，心思急轉，咬了咬牙，“回去後抽些武衛守住四個城門，使節團沒幾天也該到了，嚴一嚴是應該的，消息隻要傳開，他們就會知道晚上出城的通道不可再用，真要再死人，殺人的又確實是林存孝，那隻有兩個可能，要麽林存孝真傻到認為這麽幹沒事，要麽就是有人故意害他。”


  燕小三很是不解，“那他把人弄死直接埋了咱們也不知道啊。”


  李念生停下腳步轉頭看他，語氣略為嚴厲起來，“你也知道把人埋了咱們就不知道了，那他何必把人弄出去偽造成自殺？如果他真認為沒事，那就不會把人埋了，都城裏上吊的人少嗎？他既然喜歡讓人上吊，大不了把人吊死在都城就是。”


  又歎了口氣：“先回去吧，到卷宗閣查一查昨晚出城的其餘幾家的底細，如果他們確實沒問題，那就隻能是林存孝了。”


  回到機案衛，都四郎正在候著他，一聽讓自已和燕小三去卷宗閣查卷宗，臉上差點沒苦出水來。


  其實以燕小三的看法，這事根本不用查，肯定是林存孝幹的，但李念生發了話總不好反駁，二人隻得老老實實進去。


  李念生在門口坐了下來，把此事細細推敲，總覺得如何都說不通，林存孝在青州可以囂張，可這裏是都城，一個從三品真就如此不知天高地厚？


  不過想到付昌，林存孝幹的這點事好像真沒什麽，正如燕小三所說，都城哪天不死人，單是各大府邸乃至宮城裏就不知道有多少冤魂，自已總是以已推人，可那林存孝能以虐待女子為樂，必定已是喪心病狂，怎能以常理度之，或許把女子吊死也隻是圖個某種快感。


  不多時，卷宗閣裏的二人出來，已能排除其餘幾家的嫌疑，這事十有**就是林存孝幹的，但麵前仍有個難題，刑密司暫時就一個林存孝當家，朝堂上正因為空缺的職位爭執不休，動了林存孝弄不好就要惹出大麻煩，何況機案衛要動朝臣必須經過君上同意，現在又沒有伏擊使節團的案子能利用，再把君上惹惱了，大家都要吃不了兜著走。


  李念生倒不在乎，反正先讓武衛守著城門再說，敢露頭就抓，到時順藤摸瓜查到林存孝頭上，即便國君不打算動林存孝，起碼青樓的女子們不會再被害了。


  都四郎伸了個懶腰在他身邊坐下，“這會兒汪賁也該在監察院把事情交待清楚了，西街和神捕想坑咱們，哪有這麽容易的事。”


  李念生心中一動，昨天他曾懷疑造謠之事的背後另有用意，現在輕易化解了此事，他忍不住又想到了這個方麵，連他自已都不知道是不是因為林存孝的案子有些疑神疑鬼，就問二人道：“咱們來論一論這件事，他們為什麽要造謠？”


  二人都有些莫名其妙，燕小三道：“這還用問嗎，要坑咱們唄。”


  李念生道：“坑咱們什麽呢？無憑無據難道靠著民間的議論能扳倒咱們嗎？”


  都四郎道：“那好歹也能給咱們找一場麻煩啊，癩蛤蟆跳腳上不要命它膈應人啊。”


  李念生想了想，“那也不對啊，又不是小孩過家家，生氣了往你腳上扔癩蛤蟆，他們恨不得扒了咱們的皮，不痛不癢就為了給咱們找麻煩？”


  三人都悶著頭不吭聲了，怔怔看著地板發呆，少時燕小三隨口道：“那也許就是看咱們不順眼，弄不死咱們非要膈應一下，趁著咱們處理這件事，他們再繼續想法子害咱們。”


  李念生忽然抓到了某個關鍵，又讓燕小三複述一遍，喃喃道：“趁著咱們處理這件事……繼續害咱們，他們要害咱們何必要提前膈應一下，趁著咱們處理這件事……”


  他將最後這句話反複念叨幾遍，另二人直以為他魔怔了，他目光卻漸漸明亮，“如果不是趁著咱們處理這件事繼續找法子害咱們，而是利用咱們處理這件事轉移咱們的視線呢……他們無緣無故的突然找人造謠，除了引來一場麻煩沒有任何作用，是不是咱們做了什麽事，他們要轉移咱們的視線？當日那幫人為了伏擊使節團故意在城外屠村，為的就是轉移視線調走機案衛，這兩件事其實都是一個道理啊。”


  他越發篤定，思路漸漸清晰，“事情很突然，他們也亂了手腳，一時沒有好的辦法所以才會讓人造謠，西街也是故意暴露的，想把咱們的視線轉移到這件事和他們頭上，否則怎會這麽巧，剛出現謠言就被武衛所查到了他們頭上。”


  另二人麵麵相覷，“咱們昨天幹什麽了？”


  “不就是查那寡婦嗎？”


  李念生眼睛一亮，“這就對了啊，事關朝堂上那個黑手，他們急了。”隨即又皺眉道：“也不對啊，他們怎麽知道的？此事隻有咱們三個知道。”


  另二人急忙向他保證，他們絕對沒有暴露此事。


  李念生想不通了，難道猜錯了？


  都四郎忽道：“咱們這兩天總往東正街跑，會不會是因為這個？”


  李念生一愣，恍然大悟，“對，就是東正街，我昨天中午還被治獄所端了攤子，肯定是暴露了，咱們見過的人中很可能就有那個寡婦，他們怕了，所以才要轉移視線，都城中變數太多，哪怕隻影響個三兩天或許就會有別的事情發生，他們也能夠重新部署阻止咱們查下去。”


  他越發篤定這個推測沒錯，可他根本不知道誰是那個寡婦，眼下隻能確定一點，那個寡婦還在城裏，就在東正街附近。


  這時有武衛所來報，監察院已派人去林天南和其餘四個金捕衛家裏搜查了，沿途武衛所正在擴散此事。


  李念生並無什麽情緒波動，他的心思都在那個寡婦身上，把在東正街看過的所有女人都在腦海裏過了一遍，忽然問了身邊二人一句話：“呂三娘是寡婦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