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9章 :我醒了
我正在望著在天空中漂浮著的那一雙眼睛。
那一雙眼睛也正在盯著我。
從眼睛裏麵,我看到了無盡的冷漠,和嘲諷。
不知它們是誰的一雙眼睛。
互相注視了良久之後,那一雙眼睛慢慢地飄遠了,最終消失在了灰蒙蒙的天際。不知去向了哪裏。
我跳進了一口井內。是一口屬於我自己的井。
其實,每個人都有屬於自己的一口井。但幾乎所有的人自生至死都沒有發現自己的井。
井不知有多深。我也不知往下墜落了多長時間。反正是一口井,它總有底。井底果然是一片豁然開朗的環境。隻見草木相依,綠葉襯紅花。花不止隻有紅色,還有黃和藍、紫。一片春意盎然,花香鳥語。
在花園中間,有一條紅色的小路。
我踏步在紅色的小路上。一直沿著它往前走。
不知走了多長時間。我終於走到了路的盡頭。
路盡頭有一間屋子。
屋子裏有一個人正在倚窗而坐,正在飲一杯青色酒杯裏的酒。他整個人看起來充滿了一種說不出的寂寞和空虛。
我進了屋,在一張椅子上坐了下來。
他扭過頭來看我。
我也正在看著他。
互相對視了一會兒。
“喝酒嗎?”他問。
我搖了搖頭,說:“不喝!”
“為什麽不喝?”他問。
“因為不想喝!”我說。
“那你想幹什麽?”他問。
“我想知道一件事情!”我說。
“什麽事情?”他問。
“有關於金拾,他現在在哪裏?他有沒有鑽入電腦中?”我問。
“我還沒有將他送入電腦中。我才剛剛完成將他做成了一條細線!這才坐下來歇息,正飲一杯酒的時候,正好你過來了!這不免會讓你誤認為我正在偷懶!”李真一說。
我哦了一聲,不再說什麽。
李真一繼續飲著青色杯子裏的酒。他喝得很慢,輕輕地啜飲。顯得很珍惜。好像他隻有這一杯酒,喝完之後就再也沒有了。
我隻好等待著。等待他將酒喝完。
一杯一手能握住的青色杯子裏的酒,他喝完足足花掉了半個小時。很明顯,在他看來,酒比時間要寶貴多了。
接下來,他手持著空杯子,眼睛直勾勾地盯著某一處,發起了呆。
我忍不住咧開一張嘴,作得苦笑不已。不得不承認,他很會折磨一個人的耐性。
李真一扭過頭來看我,問:“你笑什麽?”
我說:“你還要不要再喝一杯酒?”
李真一說:“每天我隻喝一杯!”
我說:“為什麽不多喝一杯,好讓自己盡興一些!”
李真一說:“還要再喝的話,就隻能等到明天了!”
“你應該多釀一些酒存放起來!酒這東西不怕存放。越是存放的越久,它就越香醇!”我說。
李真一說:“你真的以為我喝的是酒?”
“不是酒?”我說。
他說:“不是酒!”
“那是什麽?”我問。
“眼淚!”他說。
“誰的眼淚?”我問。
“我自己的!”他說。
我不再吭聲了。因為不知道該說什麽。
“我每天隻流一杯眼淚。然後慢慢地把它喝掉!”李真一說。
我還是沒有吭聲。因為不知道該說什麽。隻是看著他。
“除了這樣做,我好像沒有其它的消遣時光的方式了!”李真一說。
“眼淚的滋味是怎麽樣的?”我問。
“很苦!又鹹!但我喜歡它的味道。它的味道能讓我的心情變得愉快一些!”李真一說。
我不再說話了。因為不知道該說什麽。
一個飲淚人,他看起來是多麽的憂鬱。
李真一從椅子上站了起來。走到一口甕缸前。揭開了上麵的木頭蓋子。指著裏麵對我說:“你過來瞧一瞧!”
我也從椅子上站起來,走過去,探首朝甕缸裏一看。隻見裏麵盤著一大坨子細線,正浸泡在一汪清水中。細線紅白相間,有的地方摻有黑色的東西。
甕缸內散發出一股淡淡的血腥味。
“這是什麽?”我問。
“這是我用金拾做成的一條細線!”李真一說。
“那你的力氣可真不小!金拾的身軀可是一尊丈六金身!堅韌結實無比!竟然讓你給研成細末,做成了一條細線!”我說。
“不跟你廢話了。我要工作了!”李真一說。
隻見他將一大盤細線從甕缸內撈在手中,不顧淅淅瀝瀝的水滴。走到一張桌子前。桌子上正擺放著一件東西。東西正被一塊大紅布覆蓋著。他將紅布掀開,露出了一台大屁股顯示器。
顯示器裏正在播放著一個勻速轉動的七彩旋螺圖案。
他用兩根手指頭攥住那一大盤細線的線頭,慢慢地將線頭伸過去,觸碰上了七彩旋螺圖案中心的黑點。即整塊顯示屏的中心位置。
隻見顯示屏的中心位置上慢慢地開啟了一個小孔。
李真一動作小心翼翼地將線頭通過那個小孔。開始將細線一點一點兒地往裏麵傳了進去。
一連花費了數小時。通過小孔,李真一將一大盤細線全部傳送入電腦顯示屏裏麵了。過了一會兒,電腦顯示屏中心位置上的小孔慢慢地自動愈合上了。
其實,小孔就是這台電腦的嘴巴。剛才它張嘴吃線。已經吃完了線,現在它閉上了嘴巴。
“好了!我做完了!我已經將整個金拾喂進去了這台電腦!”李真一說,伸進一張盆子裏洗了洗手,又取了一塊手帕擦著手。
見他完成,我轉過身,準備離開。
李真一突然喊住了我:“等一下!”
“怎麽了?”我又轉回身,問。
“能不能給我找一個女人過來!”李真一說。
“找一個女人幹什麽?”我問。
“讓她跟我做伴!我一個人呆在這裏,實在感到孤獨!”李真一說。
我說:“沒有一個女人會喜歡一個每天都要流一杯眼淚,然後再飲下一杯眼淚的男人!”
“既然我讓你幫我找一個女人過來,就說明我要重新開始。一個願意重新開始的人,就不打算再為了舊情而流淚!”李真一說。
“這就對了!做人不應當沉浸於過去,應當向前看才對!說吧,你喜歡什麽樣的女人?”我問。
“我還挑什麽!是個女人就行!”李真一說。
我離開了屋子。沿著一條紅色小路走回。離開了一片春意盎然的花園。順著井筒朝上飛升,出了這口井。
我該去哪裏找一個女人?我想找一個漂亮的女人送給李真一。因為男人都喜歡漂亮的女人。
我沒走出多遠。就遇見了一個女人。但她一點兒也不年輕了。相當的蒼老。她的臉上有兩塊大銅錢一樣的燙傷疤痕,正好覆蓋住了她的兩隻眼部。她是一個瞎老婆子。不止她自己一人。還有一個比她顯得更蒼老的老男人。
老男人有一雙灰色的眼珠子,裏麵充滿了一種說不出的黯淡和陰晦,令人從中看不到一丁點兒希望。
他正在牽著她的手。
讓人看到,以為是真愛。
(二)
我慢慢地睜開了眼皮子。
首先映入眼簾的是一張臉。
它是一張女人臉。第一眼看見這張臉,我就一下子喜歡上了它。因為這是一張非常漂亮的臉蛋。
很少有人不喜歡漂亮的臉蛋。
更何況,這張臉我並不感到陌生。
“金惠靈!”我忍不住激動地喊了一聲。
“你是誰?你怎麽認識我?”站在我麵前的女人一臉驚訝地問。
我左右看了看。發現自己正躺在一張床上。周圍是素色的環境。原來這是一間病房。我的一條腿上正打著厚厚的石膏。頭上纏著厚厚的紗布。手背上正紮著一根連接著一條塑料管子的針。上方掛著吊瓶。正在輸液。
“我這是怎麽了?我怎麽會躺在醫院裏?”我努力回憶著,卻記不起來是怎麽回事。好像有一些事情我想不起來了,就問。
“不好意思!是我開車不小心把你給撞了!”女人神色慌張和帶有歉意地說。
“撞得好!”我說。
“什麽?撞得好?你什麽意思?是不是我開車撞了你,你就能訛我一大筆錢了!”女人神色緊張又作得氣惱地說。
我忍不住咧開嘴笑了起來。這一次絕對是發自內心的笑。因為我覺得這個女人太可愛了。
我覺得她就是天底下最可愛的女人。我用調侃的語氣說:“你開車撞了人,不願意花錢怎麽行!”
“你要多少錢?”她問。
“一百萬!”我說。
“我沒有一百萬!”她說。
“那你有多少錢?”我問。
“我每個月都要還房貸,還車貸。日子過得緊巴巴的!現在隻存了閑錢五百塊!”她伸出一隻巴掌說,一張臉上快哭了。
我又忍不住咧開嘴笑了。這個女人實在太可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