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二十二章 審判者
“好吃嗎?”薑嫣夾了一朵蘑菇放在蕭南碗裏,見他吃得津津有味。
蕭南嗯了一聲,她煲的一鍋湯,裏麵的幾樣東西,都算的上是這個世界裏的頂級食材了。
“明天我再給你做幾樣新的菜式。”
“你怎麽會做這些?”蕭南覺得好奇,她貴為公主,卻對做菜頗有研究,陸渺瑩、衛雙靈、荀悅都不會。
“跟我娘學的。”蕭南的這個問題令她頓時感傷黯然。
她的經曆,曾在以前閑聊時對蕭南談起過。
見她愁怨的神情,蕭南也手足無措起來,遲疑了好幾次,才拉過她的手,輕輕的“喂”了一聲。
“怎麽了?”她淡淡一笑,佯做無事的又往蕭南碗中夾了朵小蘑菇。
蕭南愣了半晌,一些經曆快如流光般在他頭腦中一晃而過,他淡淡的開了口,像是在對她說,也像是在自語,“有些結果隻是我們在無意的疏忽中造成的,也有些事我們本來就無能為力。隻要活著,就免不了有遺憾,心傷如身傷,再怎麽精明的人都避免不了磕磕碰碰。”
他說的很在理,薑嫣也認同,但嘴上卻不,“說的這麽老氣橫秋的,就你,還能有多少磕碰?”她心情開懷了不少。
蕭南對著她哼了一聲,“才多久的事,你是不是已經忘了?我還差點死在你手裏,全身多處筋斷骨折,你說那算不算磕碰?”
蕭南的話音還沒落,薑嫣便抽回了被他拉著的那隻手,迅速的捂住了他的嘴,自己的雙眼卻頓時淚垂。
蕭南拉開她的手,依然握住,“我也不是責備你,那時我們是敵對的,你實施的手段也是合理的,所以啊,我們遭受的苦難也有合理之處。”
他前後說的這兩段話,自有些矛盾,前段雖也是在講理,但多少都帶著些情緒上的責備,後段亦是在講理,但卻帶著些安慰,和女人聊天,一抑一揚,這種轉變時常會發生。
“難怪……”薑嫣擦了擦眼淚,有些抽泣道。
“難怪什麽?”
“難怪什麽渺瑩啊、雙靈啊、小悅啊會被你騙到手。”
蕭南嗬嗬一笑,她的手就握在自己手心,於是就抬到她眼前搖了搖,“把你騙到手可容易,我用的可是苦肉計!”
薑嫣又要垂淚,蕭南連忙拉她起身入懷,“我真不知道,你還是一個這麽喜歡流淚的人。”
她雙臂環著蕭南的腰,抱的緊緊,半晌後才發聲道:“我才不是你騙到手的,是你被我搶到手的。”
角落裏的錢越海看著這一切,難以理解,同樣也難以置信,他從未這樣和人交流過。他所接觸的人也沒有。
他們皆是一樣,對上是心安理得的恭順,對下則是理所當然的要求,這是他們的處世之道。
而兩人似乎忘了錢越海的存在,洞府內很寬敞,他兩仿佛置身在陽光明媚之中,溫馨甜美,世外的紛爭殺戮此時在他們的心神裏早已遠到了模糊的境地。
“我們什麽時候離開這裏?”蕭南問道。
“不急,我們多待幾天,我爹爹已經收到了李軾他們造反的信息。他會處理好這件事的。”
薑嫣軟綿綿的依偎在蕭南懷中,她對李軾那幫人卻沒怎麽放在心上。
“你不擔心?”蕭南捏了一下她軟軟的腰肢問道。
薑嫣渾身一個哆嗦,在他懷裏扭了扭,“擔心?用得著擔心那幫豬狗?一開始我就告訴過你,我會殺光他們,一個不剩。”
蕭南沉默,半晌後才開口岔開了話題,“我去煉化物靈,收了這麽多魔獸屍骸,夠我煉化大半年的。”
薑嫣嗯了一聲,隨即又問道:“那個姓錢的你準備怎麽處置他?留在這裏怪礙眼的,不如殺了他丟到外麵去喂魔獸。”
“沒那麽便宜,他該死一千次一萬次!”蕭南突然怒火中燒,推開薑嫣站起了身,倒是把薑嫣驚得一愣。
蕭南也不管,拉著她便向錢越海走去。
錢越海麵若死灰,心中暗道一聲“完了”。
蕭南盯著他那張甚是英俊的臉,心中卻是嫌惡到了惡心的地步。忽然側身對著他的胸口就是一腳。
蕭南隻用了兩層靈力,被禁錮的錢越海毫無防備,砰地一聲過後,他的口角便滲出了鮮血。
“你解開他的禁錮,讓他可以說話。”蕭南吩咐薑嫣道,像極了一個上級對下級說話的口吻。
薑嫣俏生生的應了個喏,然後乖巧的站在他的身側,揮手一彈指,一道光束撞擊在錢越海的胸腹正中間。
錢越海愣了片刻,搖擺著頭,突然發出嗬嗬哈哈的笑聲。
“砰”蕭南對他又是一腳,這次用的力道更大些。
錢越海的笑聲戛然而止,疼得差點出啊不過氣來,數息過後才翻著倔強的眼神向蕭南望去,剛要開口,蕭南又是一腳。
如此數次,直到他的眼神變得落寞起來。
“你看。”蕭南指著他對薑嫣說道。
“看什麽?”
“看他的臉和眼神,現在和先前比,你看出有什麽變化沒有?”
薑嫣有些詫異,她沒覺得有什麽不同,白皙英俊,單從長相上看,錢越海的確是個貨真價實的美男子。
她反而覺得身邊的蕭南起了些變化,他此時顯露出一副打趣玩樂的表情,卻讓人覺得比貓逗弄爪下的老鼠時還要顯得殘虐冰冷。
薑嫣有些不適應,拉了拉他的胳膊道:“你怎麽了?”見蕭南沒有答話,目光依然盯著錢越海,似在探尋什麽秘密,便也隨之望了過去。
好一會兒後,薑嫣才若有所思的對蕭南道:“嗯,他倒是長的人模人樣的,隻是骨質裏卻是個奴才,也就是雕琢出來的一個雪人,再精美也隻是個雪人,隻要經受任何一點打擊就會變得殘陋不堪。”
蕭南倒是對她這番話有些刮目,拿眼斜睨著她,露出一個笑意。
“怎麽了?是你讓我看的,否則,誰有心思看他?”薑嫣歪著頭,湊近看著蕭南,心裏似有蝴蝶蹁躚,暗道:“還是你長得耐看些,怎麽看怎麽好看。”
“這是一場審判,很嚴肅的事。”蕭南用額頭頂了一下調皮神情的薑嫣。
“用得著審判嗎?想怎麽處置他就怎麽處置他唄。”薑嫣知道蕭南對他恨之入骨。
“要殺就殺!哪兒那麽多廢話!”錢越海再也難以忍受,憤然出口,這兩人甚至沒有把他當做罪犯尊重,沒有給予應有的淩辱,比淩辱更讓人難以忍受的便是被直麵的輕視。
就像虎籠中的羔羊,恐懼、掙紮、叫嚷,在最後的時光裏用最激烈的方式展現出最壯烈的存在。如果羔羊叫嚷了半天,老虎卻不下嘴,而是在近旁欣賞它的舉動分析它心理……。
“殺你?”蕭南像是不可思議一般,轉頭望向薑嫣,“他叫我殺他,真可笑,會提出這麽幼稚的請求,想得美。”
他話音一落,忽然暴起,劈頭蓋臉的向錢越海連踢數腳。
直到他眼歪鼻斜、麵目全非,人也昏厥了過去,如一灘爛泥般委頓在地,蕭南才收腳重回到薑嫣身邊。
“我曾眼睜睜看他殺了二十個普通人,我也兩次差點死在他手中。”蕭南咬牙切齒的說道。
薑嫣攬住他的腰,輕柔的說道:“我想知道你的這些事,講給我聽好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