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四十五章 魚與熊掌
在臥室裏，陸蕭然“哢哢”將門快速反鎖後，轉身背靠著門，一點點，順著門板向下滑，最終頹廢地一屁股坐在了地上，眼中所倒映出的一切，都瞬間失去了色彩。
緊接著，一種深不見底的灰暗和陰霾從陸蕭然的內心深處，一絲一絲地抽了出來。
“吳媽，你真的非要這樣嗎？難道就不能跟我站在一邊，為我加油，為我祝福嗎”
陸蕭然頹廢而又失望的聲音，隔著一道厚厚的，肉眼可見的棕紅實木門，傳到了吳媽的耳中。
此時此刻，這一道門，也像極了一層夾在一老一少心中的那一層隔閡，堅硬似鐵，又牢不可破。
吳媽站在門的另一側，在聽到陸蕭然的問話後，一言不發，隻是在對方看不見的情況下，異常堅定地搖了搖頭，不像是給對方的回答，反倒更像是在堅持著自己最初的選擇。
空氣完全安靜下來以後，吳媽的拇指，一次又一次地摩挲著拐杖頂端上的那個雕花鷹頭，一雙飽含著滄桑的老眼，流露出的是另一種更深的絕望，三番兩次動了動唇，卻是欲言又止，看上去，似乎是在猶豫著想要開口說些什麽。
事實上，她昨天完全大可不必偷拿陸蕭然的手機給姚思蔓打電話。
倘若吳媽隻是用一個陌生的號碼去撥打姚思蔓的手機的話，便不會讓陸蕭然如此輕易地猜測到她就是昨天那幾百個電話的撥打者，也就可以避免了今夜發生在兩人之間的這一場不愉快的對話
然而，在吳媽心裏，卻是極為迫切想要知道一個在她腦海中已是徘徊了許久的困惑的最終答案。
所以，她昨天在打電話的事情上，才會故意做出了這樣一個漏洞百出的選擇
此刻，當仔細回想著陸蕭然今晚的態度，吳媽的理智顯然已經找到了某個答案，隻是，在她的情感中，卻是暗藏著不願意相信的固執情緒。
猶豫再三過後，吳媽將臉貼近了門，長長歎了一口氣，旋即臉色認真，態度堅定道“少爺你也看出來了吧？我吳媽就是要與她作對，就是這麽鐵了心的想要幫你把她從你身邊趕走。你別想要靠冷戰就讓我退讓分毫！所以”
當即將問出最關鍵的問題的時候，吳媽的手，不自知的抖動了幾下，感覺自己的喉嚨裏，像是被什麽東西堵上了一般，嘴巴明明還在一張一合著，卻是一時之間，根本發不出任何一個完整的字音。
不知過了多久，吳媽才總算一點點找回了自己的聲音，穩著情緒，繼續了剛才的話“所以，少爺，你到底選誰”
終於問出口以後，吳媽的一雙冒著冷汗的手，越來越用力地握緊了拐杖，情緒更加惴惴不安了起來，耳朵緊緊貼著門，生怕自己的耳力不好，會聽漏什麽重要的信息。
與此同時，陸蕭然呆坐在地上，將頭仰靠在門上，在用一種疲憊的心情聽完這樣一個於他看來可笑而又荒唐的問題之後，暴躁地抓了抓頭，隨後猛然起身走到床邊，歪歪斜斜地隨便躺在了上麵。
他沮喪的是，彼此相伴了這麽多年的人，明明是他以為唯一最親近的人，卻要這樣為難於他。
嗬！
為什麽要選？
怎麽選？
他根本不想選！
陸蕭然實在想不通，他不明白吳媽到底為什麽要這樣討厭他最喜歡的人？
在這樣陰鬱的心情下，少年呆望著天花板上的水晶燈，心中填滿了各種消極的情緒。
不知怎麽的，一向習慣了孤獨，也一向習慣了一個人麵對一切的少年，在內心深處，突然生出了某種渴望，第一次想要找他最想見的人說說話，或者，哪怕就隻是安靜地陪在他身邊也好
如此渴望著，少年下意識地緩緩將手機舉在了自己的眼前，習慣成自然地按下那一個專屬的1號鍵，旋即，他如同是在凝視著一樣什麽很美好的事物一般，目光緊緊攥著手機屏幕上所顯示“小丫頭”二字，一雙灰色的眸子，悄然升華出異常柔和的色彩。
不料，下一秒，在聽到手機聽筒裏傳出的那一句“對不起，您撥打的用戶已關機”的刹那，陸蕭然的心，再次被一種難以承受的失望給壓垮了心情。
陸蕭然很不太甘心，思念更深，像極了一個鬧情緒的三歲小孩，也不管對方已經關機，隻是一次又一次的重複不間斷地撥打著同一個號碼
過去了半個小時，也不知道打了多少個電話，手機在響起幾聲“滴滴滴”的提示音後，終於因為沒電而黑了屏幕。
陸蕭然抿了抿唇，側著身子，斜躺在床上，將手機接上了充電線，完成這一操作，又再一次躺倒在了床上，呆望著窗外的天空，似乎是在冥想著什麽。
門的另一側，在耐著性子等完了漫長的十分鍾、二十分鍾、三十分鍾之後，吳媽的臉色越來越蒼白，最後隻得心知肚明，又迫不得已地接受了在自己和那個小丫頭之間，陸蕭然選擇了後者的殘忍現實。
想不到，她在他心中的位置，竟然會就這樣輸給了那樣一個小丫頭。
原來，僅憑她一個人，果然是無法讓陸蕭然回心轉意的。
這麽一想，她的心裏，像是突然積壓了一種難以排解的失望情緒。
眼下，吳媽隻能暗暗將一切希望寄托在了那一個幾乎可以令所有女生神魂顛倒的孩子身上，但願他的出現，可以徹底斬斷陸蕭然對姚思蔓的所有念想。
心念至此，吳媽最後看了眼麵前那一扇始終緊閉的門，搖頭歎息著，拾起心底留存的最後一絲希望，轉過身，一步一步地走下了樓梯。
另一邊，在梨花市第n中學附近的那一個清幽寧靜的河邊。
自從在醫務室窗外逃回來之後，佟敏昆就一直有些悶悶不樂的，放學後，更是連家都沒有回，隻是用公用電話給家裏打了個電話，隨便編了個不回去的理由，就徑直來到了某一個對他來說，充滿了無數回憶的老地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