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幻境（下）
清晨，一縷和煦的陽光灑落，秦墨迷迷蒙蒙的睜開了眼睛，卻突然從床上跳了起來，嚇了一大跳。
熟悉的牆壁，熟悉的書桌，熟悉的房間，外麵傳來一個熟悉而親切的聲音：“小墨，快起床吃飯了，晚了，等下上學又遲到了。”
秦墨呆在了原地，自言自語道：“這是做夢嗎？”
穿著熟悉的拖鞋，秦墨走到窗前，打開窗隻看到車來車往，好不熱鬧，身穿校服的學生三三兩兩走在一起，拿著早餐，一邊吃，一邊說著話。
“之前是做夢嗎？”秦墨想到了一個奇怪的世界，感覺有些模糊，“不，這才是做夢呢。”
“吱呀”一聲，門打開了，一名婦人走了進來，看著窗前發愣的秦墨，有些生氣道：“你這孩子，沒長耳朵呀，要叫你幾次，你才肯出來？快點，吃飯了，等下又遲到了。”
秦墨回過頭，看著婦人的臉，眼淚突然奪眶而出，有些不敢相信：“媽？”
看著秦墨突然流淚，婦人怔了一下，臉上立即流露出擔憂，走過來摸了摸他的頭，擔憂道：“怎麽啦，一大早的，哭什麽啊，生病了嗎？媽知道你壓力大，可是，這要高考了，一生就這麽一次，努力一下，就過去了。”
秦墨卻突然退後了兩步，擦掉眼淚，大喊道：“不，你不是我媽，這一定是在做夢，對了，一定是在做夢。”
婦人聽了，臉色一變，摸著他的頭，說道：“你說什麽胡話呢？我不是你媽，誰是你媽？”
秦墨一把將她的手打開，奪門而出，到了外麵，卻看到車水馬龍，來來往往的學生都注視著他，有些異樣，心想這麽大的人了，竟然哭成這樣？
“夢，對了，一定是做夢，讓我想想，讓我想想。”秦墨閉上眼睛，努力的回想著以前的記憶，卻感覺腦子撕裂一般的疼痛，“怎麽會這樣，為什麽感應不到神魂，為什麽感應不到天地烘爐？”
睜開眼睛，眼前的一切都沒有變，隻是他的狂躁，引起了更多的人注意，不一會婦人追了出來，小心的接近了過來，突然一把抱住了他，說道：“小墨，你怎麽啦，你沒出什麽事吧？”
熟悉的溫暖，熟悉的聲音，這是他的母親，一個操勞了一生的女人。
周圍異樣的目光秦墨沒有在意，隻是突然有些低落，自言自語道：“不是做夢嗎？那之前，一定是在做夢了。”
秦墨苦笑一聲，突然掙開了母親的懷抱，卻發現她眼角留下了淚，拿衣袖幫她擦去淚水，笑著說道：“媽，我沒事，隻是想到了很多事情，有些傷心。”
“啊……”婦人一臉奇怪，想到什麽事情會這麽傷心呢，卻很是心疼，“要不今天別去上課了，我給你老師打個電話，給你請個假。”
“不用，我沒事，真的沒事。”秦墨一把抱住了婦人，“媽，我想你了，真的，真的，真的很想。”
“你這孩子。”婦人似乎有些不適應，自從長大了之後，婦人從沒見過兒子這麽依賴她，“媽不是一直陪著你嗎?什麽想不想的，真是越來越不臊了。”
“就是想。”秦墨緊緊的抱著婦人。
“好了，好了，媽就在這裏，今天給你請個假，趕緊去吃飯吧。”見周圍的人目光不對，婦人趕緊掙了開來。
秦墨卻是一臉笑容，唱著小曲，走回了屋內，這是一個出租房，是在學校旁邊租的，為了高考能夠有個好成績，母親特意從家裏趕來陪讀。
熟悉的豆漿油條，還有兩份小菜，這便是上學時，最簡單的早餐，秦墨覺得以前都快吃吐了，可不知為什麽，這次吃起來越吃越香。
看到母親盯著他，秦墨笑了笑，拿起一根油條，道：“媽，你也吃啊。”
“等你吃完了，我再吃。”婦人臉上掛著笑容，卻隱隱的有些擔憂，今天兒子太不正常了。
說話間，她拿起手機，正要打電話，卻被秦墨一把搶了過來：“媽，你幹嘛？”
“請假啊，雖說高考了，請假不好，可身體才是最重要的。”婦人說道。
“不用，我沒事，這點壓力我還是頂得住的。”秦墨笑嘻嘻的說著，把手機還了回去，將食物一掃而空，道，“媽，我去上學了。”
背著書包，秦墨小跑著離開了出租屋，抬起頭看向自家窗戶，卻見母親正望著他，不由露出了一個笑容，說道：“媽，晚上我要吃梅菜扣肉，你做好不好？”
見到這個笑容，婦人才放心了下來，說道：“隻要你想吃，媽就給你做，路上小心點。”
“好嘞。”秦墨一轉身，小跑著往學校而去，直到出租屋看不到這邊，他突然停了下來，眼淚奪眶而出。
“該死的幻境，該死的夢，該死的！！！”秦墨大聲的罵著，卻又十分的不舍，“一直想回家，現在回來了，為什麽我卻不高興呢？為什麽？難道那真的隻是南柯一夢嗎？不，不是，記憶雖然模糊，可是，我知道那是真實存在的……”
“喂喂喂，秦墨，你在幹嘛呢？”突然，一個好聽的女聲傳來。
秦墨沒敢回頭，擦幹了眼淚，但眼圈還是紅的。
身後的人走來，拍了他的肩膀一下，道：“神神秘秘的，到底在幹嘛呢？”
秦墨低著頭，來人也低下了頭，卻看到秦墨眼圈飛紅，驚訝道：“你哭了？”
“你才哭了呢。”秦墨抬起頭，看著眼前的女孩，驚訝道，“怎麽是你！”
“什麽我不我的，你有病啊？”女孩古怪的盯著他，“難道今兒個沒吃藥？”
秦墨努力的回想腦海裏的記憶，他確定這個女孩他見過，就在那個神秘的世界裏，可是他怎麽想，就是想不起來，一段熟悉的記憶卻浮現了出來。
“陳都靈！”秦墨大聲的喊道。
女孩嚇了一跳，退後了兩步，驚訝的看著他：“你發燒了？”
女孩叫陳都靈，是秦墨高中的同班的同學，這記憶如此的清晰，連這麵容都是如此熟悉。
“你才發燒呢。”秦墨沒好氣的瞪了她一眼，轉身便走出了巷子。
“看來是真的沒吃藥。”陳都靈嘀咕了一句，卻緊跟了上去，“等等我，你玩命啊，我有道題不會，你跟我講講好不好。”
“沒空。”秦墨下意識的回道。
“耽誤不了你多少時間。”陳都靈說道。
“話說，你一學習委員，還需要向我一學渣求教？”秦墨回過頭，認真的盯著她。
“這……這……我……我……”陳都靈臉一紅，吱吱唔唔了半天，隨即道，“可這個題，隻有你會啊。”
說完，飛一般的跑了，轉眼間就進了校門，隻留下秦墨呆在原地。
“陳都靈，陳都靈……”秦墨嘴裏碎碎念……
晚上，從學校歸來，秦墨還沒進屋，便聞到一股熟悉香味，推門便道：“媽，你做扣肉了。”
門推開，秦墨呆在了原地，隻見母親在廚房忙碌，客廳的沙發上，坐著一個中年人，戴著一副眼鏡，顯得十分嚴肅。
見到秦墨，中年人臉上擠出一個笑容，顯得十分滑稽，讓人發笑。
“爸，你怎麽來了。”秦墨走進門，把書包放了下來。
“回來了，快洗洗手，準備吃飯。”母親立即朝沙發上的男人使了個眼色。
“哦，哦，這不是抽空，過來看看你。”男人吱吱唔唔的，顯然不擅長撒謊。
秦墨也沒拆穿，肯定是早上事情，嚇到了母親，這才打電話過去，把父親叫了過來，讓他有些心酸。
父親是大巴司機，長年跑長途，根本沒有太多的時間，可父親還是拋下了所有的活趕來了。
記得小時候，經常黏在父親身邊，可長大之後，卻發現再父子之間的話越來越少，變得越來越沉默。
一頓飯吃的其樂融融，母親的筷子沒有停過，一直在往秦墨碗裏夾菜，看著那越堆越高的碗，秦墨的心，卻像是撕裂一般的疼。
直到吃完飯，母親說要收拾，秦墨卻攔了下來，說：“媽，你坐下，我來收拾吧。”
“你？”婦人一臉驚訝，卻笑道，“心疼媽也得是個時候，趕緊去複習，等你高考完了，回家有的事事情給你做。”
秦墨搖了搖頭：“媽，讓我來。”
婦人看著兒子臉上的認真，不由愣了一下，一旁的男人趕緊朝她使了個眼色，像是在說，孩子要做，你就讓孩子做。
拗不過秦墨，婦人隻得放下手中的碗筷，看著秦墨收拾，眼中卻都是感動。
把一切都收拾了一遍，秦墨這才走回到桌前，眼眶濕潤道：“爸媽，謝謝你們。”
“你這孩子，咋又哭了，到底怎麽啦？”婦人一臉擔憂，身邊的男人皺起了眉頭，顯然是沒明白過來。
秦墨流著淚，卻笑著說道：“爸，記得小時候，你經常出車，卻經常給我些帶一些有趣的紀念品回來，雖然那些紀念品不怎麽貴重，但基本都是我心係已久或者當時比較時興新鮮的玩意兒，我經常會把您的禮物拿到學校去炫耀，每每夥伴們都羨慕的不得了，而且隻要有空，他就會帶我出去玩兒……”
“還有您，媽。”秦墨看向婦人，“為了我的學習，來這裏陪我讀書，什麽好吃的都留給我，腰疼的時候，卻從來都忍著不出聲……”
“我曾幻想著你們離開我之後的種種情節，我怕你們離開後的寂寞，我怕你離開後的心傷；我怕你們離開後心裏的空洞，我怕你們這盞燈熄了之後，我將不再閃閃發光。”秦墨看著兩人，眼淚止不住的流，“直到有一天……”
“直到有一天我真的離開了，我努力的去回想你們的麵容，卻發現越來越模糊，越來越觸手不及，你們問我為什麽哭，是因為我又見到你們。”秦墨咬著牙，渾身都在打顫，“可是，我知道，這不是真的，我必須要離開，離開這裏，因為我還要回來，回來找你們！”
說到這裏，秦墨長長的吸了一口氣，道：“爸媽，我愛你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