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7章 :佛打盹
彎腰將我撿起來的是一個看著年紀隻有十二三歲的少年。穿著破破爛爛,肮髒邋遢,蓬頭垢麵的,光著腳丫。手上拿著一隻編織袋。編織袋裏已經裝著一些塑料瓶和雜誌書本。他應該就是個流浪者,也是一個拾荒人。
他一手握著我,將我放在麵前看了一會兒,自言自語道:“怎麽看它有一種奇怪的感覺!感覺自己要倒大黴。不對。好像是要發大財的感覺!怪了,莫非這玩意兒有靈性?”隨手將我扔進了編織袋裏。
在編織袋裏,我碰見了一個“老相識”。
它就是昨天在小販的攤位上和我共同待過的道士塑像。名為菩提老祖。
在《西遊記》裏,菩提老祖是教會孫悟空七十二變和筋鬥雲的師傅。可謂厲害之極。也非常神秘。很多人喜歡拿他跟如來佛祖比較,討論到底誰更厲害。
但我從前看電視劇《西遊記》,86版的。六小齡童演的。菩提老祖隻在第一集裏出現過,後來就沒再露麵了,也不知去了哪裏。孫悟空偷人參果惹出禍後,也去找過他求助。但隻聞其聲不見其人。
有人說,菩提老祖這個人是根本不存在的。是孫悟空自己想象出來的人物。如此推理,也就是說,孫悟空的本領其實是自學而成。若按照這種說法,那孫悟空真是牛逼大發了。
也不知這尊道士塑像怎麽讓拾荒人給得到了。難不成是那小販賣不出去它,將它給丟棄了,恰好被拾荒人撿了去。
也罷,管它那麽多幹啥。有個做伴的,總比沒有做伴的強。雖然隻是一尊不會講話也不會動的塑像。但好歹我跟他現在是同類。
但我忘了一件事情。既然有奇跡發生。就注定不會隻發生一起。就連造人,也不會隻造出一樣人。有男人,也有女人。後來還被文明日漸進步的人類研發出了人妖、變性人。
恐怕,沒有存在著絕對的唯一。譬如,這個世界上有你,另外的世界上也有你。
有一道蒼涼渾厚的聲音傳了過來:“這尊獨腿駝子塑像,你還真有靈性!”
我猛吃了一驚,想張口問誰。可沒辦法張口說話。
“金拾,你不用說話。用意念跟我交流就行了!”那道聲音說。
於是,我集中精神,腦海裏仿佛響起自己的聲音:“你是誰?”
“我就是菩提!”
“菩提老祖,你還真存在!”我驚訝極了。
“嗬嗬,這一點兒也不稀奇!沒有什麽是不存在的。隻不過,有的東西,人們看不見真的,就以為不存在。其實,隻要人類大腦裏能想到的東西,都是真實存在或者發生過的。
沒有什麽東西是無緣無故出現的。包括人類腦子裏所裝載的思想。
每一個人類的思想,都是一團堅韌頑強的能量。它們被每一個鮮活生命的大腦吸附,將大腦作為寄居。隻能說是暫時的寄居。因為人類一旦死亡,腦子也會跟著死亡。思想就從死亡的腦子裏退出來了,繼續尋找下一個新生腦子,作為下一個暫時的寄居。
作為一團堅韌頑強的能量。每一個思想都經曆了漫漫遙遠的時間。在曆史中見證了太多的事物。
所以,人類的大腦之所以會胡思亂想,還會做夢。那是因為寄存在大腦裏的思想在作祟。那是它們在不停地回憶以往的見證。其實都是真實發生過和存在的!”
聽罷蒼涼渾厚的聲音講完。我頗覺稀奇不已。倒挺有意思。但我腦海裏的思想又形成一個問題:“若真如您所說的那般,思想是一團堅韌頑強的能量,人類的腦子是它的寄居。那人類就是它的寄主了!”
“對!人類就是思想的寄主!可以說,每一樣會思考的東西,都是思想的寄主!”菩提說。
“你剛說,隻要人類大腦裏能想到的東西,都是真實存在或者發生過的。我認為這句話太過於絕對。譬如一個男的,看見一個漂亮女人,產生了邪惡的念頭,腦海中浮想起和女人交媾的畫麵。
這也算是那男的腦子裏想到的東西,難道是真實發生了嗎?”我腦海裏的思想提出質疑。
菩提說:“你講的是欲。欲是汙染思想的東西。欲是存在於心中。也是一種堅韌頑強的能量。以人類的心髒作為寄居。隻不過欲,要比思想強大得多。它可以自主產生很多內容。可以說,欲控製著人類的行為。
人類總是將欲和思想混合為一體。其實兩者大有不同。但其中都包含了善和惡。一個善多於惡,乃思想。一個惡大於善,乃欲。”
“這麽複雜的東西,你講給我幹什麽?”我腦海裏的思想形成疑問。
“咳咳!我主要是想告訴你!佛和道不一家。佛利用了欲。利用了人類的心。道利用了思想,利用了人的腦子!”菩提說。
“這麽說,佛和道相比。肯定是道敗給了佛!現在的人類,哪個人活著不是為了滿足心中的欲望!”
“對,目前來看。確實是道敗了。而且敗得很慘!連我那成績最出色的徒弟,都背叛了道,皈依了佛門!唉!”菩提蒼涼渾厚的聲音裏充滿了一種說不出的惆悵。
“你那成績最出色的徒弟,他是不是叫孫悟空?”
“對!就是他!一個天賦悟性極高的毛孩兒!打石頭裏蹦出來的!沒爹沒娘!可憐平庸的時候投靠了我。從我這兒學會了一身高強本領,去向如來佛祖賣命去了。還弄了一個戰鬥勝佛當了。
現在他的名頭要比我響亮得太多。無人不知無人不曉的孫悟空。而我菩提,幾乎被人遺忘了!我菩提在電視上播放的西遊記裏出現,還都是沾了那毛孩兒的光!”菩提說。
我聽到了他笑的聲音,覺得他笑得很苦。
“這麽說,這孫悟空挺不地道的!他不是還拜了一個師傅,叫唐僧!我覺得他對唐僧比對你要好多了!不知道他現在還記不記得你這個師傅!”我禁不住有些憤慨。
“唉!不要責怪他了。俗話說,水往低處流,人向高處走!天要下雨,娘要改嫁。你攔不住。就算攔住人,留不住心也沒啥意義。其實我也根本沒攔孫悟空。要怪,都怪道家不景氣!”菩提說。
“現在的和尚可不是好東西啊!他們不都是佛家弟子嗎!一個個的酒肉好色,唯利是圖!還泡妞!敗壞了社會風氣。”
菩提說:“欲這種東西。越養越強大!思想,倒是越來越淡了。唉,世界三千,佛法無邊哪!在欲的統治下,人類越來越人性喪失了!早晚有一天,人類會成為一種禍害的存在。三千世界裏的人民,造就的毀壞力量可不容小覷!”
“酒肉穿腸過,佛祖心中坐!”我腦子裏冒出了這麽一句話。這不是已戒了葷的佛門弟子忍不住嘴饞,給自己找的一種借口嗎!
當初說好的戒葷呢!
為了讓你跟過去的一切斷絕關係,嚴於律己。神情嚴肅的主持做事一板一眼的,用個刮刀。又不是使電推子,挺不容易的刮光了你的頭發,還拿粗香擱你頭頂上燙了幾個圓疤,讓你吃痛長記性。記住戒律。俗稱香疤。燙了八個。就是代表佛家八戒印到你頭上了。
皈依佛門的現場做得再沒那麽鄭重了。可倒好,過了一段時間,讓人逮住你又坐在這兒吃肉喝酒的!醉醺醺的,正在興奮無比地在向旁人吹著牛逼。說你吧,你還理直氣壯的。搬出一句“酒肉穿腸過,佛祖心中坐!”
這算不算出爾反爾?做佛弟子,到底有沒有原則?
“人心本淨土,欲不淨,佛不淨!”菩提說。
這明明是在說佛的壞話。
沉默了一會兒後,我腦海裏又形成一個疑問:“菩提老祖。你我本素不相識。都說陌生人之間無事不打招呼。你不僅跟我打了招呼,還跟我講了這麽多。到底所為何事?”
也是沉默了一會兒後,菩提說:“我見你身上已無心。已變得無情無欲!”
“那又怎麽樣?”
“你不如跟我修道!我收你為弟子!金拾,你意下如何?”菩提老祖問。
“你怎麽知道我叫金拾?”
“你腦海裏的思想都瞞不過我。你的名字我又怎麽會不知道!”菩提說。
我馬上變得警惕起來。這在人家麵前,我還成透明的了。那他豈不是知道了我有一套子好寶貝:良筆善書。
萬一他打我寶貝的主意怎麽辦?
菩提說:“你不用這樣!我不會奪你的寶貝!”
“是呀!您老人家多厲害!才不稀罕我這破寶貝!”
“破寶貝?嗬嗬!良筆善書,絕對不是破寶貝!也算得上無上至寶了!能把它們製造出來的那個主人可真不簡單!”菩提說。
“菩提老祖。那你知不知道,製造出良筆善書的那個主人到底是誰?”
菩提說:“不知道!他應該不在三千世界之內!在三千世界內,原來根本沒有存在著良筆善書上麵散發出來的氣息!良筆善書散發出來的這種氣息,令我感到太陌生。”
“若讓那製造出良筆善書的主人,和如來佛祖比較一番的話,誰更厲害?”
“不知道!但我有一種預感。他們兩個,早晚有一天會有交集的!”菩提說。
“菩提老祖,那你呢?你和如來佛祖比較起來的話。誰更厲害一籌?”
等了很久。菩提並沒有回答這個問題。
”菩提老祖,你看我化身一尊塑像。動也動不了。怎麽當你的弟子?”
菩提說:“到了今夜十二點,如來佛祖會打瞌睡。我便能破除了他對你施加的禁錮之法。到時候,我帶你去一個好地方,教你學藝!”
“菩提老祖,昨天半夜十二點時,見人要跳樓自殺,我一急之下就掙紮了一下,結果自己能動了。並且變回本身。是不是昨晚你破除了如來佛祖對我施加的禁錮之法?”
“不是因為我!每天半夜十二點,如來佛祖就會打瞌睡。在那個時候,他施展的佛之法力是最薄弱的。你好好回憶一下,昨晚,你掙紮的時候,先動了身上哪一個部位?”菩提說。好像是在提醒我。
我仔細想了想。
“先動的是右手的中指!是它先動了一下!”
“金拾,你的右手很不普通啊!尤其是它的中指上。蘊含著一滴我瞧不出其來曆的精血!帶有一種無形的磅薄氣勢。你昨天晚上之所以能動彈,並變回真身。可能就是因為你右手上蘊含的那一滴精血!”菩提說。
“菩提老祖,我有幸跟您學藝!冒昧問一下,您老人家能把我教成多厲害?有沒有孫悟空厲害?我能不能跟他一樣,學會七十二變,召喚筋鬥雲什麽的?”
“嗬嗬!嗬嗬嗬.……!”菩提老祖笑了起來。他似乎感到好笑,卻並沒有再說什麽。
我也不再問。覺得自己是妄想天開。
嘩啦一聲。兩尊塑像帶著一些塑料瓶子被倒了出來。原來是被那拾荒的少年給拎到了廢品站上,要進行售賣了。
“老板,給算一算多少錢!”拾荒少年大聲呼。
廢品站的老板走過來,從一堆塑料瓶裏將兩尊塑像挑出來,扔到一邊,說:“弄來的這倆是啥玩意兒,不收!這塑料瓶一毛錢一個。我數一數。一、二、三……總共五十八個!這些雜誌,給你按照一塊錢。一共給你六塊八!”
“給七塊吧!這倆塑像一個賣一毛!”
“不要!沒用!”
“不要拉倒!我再拿走!”拾荒少年又將兩尊塑像裝進編織袋裏,收了對方六塊八毛錢,提著袋子離開了廢品站。他沿途照舊撿塑料瓶子,向行人索要廣告雜誌。又買了幾個包子吃了。直到暮色降臨了,他的一個白天就這樣過去了。
原來拾荒少年就住在一條幹枯河道上的一座橋的涵洞裏。往涵洞裏弄了一堆破爛黑乎乎的被褥。橋的旁邊拉滿了屎。不知他小小年紀為什麽要出來流浪,怎麽不回家呢!他將編織袋隨手放在涵洞口邊。自個鑽進一堆被褥裏睡去了。
隨著時間推移。到了夜晚。除了橋上時不時的過去一輛汽車。橋下靜悄悄的。連個蟲子叫的聲音都沒有。
“金拾,十二點了!”菩提蒼涼渾厚的聲音響起,提醒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