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9章 離哥哥

  同一時間。


  與阮煙羅相隔了兩百多公裏的一個小鎮上。


  燕君離正安靜的坐在床前,頎長的身形被窗外射進來的光線打在地板上,光影綽綽。


  他這如雕像般的姿勢已經維持了很久了。


  三天了。


  明茴芸一直在發燒。


  那天他急著趕路,結果下雨了也沒有停下來,等天黑找到一家客棧正要下馬休息的時候,明茴芸一下子掉到了地上。


  他起初還以為她故意裝的,可站在小姑娘身邊等了半晌也不見小姑娘動一下,一俯身一探手,才發現小姑娘鼻息間的燙熱。


  她發燒了。


  請了郎中,可郎中說了,小姑娘這病來得快,去得卻肯定要慢上許多,要他一定要有耐心等著。


  結果,這一等就是三天。


  燕君離歸心似箭,但卻無法再冒險帶上明茴芸一起上路。


  把她獨自一個人丟在小鎮上也於理不合,更不應該。


  阮煙羅是把明茴芸交到他手上照顧的。


  哪怕他不喜歡她不愛她,可她都是那個能解釋他們三胞胎兄弟的女孩,他怎麽也不能棄她於不顧。


  否則,豈不是讓阮煙羅白白的浪費了這一次的蘇城之行。


  三天,女孩昏睡得沉沉的。


  三天,他時時刻刻都想著行在前方的阮煙羅。


  卻,就是沒辦法追上去。


  倘若明茴芸不發燒不染風寒,說不定他早就追上阮煙羅了。


  但是這世上沒有倘若,發生了的就是發生了,再也無可更改。


  也許是長這麽大從來也沒有吃過燕君離這樣不分晝夜拚命趕路的苦,也許是那一晚她一整夜未睡守在他門前怕他丟下她的不曾休息,反正,小姑娘哪怕是在發燒,也睡得昏天暗地的。


  仿佛要將他欠了她的睡眠補回來一樣。


  燕君離已經守了三天三夜了。


  他何曾這樣的守過一個女子呢。


  女孩巴掌大的小臉一直在他的視線中,看著看著,這張小臉就與阮煙羅的重合在了一起,若他不由自的伸出手,輕撫著女孩滑膩如脂的一張小臉。


  “離哥哥,你不要丟下我。”


  女孩呢喃著,這三天三夜,她都是這樣一邊昏睡著一邊呢喃著的。


  可曉是聽過無數次,燕君離還是下意識的抽開了手,也這才驚醒過來,自己一時間把明茴芸當成了是阮煙羅。


  黯然的搖了搖頭,現在這個時候,阮煙羅已經快要到燕城了吧。


  阮煙羅就要見到燕寒墨了。


  而他,隻能守在這距離燕城還很遠的地方,守著麵前這個阮煙羅強塞給他的小姑娘。


  而他,卻沒有推拒的理由。


  一句不愛她又如何?

  他此生又豈會再愛上旁的女孩。


  不會了。


  與其一輩子沒有歸宿,為什麽不給女孩,給君非給寒儒各自的幸福?為什麽不能讓母後放心呢?

  越是想,越是覺得阮煙羅的安排沒有錯,是他意氣用事了。


  或者,他試著接受明茴芸吧。


  這樣,就成全了所有的人。


  想到這裏,他指尖再度落下,仿佛要適應這孩子帶給他的感受似的,一點一點掠過她吹彈可破的肌膚,小姑娘的皮膚很好,哪怕是在病中,也是白裏透紅的觸感特別好。


  燕君離從未與女子這樣的相處過,有點新鮮,有點異樣。


  卻並沒有他以為的嫌惡和不舒服。


  真的,一點也不沒有。


  與這孩子相處久了,她並不討厭。


  隻是自己不愛她,才在一開始初見的時候,就看她不順眼罷了。


  其實,他又對哪個女子看上過眼呢?


  從遇上阮煙羅,便再也沒有了。


  大掌一下子被一隻小手反握住。


  等燕寒墨驚醒的時候,已經晚了。


  眸光輕掠,正好對上明茴芸不知何時睜開的一雙大眼睛。


  黑葡萄般的透著晶晶亮的光彩,很漂亮。


  他一時怔住,竟是忘記了掙開自己的手。


  又或者,就算是掙開已經晚了,女孩已經發現了。


  “離哥哥,早。”女孩的眼睛裏全都是燕君離,清晨的陽光從窗外透過窗欞射進來,別樣的美好。


  而比陽光更美好的是燕君離與她的親近。


  她看到了,而且,還逮個正著。


  燕君離俊顏一紅,第一次的嚐到了尷尬的滋味,“早。”說完這一字,他已經起身,大掌也掙開了明茴芸的,“我去端粥,吃些粥再喝藥。”不等說完,燕君離已經轉身了。


  看著他的背影,那匆匆離去的腳步,明茴芸小嘴一咧,癡癡的道:“離哥哥,謝謝你。”她剛剛就叫燕君離離哥哥了,可他居然沒有反駁沒有訓斥她呢,更沒有要求她再叫回燕公子,那她自然就一直叫離哥哥了。


  還是離哥哥好聽,又親近又順口,她就喜歡這個稱呼,燕君離是她的離哥哥。


  燕君離腳步微滯,卻也隻有一瞬,轉眼就消失在了門前。


  腦海裏是小姑娘陪著他冒雨前行的畫麵。


  腦海裏還有小姑娘陪著他吃著幹巴巴的一點也不好吃的幹糧的畫麵。


  就為了跟著他,從來都是養尊處優的明茴芸沒有叫一聲苦一聲累。


  一個八歲的小姑娘,能做到這般,實在是出乎他的意料之外了。


  粥和藥碗,一起端到了明茴芸的客房裏。


  從心底裏動了可能要與這孩子相依為命一輩子的時候,他就再不想讓小二進來侍候小姑娘了。


  男女授受不親。


  這個時候正是農忙的時候,他也不好叫來鎮子上的農婦來照顧明茴芸,索性,就自己親自來了。


  從前在燕城,從來都是歐魯照顧他。


  這一次離京,他特意的沒有帶上歐魯,就是不想路上人多打擾了他與阮煙羅的相處。


  可阮煙羅還帶了一個紅袖。


  一勺粥送到女孩的唇邊,女孩乖巧的張開小嘴,他正喂進粥,突然間就發現一滴淚正沿著女孩的臉頰流淌了下來。


  晶瑩的一滴,指尖彈開,竟是一抹心疼,“不舒服嗎?”


  明茴芸搖搖頭,再搖搖頭,“沒有。”哪怕是身體還有不舒服的感覺,此時也全都被她給忽略了,她腦子裏全都是這個男人喂她吃粥時的樣子,他溫溫潤潤的模樣特別的好看。


  似乎,除了娘親以外,還從來沒有人這樣照顧過她。


  一時間,感動的就流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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