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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1章 罪己,戲精母子

  丁巍捧著子賜的字,一路出宮腳步都是飄飄然的。此事傳到劉太後的耳朵裏,自然免不了一聲冷笑:哀家養了這麽久的狗,卻被別人一根骨頭就帶走了,想想也真是無趣。


  趙禎演了一場大戲,心裏鬱悶得很,待丁巍離開之後便叫陳常祿進來,吩咐:“把這套文房給朕扔了!”


  陳常祿一聽這話便心頭滴血,躬身勸道:“我的陛下喲!這澄泥硯,這黃玉鎮紙,還有這湖筆可都是極品的好東西啊!扔了……這多可惜啊!”


  趙禎怒斥:“你哪兒那麽多廢話?!朕還使喚不動你了是吧?”


  忘憂剛好進來,見狀忙上前道:“陳常侍,既然陛下不喜歡,那就勞駕你把這些都收起來吧。”


  陳常祿忙答應著,叫了兩個內監進來收東西,又顛顛的開了庫房,另尋了一方歙硯以及墨玉鎮紙,筆架等出來擺放在禦案上。


  忘憂回頭看了一眼茶案上的茶具,又笑問:“請問陛下,那隻茶盞是不是也要扔了?”


  趙禎看了一眼那隻建盞,恨恨的:“扔!飯食那老東西用過的都給朕扔了!”


  忘憂忙找了個盒子把那隻茶盞裝進去,又:“行,跟那套文房一起,都交給我了。我拿出去還能賣點錢。”


  趙禎忍不住笑了:“你……鑽進錢眼兒裏去了?”


  “這可是禦用過的東西,外頭許多人都想要收藏,價值要翻倍的。”忘憂笑道。


  “嗯,你還有心思逗朕開心。”趙禎無奈的搖了搖頭,心想為了接下來的事情自己都好幾個晚上睡不好覺了。


  忘憂想了想,湊近趙禎耳邊聲問:“陛下,你太後下了賜婚的諭旨,那麽丁四姑娘就是吳王的王妃了。就算不過門,若丁家獲罪也不會連累她了吧?”


  “真。”趙禎冷笑道。


  “可是……”


  趙禎不等忘憂話立刻打斷了她:“你家幾十口的仇不想報了?”


  “這怎麽可能。”忘憂立刻搖了搖頭,把丁素雲從自己的心裏搖出去。


  正月初六,丁宰相府裏擺年酒。雖然一再聲稱要低調,但在宰相府門口依舊是停滿了馬車。不過馬車沒停在宰相府正門,而是都排在了西門的門外。


  趙禎換了一身家常的衣袍,罩一件玄狐風毛的鬥篷站在通往宰相府的巷子口,問身邊的忘憂:“這條街叫什麽名字?”


  “聽,這條街原本叫杏花巷子,因為巷子那頭有一棵合抱粗的老杏樹,春開花的時候,風一吹,那杏花的花瓣跟雪花一樣飄滿整個巷子。後來丁宰相榮升為宰相,府邸從那邊那條街擴建到這裏,又把府邸的東門改建到這裏之後,這條街改名叫文盛街。這是丁大人給改的名字,盛麽,就是盛世的意思,文,自然就是他自己了。”


  趙禎冷笑道:“嗬!他自詡文曲星下凡?”


  “不然呢?他做過太子太傅,又是當朝一品宰相,已經被人家追捧為文曲星了。”


  “走吧,跟朕去文曲星家討杯酒喝。”趙禎著,抬腳往一旁走。


  “咦?喝酒怎麽往那邊走?”忘憂納悶的問。


  “朕要去宰相府,能走西門嗎?”趙禎揚了揚下巴,加快了腳步。


  忘憂回頭看了一眼已經止步的護軍,忙追上去:“哎哎——您要走正門也該多帶幾個人呀!咱們兩個人也沒那排場啊!”


  “怎麽,你怕宰相府裏有人害朕?放心吧,朕已經安排好了。”趙禎隻管快步往前走。


  忘憂快步緊跟,不由得默默地感慨,這腿長真的好啊!走路一點都不費勁兒,人家邁兩步自己就得邁三步!

  到了宰相府的正門,忘憂抬頭看見一身戎裝的韓楓,頓時明白了趙禎的安排——有這個以一敵百的護軍統領陪著一起進一個文官的府邸,有什麽好怕的?


  自從太後提拔韓楓做了護軍統領之後,趙禎出宮每次都帶著他。忘憂曾經懷疑韓楓是太後派來監視趙禎的,但幾次之後發現韓楓對趙禎出宮的事情從來不多一句。似乎他僅僅是個護軍都統,隻負責保護皇宮和皇帝的安全,其他的事情就算是塌下來,隻要砸不到皇上和太後,他都視而不見,聽而不聞。


  忘憂沒回看見他都有一種衝動——想要敲開這家夥的腦袋看看裏麵到底裝的是什麽。


  這日,宰相府裏是真正的高朋滿座。


  這些人忘憂都不認識,但趙禎認識啊!這滿堂裏做的比年前那次朝會的時候人都全,除了刑部尚書沒在,六部尚書來了五位,連年前被趙禎堵在病床上的戶部尚書也赫然在座。


  趙禎忽然造訪把這些人給弄了個措手不及,但這些人行禮拜見之後便很快都鎮定下來——連子都來宰相府喝年酒了,這宰相複出的日子還遠嗎?不定過了正月十五一上朝,丁宰相又一次統領百官了。


  “好了,諸位——都坐吧,別拘著了。”趙禎一臉微笑地朝眾人擺擺手。


  一眾熱齊聲謝坐,屁股剛挨著椅子,趙禎又笑道:“心裏話,今兒朕再這裏能看見諸位愛卿都身體康健,能吃能喝,心裏還是很欣慰的。年前的朝會上那麽多人高病假,朕著實憂心啊!還想等過了年政事多起來,各部都沒有人為朝廷效力了呢。”


  這話一出口,滿屋裏人沒有一個敢坐下的了,大家又紛紛跪在地上齊聲請罪:“臣等惶恐!臣等死罪!”


  “這大過年的,別滿口死呀死的。更何況大家不都是為了向丁宰相道賀麽?他家的四姑娘被太後娘娘賜婚給吳王,這是大喜事兒——對了,吳王呢?朕的四哥怎麽沒來?”趙禎在一眾人裏找了一圈兒,沒發現趙承淵的身影,遂納悶地問丁巍:“丁相,吳王怎麽沒來?這準女婿怎麽能不給未來的嶽丈大人拜年呢?”


  丁巍明明感受到趙禎這是故意在打他的老臉,但還是得陪著笑臉躬身回道:“回陛下,吳王今日去給故去的先王妃沈氏掃墓去了。沈王妃故去一年了,王爺心中難以忘懷,足見王爺是長情之人,其實,聽此事之後臣心裏很是欣慰呢!想來女得此良配,終生有靠了。”


  這番辭聽起來冠冕堂皇,但實際上也是臉皮夠厚了。


  “丁相的對啊!”趙禎原地負手踱步,並感慨地歎道,“四嫂去世已經一年了,四哥果然是長情之人,得了新人亦不忘結發之妻。然而朕卻已經忘了父皇駕崩不足一年,還興致勃勃地來丁相府上討酒,真真該死!”


  此言一出,裏裏外外的人呼啦啦跪倒一片。趙禎低頭看著眼前跪著的一片紅袍紫袍,微微彎了彎腰,對跪在腳邊請罪的丁巍:“罷了!想來這樣的事情也用不著寫罪己詔,朕還是回宮自省吧!諸卿,你們繼續,繼續吧。”


  偌大的宰相府大廳前院都鴉雀無聲,趙禎便帶著忘憂和韓楓揚長而去。


  大冷的,跪在地上的大臣們一個個都冒了一頭的冷汗。


  當時,便有膽怕事以及心存觀望的人各自找借口告辭離去,宰相府的熱鬧不到片刻的功夫便減了半。不過丁巍此時也顧不上這些,忙把外麵的事情都交給長子丁澄,又叫了幾個心腹都叫到書房商量對策。


  趙禎從丁府出來之後心裏特別的痛快,便帶著韓楓和忘憂去街上轉了一圈兒,在一家茶館裏聽了會兒書,又趴在茶館二樓的窗戶上看了一會兒街上的孩子們放炮竹。覺得肚子餓了,又轉去一家不起眼的菜館,叫了兩大盤餃子並一大盤棗泥條頭糕,還有三碗蒸酥酪,吃飽喝足之後方才回宮。


  回宮的路上,趙禎靠在馬車裏對車外隨行的韓楓:“韓都統,朕覺得這家的餃子不錯,你呢?”


  韓楓認真回味了一下,方:“回陛下,這家的餃子皮兒薄餡兒多,的確是美味。但臣覺得,那條頭糕也很好,甜而不膩,比臣家裏的廚娘做的更好。”


  “你也覺得外麵的飯菜比家裏的香?”趙禎笑問。


  “陛下恕罪,其實臣更喜歡家裏的飯菜。外麵的飯菜也就是偶爾出來也就是嚐個新鮮。”


  趙禎輕笑一聲,又問道:“人呀,有七情六欲,這口腹之欲是第一大欲。人生在世若是連一口喜歡吃的都吃不到,那活著還有什麽意思呢?你是不是?”


  “陛下的是,但人活在世上,總要自我規束,不能隨心所欲。”


  趙禎點頭讚道:“嗯,你這句話好。簡單直白卻是最真切的道理,隻可惜這樣的道理不是人人都懂。”


  “臣是粗莽之人,不敢當陛下如此褒獎。”韓楓朝著車裏拱了拱手。


  “你當得起。”趙禎著,一側身靠在軟枕上。


  *

  回到皇宮,趙禎脫掉外袍便躺去了榻上,一動也不想動。


  宋嬤嬤輕著腳步進來,見趙禎靠在榻上閉目養神,便上前輕聲:“陛下,寧壽宮派人來,陛下回宮之後請過去見見太後娘娘。”


  “太後召見?所為何事啊?”趙禎閉著眼睛問。


  宋嬤嬤輕笑道:“來人沒有,但想來跟陛下去宰相府的事情有關。”


  “好快的耳報神!”趙禎伸手抓著忘憂的手臂,懶懶地坐直了身子。


  “老奴服侍陛下更衣?”


  “不必了,朕什麽樣子她沒見過?就穿這個也挺好的。”趙禎打了個哈欠站直了身子。


  忘憂和宋嬤嬤一前一後把他身上的衣袍整理了一遍,係好玉帶,又把外袍大氅罩上。


  趙禎出門前對忘憂:“朕想吃鹹味的酥皮餅,就你那用芝麻醬做的那個。還有蛋花羹,放那什麽材那種。”


  忘憂知道這是不讓自己跟去的意思,忙福身應了一聲在門口停住了腳步。


  *

  趙禎這一去,直到黑了才回來。


  忘憂給他寬衣時偷偷地瞧著他的神色,也敲不出喜怒。於是悄聲問:“陛下,芝麻醬酥餅已經做好了,還煮了陛下喜歡的海舶花羹,要不要叫人傳膳?”


  “嗯,傳膳吧。”趙禎點零頭。


  忘憂忙去門口吩咐,沒多會兒功夫,酥餅,菜,蛋花湯都一並端上了膳桌。


  趙禎捏著一個酥餅一點一點的撕著往嘴裏送,忘憂端著一碗蛋花羹輕輕地吹著,待不覺得燙了,方送到他的嘴邊。


  一個愣神之間,趙禎似乎想到了什麽,忽然推開湯碗,盯著忘憂聲問:“你,母後對父皇是一種什麽感情呢?”


  忘憂甚是納悶,但卻不敢多問,隻輕輕搖頭:“這個……奴婢可不清楚。”


  “今兒咱們去丁府鬧了一場,朕還以為母後會罵一頓呢,即便不罵,也該斥責兩句。卻沒想到她竟然握著朕的手掉眼淚,這些年也算沒白疼朕。她沒看錯,朕是個孝順的好孩子,也不枉先帝臨終前都放不下朕。如此一番懇切嚴詞,還伴著淚。讓朕心裏好生奇怪啊!”趙禎喃喃地。


  忘憂看著趙禎的神色,心想莫不是這會兒了又想起母子情深來?於是低聲歎道:“太後娘娘穩坐寧壽宮,便知相府事。果然是厲害啊!”


  趙禎搖頭:“她雖然有眼線在丁府,但也不至於這麽快。是有禦史彈劾丁巍在國喪期間宴飲,今日中午便把奏折送到了寧壽宮。”


  “禦史彈劾?這個時候,哪個禦史如此剛直不阿上這樣的折子?隻是也太快了些吧!”忘憂好笑地搖了搖頭。


  “的確,如此速度,痕跡實在太重。朕已經叫人去查這個禦史的底細了。”


  忘憂冷笑道:“這還用查麽?可不是賊喊捉賊?他自己吆喝幾聲,博一些同情和諒解,再拉上太後娘娘為他站位——畢竟賜婚是太後的諭旨——國喪期間賜婚,起來也是要被禦史彈劾的。”


  “你呀!果然是水晶心肝玻璃人兒。”趙禎著,把手裏的一塊酥餅送進忘憂的嘴裏,然後自己低頭喝湯。


  *

  正月十五竟然陰,晚飯時下起了雨。街市上照舊有花燈,雖然不如往年熱鬧,但被國喪的哀痛壓製了一年的百姓們也需要找一個理由去快樂。許多青年男女便撐起了各種油紙傘上街,賞燈,猜謎,順便在家饒陪伴下會情人,亦或偷偷地跟心上人見個麵。


  兩輛輛嚴嚴密密的馬車在晚飯前便出了宮門,直奔花燈街剩


  一輛馬車裏是一個太監和一個宮女,另一輛馬車裏卻是沈熹年和忘憂。


  兩輛馬車出宮之後方向一致,全都本著花燈街市的方向去,沈熹年和忘憂乘坐的那輛車在一處人潮湧起的地方停了下來,沈熹年拉著忘憂下車,匆匆擠過人群拐進一條無燈的巷子,便聽見張仲桓的聲音:“你們怎麽才來?快上車來。”


  沈熹年先扶著忘憂上車,隨後自己也擠了進來。


  “從那邊繞個彎兒,再從後街進去就是秀林居,馬車進不去,我們隻能下車走。”張仲桓低聲。


  忘憂笑了笑,瞞不在乎的:“無妨,我又不是什麽千金之軀,幾步路還是能走的。”


  馬車在一個僻靜的巷子口停下,沈熹年先下車,他下車後先警惕的環顧四周,看見幾個尾隨在暗處的護衛都比了一個安全的手勢,方接過車夫手裏的油紙傘對車裏的忘憂:“好了,下來吧。”


  忘憂下車,看見前後左右五六個人圍著自己,忍不住:“也太謹慎了吧?”


  “謹慎些好。”沈熹年把手裏的傘往前送了送,罩住忘憂的頭頂,,“快走。”


  秀林居裏跟往常一樣,隻有東偏院裏亮著燈。進院後,沈熹年去四處查看,忘憂隨著張仲桓進正屋後院。


  進屋後忘憂才發現這裏的窗戶都用雙層的帳幔遮擋,屋裏燈火通明,外麵卻看不見一絲光亮。


  “你們為何這般如臨大敵?難道會有人刺殺我?”忘憂笑問。


  “外麵比不得宮裏,皇宮的防衛如銅牆鐵壁,而這裏卻跟篩子一樣。你要知道,咱們的對手非常強大,他們互相勾連許多年,有隱秘的情報網。”張仲桓著,去爐火上拿了水壺給忘憂倒了杯水。


  沈熹年進來,隨手把帳幔掩好,先解下身上濕漉漉的披風,方來爐火跟前烤著手。


  “之前的那個殺我全家幾十口的人,找到了嗎?”忘憂低聲問。


  沈熹年沉聲:“找到了。他就是之前在宰相府做幕僚的那個人——你原本也見過,就是跟丁巍的妾陳姨娘私通的人。”


  “什麽?!怎麽會是他?!”忘憂萬分驚訝,再沒想到那樣一個齷齪的人竟然會是殺人如麻的江湖劍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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