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三十二章 含淚拜恩師，此情萬難消
在接下來的三天裏，百裏歌、風悟、刑邪，都各自默默地做著自己的事，彼此之間鮮有言語，直到第三天，來臨。
場景變換，四周一片迷霧，這迷霧劇毒無比，尋常大羅金仙到此，都難以挺住。
而百裏歌卻是閉上眼睛，深深吸了一口。
這是十萬年前，那個地方的氣息。是他告別凡人，正式踏上修行大道的地方。
“呼——”
百裏歌輕輕揮動了一番手臂，迷霧散開，一個幽深的洞口顯露了出來，他微微張開口，卻是良久都沒有說出一句話，最終，他選擇跪了下來。
“來啦？”
很快，一個溫和的聲音從他身前傳來。百裏歌如遭雷擊，身子猛地一顫！他連忙抬起頭，那個在他腦海中盤繞了十萬年的聲影，在今日終於活生生的站在了自己的麵前！
同一時間，在主世界的屍窟內，百裏歌分身亦是恭恭敬敬地跪伏著，在他身前，也正擺放著一尊栩栩如生的塑像。
靈墟道人！
“師尊……”
當百裏歌顫抖地喊出這兩個字後，他的情緒瞬間便失控了，淚水好似滂沱大雨般傾盆而下，他拚命地擦拭著眼睛，不想讓對方的身影變得模糊。可不知怎麽的，今天的雙眼竟是不聽他的使喚，那淚水亦是無法阻擋。
在這一刻，什麽屍道屍君，什麽主世界勢力的皇者，什麽叱吒混沌流域的傳說……他，就是個孩子。
一日為師，終生為父。靈墟道人對他有再造之恩，對他有教導之恩，亦師亦父，這濃厚的感情，深深印刻在了百裏歌的神魂之中。
“傻孩子，哭什麽。”
靈墟道人微笑著伸出手，輕輕拭去了百裏歌的淚水。他的手，依舊有些冰涼，但此刻，百裏歌的心卻湧上了一股龐大的暖流，這暖流自他的心髒處迸發，讓他整個人如同徜徉在一片金色的海洋裏，更是如獲新生般的舒暢。
“師尊……弟子……好想您啊！”
百裏歌終於大聲哭嚎了起來，他知道，這眼前的師尊也不過隻是一縷殘魂所化，就連其記憶都是榮華道根據百裏歌的記憶灌注進去的。他知道，無論用什麽辦法，靈墟道人都無法從這榮華道中離開。他知道，最終，他們之間還不得不經曆一場生死之戰，師徒相殘！
在石室中，百裏歌渾渾噩噩地祈禱著這樣的一幕千萬不要出現，可現實卻逼著他不得不麵對這些！
風悟和刑邪，都沒有插話。這樣的場景，任誰經曆都是肝腸寸斷，撕心裂肺，可偏偏，他們都又無能為力。
靈墟道人隻是輕輕拍著百裏歌的背，也沒有開口，他任由百裏歌伏在他的雙膝上悲慟大哭，宛如一個父親，在安撫著委屈的孩子。
漸漸的，百裏歌的哭聲低了下去，再看他，竟是已經沉沉地入睡了。
榮華道裏，無論遇到誰，都是以殺死闖關者為目的的存在。可百裏歌在這個時候，就在對手的雙膝上睡著了，這種行為已經不能用大膽來形容，而是找死！
風悟和刑邪在這一刻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兒，生怕下一瞬靈墟道人就會變臉，繼而痛下殺手。可靈墟道人卻隻是低下頭望了百裏歌一眼，然後依舊一下，又一下地輕拍著他的後背。
這一覺，是百裏歌有生以來睡得最舒服的一次。當他再度睜開雙眼，第一件事就是抬頭看向靈墟道人，而後，才像是放心了一般，鬆了口氣。
“心情，好些了？”靈墟道人笑著問道。
“嗯……謝謝師尊，弟子失態了。”百裏歌漲紅著臉說道。
“傻孩子，若為師還在世，讓你在旁多歇息幾日又有何妨？”靈墟道人笑著說完，方覺有些不妥。
兩人對視了一眼，又陷入了沉默之中。
“師尊……這些年……您還好嗎？”百裏歌輕聲問道。
靈墟道人微微歎息道：“魂飛魄散，早已無時間的概念。蘇醒之時，恍然如夢，前後似乎隻過去了一瞬。可當閱讀了你的記憶，為師在知道，這十萬年，你竟然經曆了這麽多。”
他看向百裏歌，眼中滿是欣慰，“歌兒，你長大了。”
“弟子無能，沒能及時搭救師尊，弟子懊悔……”百裏歌痛苦地搖著頭，師尊的欣慰，反倒令他的心更痛了。
“這同你，又有何幹？”靈墟擺了擺手道，“時也，命也。靈墟衛道，乃是天命。當年師尊領我進門時，我便已發下宏願，生當有時，得求屍君，縱然焚身，亦是無悔。歌兒，為師真的，已經心滿意足了。來吧，你動手吧。”
百裏歌心頭一顫，哽咽道：“師尊……能讓弟子多陪您一會兒麽？”
哪知靈墟道人臉色一板，怒道：“婆婆媽媽！你可知，為了讓你在這最後一關順利通過，你先前所遇的那四位祖師付出了何等大的代價麽！他們的殘魂徹底湮滅，再也不屬於這方時空，你已經浪費了整整三個時辰，莫非還要逼得為師也徹底消散嗎！”
百裏歌渾身一個哆嗦，屍經大世界中，刑邪也同樣瞪大了雙眼！
“重軒……”他喃喃道，微微搖起了頭。
“可是……弟子下不了手啊！您是我的師尊，我怎能對您動手啊！這可是欺師滅祖的大錯！”
“糊塗！”靈墟道人一甩袖袍，嗬斥道，“屍道曆經滄桑，求的便是能有朝一日可大有所為，為這天下億萬修行者開拓一條全新的道路。為師求道一生，苦心培養你，亦是為了你能帶領屍道踏上輝煌！怎的，你是連為師的話也不聽了麽！”
“師尊，您別逼我！弟子……弟子做不到啊！”
靈墟道人此刻額頭已有青筋暴起，似乎在強忍著什麽，他怒吼道：“莫非，還要我懇求你屍君大人才行！”說罷，他竟要跪下！
“弟子不敢！”百裏歌見狀，狠狠率先一頭砸在了地麵，這方空間遠比真實的主世界還要堅固無數倍，這一砸之下，頓時他的額頭流出了鮮血，大地也下陷了數米！
靈墟道人心中一陣劇痛，他極力保持著最後的一絲清醒，輕聲說道：“來吧，就當是，為師對你的最後一次考驗。”
百裏歌的臉上流淌著滾燙的液體，他早已分不清那是淚水還是血水！他咬著牙，幾乎是用咆哮著嘶喊道：“弟子……謹遵師命！”
言罷，他手中閃過一片刀光，淩雲刀悄無聲息地劃過靈墟道人的脖頸，而後者，則是放棄了所有抵抗，麵帶微笑地坦然接受。
刀光一閃即逝，百裏歌拋下淩雲刀，手疾眼快地扶住靈墟道人，一遍又一遍地呼喚著“師尊！師尊！”
隻是，靈墟道人除了滿足地微笑，卻再也無法開口。
他死了，這一回，他死在了心愛的弟子懷裏。。
“啊！”
百裏歌抬起頭來，用盡渾身力氣肆意地吼叫著，大地隆隆作響，無數山石崩塌落下。而在主世界裏，百裏歌的分身亦是痛哭哀嚎，那場形，可謂聞著傷心見著淚，更勝杜鵑啼血猿哀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