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四章情感題
裴董事這回集結了嘉盛國際的保安十幾個人陪著他一起，氣勢洶洶地再度跑去杜家撞門，那場麵讓不明真相的群眾看見，還以為是這家欠了農民工的錢，工人們集體來要債來了。
“今兒就今兒了！見不到她我絕對不走！”裴恒以一種無賴之姿往地上一坐，全然不顧他那條西裝褲夠一般人家兩個月衣食無憂。
身邊的保安們積極響應老板的號召，擼胳膊挽袖子地聚集在一起，準備跟杜家的警衛硬碰硬，杜小池打了個手勢，讓自家人都退後，“諸位！我可已經有言在先，接下來發生什麽事可不是我能負責的。”
她一個女孩子，單單薄薄的，根本引不起以裴恒為首的撞門團的警戒心來，昨天已經吃過一次虧的裴恒急著要見黎溱溱，隻覺得眼前這女人怎麽這麽討厭，“你們這叫非法拘禁知道麽？！上敬察局去也是我有禮！”他用大拇指指指自己的鼻子，“給我衝！誰先進去找到我媳婦兒我重重有賞！”
杜小池冷笑了一聲，“裴先生以為這是什麽地方？”
真是太囂張了，敢拿杜家玩攻城遊戲？
杜小池感到自己和杜家的尊嚴章麵臨著嚴正挑戰，所以她也沒手下留情，立即請求支援。
支援部隊在接到電話的五分鍾內風馳電掣地趕到，一隊防暴警端著盾牌從車裏跳下來，一分鍾時間不到就把杜家門口的裴恒和保安們統統抓上了車，臨了，防暴警的隊長還跟杜小池握手，“我們來得晚了，裏麵的同誌沒事兒吧？”
杜小池搖搖頭，“沒事兒，”她看了一眼就算被押上車，仍然在不停鬧騰，大吼大叫的裴恒，“那人這兩天總來鬧事兒，麻煩你們好好處置一下！”
那隊長知道她在杜家的地位舉足輕重，誠惶誠恐地應了，“是！”他抬手就是一個軍禮。
杜家的院子莫說是這一片了，就是放在滿城都是中央機構的首都，也是重點保護對象之中的最重點，要不他們幹什麽火急火燎地趕過來呢！
等車把人運走了，杜小池才返回了門裏麵。
這座院子在第一次翻建的時候就采用了隔音設計，三重院落都是相對獨立的存在，尤其最後一重院落，在不借助任何科技手段的情況下，完全不能聽見前麵的聲音。
所以黎溱溱和薛子華都不知道前麵發生了什麽事。
他們正在研究西餐的刀叉擺放。
說是讓薛子華擔任黎溱溱的禮儀教練，其實他也不會真正地教黎溱溱什麽，隻是在黎溱溱要學習的時候在旁邊陪同，順帶輔導罷了。
“基本就是從外側向裏側的順序，跟著上菜用就行了，右刀左叉，吃肉喝湯用大的。”薛子華看黎溱溱十分苦惱地看著盤子邊上的四套刀叉，“不用太費心記大小形狀的搭配，那樣反而容易亂。”
黎溱溱皺著眉頭的同時歎了一口氣。
她真的不明白自己現在是為什麽要學這些，而且這些需要記憶的東西對於一個理科生來說，也真是一種考驗。
所以聽著聽著，她就會走神兒。
她想到了黎展，也想到了裴恒，想到了薛子華不久之前問她問那個問題。
為什麽要離開這裏呢？
這裏是母親的家，雖然不情願相信，但是她確實地在這裏得到了關於母親為什麽會離開父親的答案。
這裏的生活很優渥，就像薛子華說的那樣，在這裏的話，她可以不用擔心自己未來的生計問題。甚至這個家裏的大家長，就是跟她有血緣關係的姨母。即便杜梅對她的態度不冷不熱的，卻沒有在生活上苛待她一星半點，甚至她還有阿貝和京生兩個專用的貼身隨從。
可黎溱溱總覺得，她沒有辦法適應這突如其來的另一種生活。
就像她一開始沒有辦法接受和裴恒訂下的那個契約，跟他住在一起一樣。
她總是記掛著黎展有沒有人照顧，也總會想起裴恒會不會擔心自己，小雅他們這麽長時間不聯係的話也會擔心吧？因此她很想要見到他們，跟他們說她沒事，想要繼續過以前的那種生活，因為這個，所以才想要離開這裏吧？
等等……
自己是不是，一直……忽略了什麽呢？
爸爸和裴恒還有崔小雅，爸爸和……裴恒……
黎溱溱突然發現，“裴恒”這個名字，不知道什麽時候到了和黎展並列的位置。
她好像已經習慣了裴恒在她的生命裏麵。甚至，在她隨意排列出來的順序裏麵，他排的比做了快四年同學的崔小雅在更靠前。
是……因為最近總跟他在一起，並且還答應跟他在一起了麽？
黎溱溱的眼睛流露出迷惘來，薛子華看她這個樣子，就讓禮儀老師先走了。
她沒有發現房間裏少了一個人，還沉浸在自己的思緒當中。
明明跟以前的日子相比，現在的生活好像更好，在杜家的大院裏麵，除了杜梅之外，沒有人能夠強迫她做什麽，也沒有人會像是裴恒那樣……對待她。
可是為什麽沒有覺得安心呢？為什麽自己不會想要這樣的生活，而是想要回到外麵的世界，回到有他的世界裏麵去呢？
回去了，就代表著還是會被他欺負，還是會被他……
難道是因為自己也在喜歡著他麽？
除此之外，黎溱溱找不出任何其他的答案。
但是這個答案也是不合理的啊！她跟裴恒……她對裴恒的感覺，分明不是以前喜歡一個人的時候，那種會心動、會覺得甜蜜，被對方看一眼都會臉紅的感覺。
雖然她在他麵前也經常會臉紅，但十有八九是因為他說了什麽不該說的話，或者做了什麽不該做的動作，在他身邊，她很少感覺得到甜蜜，能感受到的，在他被綁架的時候是異常的擔心，在看見他沒事的時候是如釋重負的放心。
在他身邊的時候，她總是能睡得很安穩。他的體溫和他身上的薄荷味道好像有一種神奇的鎮定作用，讓她不會做噩夢，也不會半夜驚醒。
如果非要說她對裴恒是什麽感覺，那大概是很矛盾的一個概念吧。一方麵不太能接受他對於自己那種強烈的情感表達方式，一方麵……
總覺得有這個人在身邊，就非常地安心呐！
前幾天甚至也想過，裴恒會不會來杜家找自己這種事，雖然是一閃而過，就被否定的念頭。
“該吃午飯了。”薛子華輕輕把一杯水放在黎溱溱麵前，“你在想什麽？課都已經結束了。”
黎溱溱咬著自己的下唇，垂下的視線依舊是迷惘的，“我在想，一個很難的問題。”
如果是物理題，那她可以繼續研究下去，最後無論是正確的，還是錯誤的，總會有一個答案。
可這是情感題。
這個問題再研究下去，就是在研究自己的心了，會得出什麽樣的結論，無論對錯，都是一件讓人害怕的事。
“你還是沒有辦法坦然麵對自己。”薛子華在她對麵坐下，“這樣子下去，你可能會錯過很多生命中最美好的東西。”
“我……”黎溱溱伸手握住杯子，“我本來，也沒有那麽多美好。”
她還是無法擺脫自己悲觀的人生態度，即便在某些方麵，她的恐懼已經被裴恒給糾正了過來。
“那就想想你想要什麽吧，在你的人生裏麵。”薛子華站起身來，“我去叫他們送午餐過來。”
他將黎溱溱一個人留在房裏，給了她單獨思考的時間。
敬察局。
人民公務員看著最近頻頻來報到的裴董事，真是不知道該說什麽才好，“我說，你是來局子有癮啊？”算上昨天某明星被砸傷一事，他已經因為丟東西，被綁架等等諸多理由來了這裏無數次了，每次理由還都不一樣。
“這次我是受害者！”裴董事用包了冰塊的手絹捂著自己發青的眼眶。
那是讓防暴警的人給教訓的，人家要不是看在嘉盛國際每年的納稅額上，肯定一舉把他毆成半殘，讓他躺在醫院裏沒辦法再繼續搗亂。
之前裴董事非常強硬地在防暴警麵前表示，自己不會放棄去杜家尋找黎溱溱一事。所以他就挨打了，挨打了之後還是不肯放棄，正在不屈抗爭呢，防暴那邊因為接到了嘉盛國際的聯絡，可又不能落杜家的麵子，就把人給轉移到了敬察局，要求這邊把他暫時收押。
“這是藐視法氵台！侵犯人木又！”裴董事氣衝衝地喊，“我要找律師告他們！”
“你先老實會兒吧，”人民公務員現在是一看他就覺得頭痛，“你知道你惹的是什麽人麽？那家可是地下工作者，別看平常不顯山不露水的，實權大著呢！”
裴恒一皺眉，疼得“嘶”地倒抽一口氣，“我管他是幹嘛的！搶了我媳婦兒還有理了？！”
他正跟人民公務員胡攪蠻纏，希望能從他嘴裏套出更多話來，就有裴氏的人過來給他辦保釋手續了，除了他的專職律師之外，同來的還有一個穿著黑色職業套裝，梳著齊耳短發，戴著黑色全框眼鏡的女人。
她一找到負責人，就開始交涉，“出於企業形象的考慮，我們希望貴局不要把這件事向大眾媒體透露。當然我們不會要求貴局做白工，之後嘉盛國際會幫貴局展開關於防盜安全等等的宣傳。啊，如果保釋需要保證人的話，我來就可以。另外，對於嘉盛國際的員工給貴局造成的麻煩，我們深表歉意。”
一邊說著，同時她還給負責人塞了一個紅包。
在她的交涉下，原本肯定要受阻的保釋進程居然順利完成了，下午裴恒就被放了出來，“裴董事你好，”女人麵部沒什麽表情，“我叫裘如。”
“你不是我們公司的吧？”裴恒看她眼生。
“我是今天早上來麵試裴董事的助理這一席位的應征者，”裘如淡淡地回答，“麵試還沒結束，我就被委以重任，說起來還真是受寵若驚。”
她說的“委以重任”，指的就是帶著律師來敬察局把裴恒撈出來這件事，在董事會不鳥裴恒，裴思傑還在國外的情況下，任誰也不願意來趟這趟渾水，所以就把責任推到了這位應征者身上。
這幫人是又欠收拾了！
裴恒一腳把路上的小石子踢飛，“那你也肯來？一個女的，不怕來這種地方？”他回頭看了一眼敬察局的牌子。
“啊，我認為這是麵試之中對我的考驗之一，如果不是的話，那就是我想錯了。”裘如的語氣依舊平靜，“再說我被告知，隻有在這裏才能見到最後一關麵試的主考官，也就是裴董事您，所以我就來了。”
“哈！”裴恒笑了一聲。
“有什麽好笑的事情麽？”裘如的語氣很認真。
“你在應聘之前沒有認真地看招聘啟事吧？我要的是男助理。”
“我認為那是性別歧視，就能力而言，我有自信不比任何男性的助理差。”裘如說的是事實，至少在今天整個保釋裴恒的過程中，她表現得都非常不錯。
裴恒問她，“你原來幹過助理？”
“不，我以前在商務部工作。”裘如回答。
“那為什麽要跳槽？”公務員對於女人而言是個很好職業，收入穩定也不累，未來還有保證。
“因為我是自己考進去的。我們家沒有任何人在這裏係統裏，能夠給我提供助力。我如果靠自己努力，在不站錯隊的情況下至少要再混二十年才能有所成就，在算清楚了這筆賬之後我就辭職了。”裘如平靜地說著，“但如果是給一個大企業的CEO做助理，就省掉了戰隊的麻煩，這樣我想我能創造的價值更多，並且不必花費那麽長的時間，就能達到我給自己設定的目標。”
裴恒因為這番話而對裘如這個人產生了興趣，追問道：“你的目標是什麽？”
裘如回答的沒有一絲猶豫，“過讓自己滿足的人生，達到讓自己滿足的成就，盡可能在45歲以前賺夠這輩子的需要用的錢，然後退休。因為最近剛剛辭掉工作，所以成就到底要設定到什麽程度，我還沒有想好。”
“哈哈……”裴恒笑了出來，因為裘如平靜的表情和她說出來，有些狂妄的話搭配在一起實在是很有喜劇效果。
“裴董事，這是你的車鑰匙，我把你的車停在那邊了。”裘如拿出一串鑰匙來，“我認為你現在的身體狀態和精神狀態都不太適合繼續進行麵試……”
“不必麵試了。”裴恒從她手裏拿走鑰匙，往自己的保時捷走去，“你合格了，明天去人事部簽合同，下周開始正式來我辦公室上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