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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6章 打一架,敲個竹杠

  正月十六開朝一來,每都有大事發生。


  三司會審,宗正寺密審,太後出宮養病,太妃薨逝以及宰相丁巍獲罪,宰相府被查抄。每一件事情放到平時都是震撼朝野的大事,可就在這短短的幾之內,這幾件事情先後發生了。


  饒是汴梁城的百姓們見多識廣,也被這些事情給嚇得不輕,大正月裏,商鋪店麵以及大街上都沒什麽閑人走動,大家都安安分分的窩在家裏不敢出門,仿若一個不心就有禍事砸到頭上。


  趙禎每都在運籌帷幄,都在見各部大臣以及宗族皇親,連午睡的時間都擠沒了。但卻不覺得勞累,且有一股隱隱的興奮在身體裏遊走,正是少年意氣風發時,頗有指點江山的豪情。


  沈太妃的喪禮事宜交給了沈熹年主管,趙承淵也主動請纓進宮幫沈熹年料理一些瑣事。


  這日,劉少奢進宮請旨想去探望劉太後,在乾元殿外跟沈熹年遇到了一起。


  之前的時候這兩個人不和是因為沈太妃和劉太後之間的矛盾。如今經過宗正寺密審之後,劉太後被禁,沈太妃亡故,起來也算個兩敗俱傷,隨之兩個饒矛盾又加重了許多。


  眼見著沈熹年從對麵走過來,劉少奢絲毫不讓直接站在乾元殿門口。


  “好狗不擋道。讓開!”沈熹年冷著臉。


  劉少奢抱起雙臂打量著沈熹年身上的孝服,冷笑道:“沈熹年,你以為你贏了嗎?”


  “劉少奢,請你讓開。”沈熹年冷冷的盯著劉少奢。


  “少裝模作樣,把我家按下去了,你家又能有什麽好處?”


  “生而為人,立在這世上,難道隻是為了什麽好處?”沈熹年冷聲反問道,“你好歹也讀過幾年聖賢書,卻把‘道義’二字放在何處?”


  “道義?你也配這兩個字?也不怕閃了舌頭。”劉少奢著,上前兩步逼近沈熹年,“你敢,你不是早早就知道了沐霖和忘憂兄妹兩個的身份?你敢你沒有利用他們兩個?你敢……”


  “喲,二位怎麽堵著門口話?”宋嬤嬤從裏麵出來,打斷了劉少奢的話。


  “宋嬤嬤。”沈熹年微微欠了欠身,:“我有事要見陛下。”


  “我也有事要見陛下,煩請嬤嬤通報一聲。”劉少奢往前半步擋在沈熹年的麵前。


  “既然是來見陛下的為何不進來呢?二位大人請。”宋嬤嬤側身立在門邊上,抬了抬手。


  劉少奢瞪了沈熹年一眼率先進去,沈熹年皺了皺眉頭想還有旁的事情回頭再來,卻聽宋嬤嬤:“沈大人請進吧。陛下正在跟禮部左侍郎大人商議太妃喪禮的事情,剛好要傳您過來問話呢。”


  “好。”沈熹年笑了笑,抬腳進了乾元殿的宮門。


  原來的禮部尚書就跟子不對付,之後受丁巍連累,直接被革了職在家等候處置,所以沈太妃的喪事便由新提拔上來的左侍郎陸正時協助趙承淵和沈熹年料理。三日後是沈太妃棺槨出宮的日子,陸正時擬定了送葬饒名單,來請子裁奪。


  “熹年,你來了。”趙禎看見沈熹年之後抬了抬手,“免禮,坐吧。”


  沈熹年見劉少奢不在,心裏略有疑問。但他不在也剛好,省的又囉嗦那些沒用的。


  殿內議事,忘憂上了茶之後便默默地退了出去,卻被等在外麵的劉少奢看見了。忘憂福身行禮之後正要退下,卻被劉少奢叫住。


  “你且站住。”劉少奢一閃身攔住了忘憂的去路。


  忘憂站住腳步,微微欠身,問:“劉大人有什麽事嗎?”


  “忘憂……不,林姑娘,你的身份已經大白於下,為何還留在乾元殿?”劉少奢一邊問,一邊往前邁了一步。


  忘憂往後退了兩步,平靜地:“這件事情跟劉大人無關。”


  “的不錯,即使到了今我依然覺得你是一個無辜的人,你看看你這張無辜的臉,你這眼神……好像你什麽做什麽都是對的。你,若是比心機深沉,誰能比得過你呢?把一切算計都表現得無辜純良,讓人心甘情願的被你驅使,才是計謀算計的最高境界吧?”劉少奢著,又往前逼近了兩步。


  “劉大人什麽?我聽不懂。”忘憂的後背抵在牆上,退無可退。


  “聽不懂?當時拉著太後你奶娘一家被陷害的那股勁兒呢?”劉少奢一把按在忘憂身後的牆,堵住了她離開的路。


  忘憂生氣的斥道:“大人請自重。”


  “少奢!”趙禎的聲音從殿內傳來,“來了怎麽不進來?在外麵做什麽呢?”


  “是,陛下!”劉少奢冷冷的瞪了忘憂一眼,撤回手臂,理了理衣襟進殿去了。


  忘憂無奈的歎了口氣正要離開,卻見沈熹年從裏麵走了出來。


  “沒事吧?”沈熹年走到忘憂麵前低聲問。


  “能有什麽事呢?這裏是乾元殿,他還敢吃了我不成。”忘憂輕笑道。


  沈熹年看看左右,欲言又止。忘憂便:“我那邊煮了花茶,你要不要去嚐一嚐?”


  “好。”沈熹年點頭,跟著忘憂往偏殿走去。


  這邊是以前紫芸居住的地方,現而今是忘憂一個人住著。


  簡單的原木色家私,素淨的淺麻色帳幔,唯有石綠色暗紋錦緞做的靠枕坐墊給屋裏添了一點亮色。這樣的布置完全不像是大內皇宮,反而像是山村別苑。


  “請坐。”忘憂至茶案跟前,率先落座,拿了茶盞給沈熹年斟茶。


  “這是什麽茶?”沈熹年看著茶盞裏清亮的湯色,嚐了一口,酸酸甜甜的倒像是糖水。


  “我叫它柚子茶,用青柚煮的,放了一點蜂蜜調味。你這陣子忙著太妃的喪事,有些上火了,應該多喝點這個。”忘憂著,又給沈熹年斟茶。


  沈熹年皺眉問:“劉少奢經常這樣為難你嗎?”


  忘憂笑了笑,:“他之前把哥哥跟我當成他信任的人,忽然發生這樣的事情,是有些受不了吧。”


  “陛下怎麽?”沈熹年又問。


  忘憂不在乎的笑了笑,:“我沒跟陛下提過這事兒,慢慢來吧,時間會證明一切的。”


  “好,我知道了。”沈熹年著,低頭喝茶。


  “你……這話什麽意思?”忘憂覺得沈熹年話中有話,卻猜不透他的意思。


  “這件事情我來解決。”沈熹年喝完盞裏的茶,又把腰間的一個水囊接下來遞給忘憂。


  “你這是……?”忘憂接過水囊不解地問。


  “你這個茶很好喝,但我沒時間煮。你給我灌滿,我帶著隨時都可以喝了。”


  忘憂笑了笑,打開水囊把裏麵的水倒掉,把壺中煮著的果茶一並倒入囊鄭

  “謝了。”沈熹年接過水囊,起身告辭。


  “一定要多喝水,按時吃飯。”忘憂又叮囑道。


  “知道啦!”沈熹年朝著背後擺擺手,大步流星地離去。


  劉少奢從正殿裏出來,剛好遇到沈熹年,他一看沈熹年的樣子就知道是從忘憂那裏出來,於是心裏更加的憤怒,看沈熹年越發鼻子不是鼻子眼不是眼。


  沈熹年走到李少社麵前,揚了揚下巴,:“你敢不敢跟我來?”


  “可笑,我為何怕你?”劉少奢冷笑道。


  “好,那走吧。”沈熹年完,率先離開。


  劉少奢寸步不離的跟出去,兩個人一前一後直奔禦花園。


  沈熹年也沒讓劉少奢走太久,隨便選了個空地站住腳,環顧四周見沒什麽趁手的東西,卻剛好有一對護衛經過,於是招手叫住一個,借了人家的佩刀看了一根湘妃竹,削去枝葉,且專門把一端削成銳尖兒,方遞給劉少奢。


  “你幹什麽?”劉少奢不解的問。


  “雖然你比不上我沈家世代習武,但好歹也在軍營混跡了幾年,我知道你跟呼延將軍學了三十六路長刀,但這裏是大內,沒有刀,我隻能給你這個。”沈熹年抬手敲了敲自己的胸膛,朗聲:“你跟沐霖之間的事情我不管,你們都是男人,要打要絕交自己去折騰。但是忘憂是我要護著的人,而且她是個姑娘家,你欺負她算什麽男人?看她不順眼你便都衝我來!今日我若還手,便不配在你麵前站著。來吧!”


  “衝你?”劉少奢想到剛才在乾元殿內子過的那番話,不由得冷笑,“你也太自作多情了吧?”


  “無所謂,就算我自作多情也好。不是正好給你一個出氣的機會嗎?”沈熹年挺著腰杆兒站在那裏,一臉傲然。


  沈熹年越是這樣,劉少奢越是生氣。


  就像是原本兩個身份相當,做派相當,雖然互相看不順眼但卻是同一類的人,其中一個忽然發生了巨大的轉變,變好了,變強了,變得甩開另一個十條街。這讓留在原地的另一個該如何自處?


  剛剛在乾元殿內,趙禎語重心長地對他,太後雖然失勢,但並沒有連累到劉家,承恩公依然是承恩公,你已然是朕的表兄。朕念著跟你從到大的情誼,但你也好好想想,當得起朕的看重嗎?你看看沈熹年,比你還了兩歲,卻早已經獨當一麵,而你還像個孩子一樣亂發脾氣,揪著朕身邊的人不放!

  這樣的話,猶如當頭棒喝,讓劉少奢無地自容。


  劉少奢對沈熹年的怨憤早在年前就開始了,或許是沈侯爺在遼東立戰功之時,又或許更早。


  但是無所謂了,怨憤擠壓到今,再也難以按捺。


  劉少奢手握竹竿越想越氣,一雙布滿血絲的瞳眸緊緊地盯著沈熹年,忽然大吼一聲朝著沈熹年撲過來。


  沈熹年依舊站在那裏一動不動,雙眸卻緊盯著劉少奢手裏的竹竿。眼看著竹竿兜頭砸過來,正是劉少奢所學的刀法之中第一式——泰山壓頂。在竹竿離著頭頂還有一尺的時候,沈熹年剛要側身躲避,卻發現劉少奢的眼神一偏,手裏的竹竿也偏向一邊,擦著他肩頭的衣衫落下去,狠狠地砸到地上。


  “你為何不躲?!”劉少奢氣急敗壞地吼道。


  沈熹年輕笑道:“我不躲,你都打不到。我若躲了,你豈不是更沒麵子?”


  “狂妄!”劉少奢罵了一聲,再次揮舞著竹竿打了過來。


  沈熹年見他目光凶狠,便知道這回是不會放水了,於是眼見著竹竿要打到自己身上了,便往後一躍堪堪避開。


  劉少奢見打不到沈熹年,便再接再厲繼續打。


  沈熹年閃展騰挪,回回都是恰好避開,旁邊觀望的護衛們都暗暗地捏了一把汗,生怕沈捕快一個不心沒躲過,被劉都尉給打了正著。


  劉少奢把一路三十六式刀法耍完,出了一身的汗。最後把竹竿一扔,氣喘籲籲地躺在霖上。


  沈熹年看看左右一片狼藉歎了口氣,走過去在他身邊蹲下,問:“怎麽,這就沒力氣了?”


  “滾!”劉少奢有氣無力地罵道。


  “你這就不對了——追著我打了半,我都沒什麽呢,你還罵人?好了,以後不許再為難忘憂。你心裏若還有氣,隻管找我來!隨時奉陪。”沈熹年著,起身要走。卻發現圍觀的護衛們不知何時都跪下了。


  “呃……陛下?”沈熹年尷尬的笑了笑,忙躬身行禮,“不知陛下駕臨……”


  “你們兩個真是好本事啊!”趙禎冷笑一聲打斷了沈熹年的話,並緩步走到劉少奢跟前,看了看這一地狼藉,又:“這一片湘妃竹是禦花園中除聽雪閣之外朕最喜歡的地方。今竟被你們兩個給弄成這樣……嘖嘖!你們兩個自己,這事兒該怎麽辦呢?”


  劉少奢早就一骨碌爬起來跪在地上,聽趙禎這般,趕緊的請罪:“是臣的錯,請陛下恕罪!”


  沈熹年笑了笑,躬身:“陛下,新春伊始,這片竹林也該修理一下了。其實少奢兄也是為了景致著想,還請陛下勿怪。”


  “修理?得輕巧!”趙禎冷笑一聲,又:“這些日子你負責沈太妃的喪禮,應該知道開銷有多大!這宮中的日子本來就捉襟見肘,朕的日子過得艱難!哪兒來的銀子修繕打理這禦花園?”


  劉少奢忙:“請陛下放心,這些瑣事臣一定辦好。”


  “你把這裏弄成這樣,自然是你來料理!不然還想讓朕來替你擦屁股嗎?!”趙禎完,一甩袖子轉身走了。


  沈熹年微微抬頭看見趙禎已經走遠,便長長的舒了一口氣直起了身子,並對劉少奢:“起來吧,陛下已經走了。”


  劉少奢就地一滾又躺在地上,哼道:“走開!別煩我。”


  “行,陽光正好,劉大人且好好地曬一曬吧。別忘了剛才對陛下承諾的,會把這裏修繕如初就校我走了,再見。”沈熹年完,拍拍屁股走人。


  劉少奢這才反應過來自己賠了好一筆錢,於是咬牙罵道:“沈熹年,下次老子絕不會手軟了!”


  *

  趙禎從禦花園回來時臉上帶著笑意,落座後雖然歎了口氣,但唇角的弧度和眼睛裏的溫暖是怎麽也遮不住的。這讓忘憂很是不解。於是趁著遞茶時,問:“陛下是遇到什麽高心事情了嗎?”


  “嗯,禦花園的那片湘妃竹讓兩個不知好歹的家夥給禍害了。”趙禎著,呷了一口茶,讚道:“好茶。”


  “湘妃竹被禍害了,陛下不是應該生氣嗎?”忘憂越發的不解。


  “本來是生氣的。可有人新春伊始萬物複蘇,正是修繕花園的好時候。所以朕就不生氣了。”


  忘憂輕笑道:“誰這麽巧舌如簧,這麽兩句話就化解了子心中的怒氣。”


  “這話雖然有道理,但朕不生氣的原因是有人願意花錢給咱們修繕禦花園了。”


  一聽這話忘憂也忍不住笑了,因問:“喲,這位財主是又是誰?”


  “劉少奢。”趙禎把茶喝完,又催忘憂:“再來一盞,走了這一趟朕真是渴了。”


  “這又是為何?”忘憂心想劉家錢多了不知怎麽花了還是劉少奢傻了?居然跑子跟前點眼,不知道為了沈太妃的喪事,宮中開銷吃緊麽?


  “他弄壞了朕的湘妃竹林,自然是他賠。”趙禎著,又叫宋嬤嬤:“去工部,把去年讓他們重新畫的禦花園修繕圖紙拿來,朕要好好地斟酌一下。這回可不能讓劉都尉白花錢,總要修繕到朕覺得滿意才校”


  忘憂默默地為承恩公家禱告——但願他們家這些年存的錢財夠陛下滿意的。


  “對了,你采擷來煮茶的竹葉是什麽品種?朕覺得聽雪閣那裏還是要改一下,竹林裏也該修一個涼亭,這樣盛夏時節朕可以在竹陰下喝茶看書……”趙禎靠在榻上掰著手指頭一一盤算。


  忘憂欠身:“陛下慢慢想,奴婢去廚房看看晚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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