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6 勸解,隻為皇後
弄墨一時氣結,梗著脖子不肯服軟。
孫若雪把食盒放到桌上,淡然說道:“不必了。她給我賠禮,我不會増壽,她罵我幾句,我也不會早亡。對我來說,除了生死,這世上再無什麽事情可以計較了。”
弄墨雖然不情願,但還是上前福身行禮:“是奴放肆了,還請夫人恕罪。”
“這是未央宮小膳房做的月餅,皇後特意讓我給貴妃送過來的。”孫若雪說著,打開食盒,把裏麵的一盤月餅端出來放在王櫻的麵前。
王櫻忙起身說:“謝皇後娘娘。”
孫若雪看著王櫻落座後,便在她一旁站定。
王櫻納悶地問:“夫人還有事嗎?”
孫若雪躬身說:“皇後說貴妃連日勞碌辛苦,讓我來陪貴妃。”
“哦?”王櫻打量著孫若雪,輕笑道:“既然皇後娘娘讓夫人來陪我,那怎麽能讓夫人站著說話呢?快請坐吧。”
“謝貴妃。”孫若雪行禮後大大方方的落座。
王櫻早就知道了孫若雪跟忘憂的關係,但這件事情跟她無關,她也不想多嘴。她隻讓弄墨添了碗筷酒具,並親自拿了酒壺給孫若雪斟了一杯酒,“夫人,請。”
“多謝貴妃。”孫若雪雙手接過酒杯,淡淡地笑了笑,說:“其實,皇後還吩咐了我一件事情。”
“哦?”王櫻笑著等下麵的話。
孫若雪舉杯說:“貴妃,我借花獻佛,先敬你這杯再說話,好嗎?”
“好。”王櫻端起自己的酒杯跟孫若雪碰了一下,然後仰頭一飲而盡。
孫若雪也把杯中酒飲盡,方說:“皇後讓我過來不僅僅是陪貴妃說說話,她還讓我給貴妃娘娘診脈看病。”
“多謝皇後娘娘關心。”王櫻低頭一笑,又說:“可是我這身子一向挺好的,並沒什麽不舒服。這大節下的診脈看病的也不吉利。今晚就請夫人陪我多飲幾杯即刻。”
“有些病,讓人痛苦不已卻不會要了性命。有些病不痛不癢卻早已經讓人減壽了。”孫若雪歎道。
弄墨忍不住在旁邊斥道:“貴妃跟你客客氣氣的說話,你這人是怎麽回事?張口閉口的說些不吉利的話,不會說話就吃菜喝酒。”
孫若雪並不生氣,隻是嘲諷一笑,說:“小姑娘是個忠心之人。但忠心不能治病救命啊。”
“這丫頭被我慣壞了,夫人別跟她一般見識。”王櫻又執壺斟酒。
“貴妃放心,我一把年紀的人了,自然不會跟一個小丫頭一般見識。多謝貴妃的酒,這黃酒溫熱對您的身體有益,但也不能貪杯。”
“噯!聽你三句話不離養生。”王櫻說著,自己取了一個螃蟹撬開了蟹殼,取蟹黃吃。
孫若雪也是喜歡吃螃蟹的人,當下也不客氣,抓了一個卻不急著吃膏黃,隻剪了蟹爪剔出裏麵的肉來吃。
兩個人雖然不是什麽熟人,更沒有什麽淵源,但卻有一個共同之處——都是中秋之夜的孤獨之人。
這樣兩個孤獨的女人湊在一起吃蟹喝酒,倒也快活。
月上中天之時,王櫻已經有了些醉意。
人一醉了,說話便隨意了許多。
她招呼弄墨倒酒,然後舉杯對孫若雪說:“孫夫人,聽說你醫術精湛更在皇後和國舅之上?”
孫若雪搖頭說:“貴妃聽誰說的?這話不盡不實。你可不要信了他去。”
王櫻忽然起了玩鬧之心,笑道:“聽皇後娘娘說的。”
“……”孫若雪愣了一下,隻笑了笑沒有反駁。
“孫夫人,你醉了嗎?”王櫻又問。
“並沒有。”孫若雪平靜地回道,“從醫之人,要時刻保持清醒。”
“那你給我診診脈吧。”王櫻說著,擼起袖子把手伸到了孫若雪麵前。
孫若雪盯著王櫻的臉看了半晌,方說:“貴妃讓我診脈容易。可是我的規矩是若讓我診脈,便需用我的藥。若貴妃不想治病,那這脈診不診的也沒什麽意思了。”
“你這話說得好大啊!若我用你的藥,便確定能治好我的病?”
“能否治好,是我的本事。治不治是貴妃你的心思。”
“好,隻要你敢開藥,我便敢用。”王櫻一口應了下來。
孫若雪笑了笑,二話沒說便伸手切在王櫻的手腕上。旁邊服侍的弄墨等人都猜不透這二人是什麽意思,但看樣子也沒什麽大事兒,便隻默默地看著。
孫若雪仔細地給王櫻診脈,左手又換右手,半晌方說:“看來,皇後說的沒錯。”
“哦?皇後娘娘怎麽說?”王櫻好奇地問。
孫若雪挑眉笑道:“你這病除了我,隻怕這世上也沒什麽人能治得好了。”
“你是說,你能治好?”王櫻頓時抓住了重點,驚訝的坐直了身子,那點醉意也沒了。
孫若雪略顯得意的點了點頭。
旁邊的弄墨聞言,忙上前跪在孫如雪的腳邊,殷切地說道:“剛才是奴有眼無珠衝撞了夫人,求夫人一定想辦法治好我家主子的病啊。”
王櫻已經從瞬間的驚喜之中緩過神來,擺擺手說:“治不治得好,對我來說都無所謂了。”
“能不能生孩子對貴妃來說是無所謂的事情。可若是天年不保呢?難道貴妃也不在乎?”
“這話怎麽說?”
“生育不僅僅是女子身體的功能,更是根本之一。貴妃的身體損傷了根本,如今你還年輕,自然不覺得怎樣。但若是不好好的醫治調養,怕是活不過四十歲。”
王櫻不信這話,隻是笑著搖頭。
孫如雪見王櫻不信,又說:“貴妃不信,隻看太後娘娘的身體便知道了。當年太後的身體損傷程度遠不及你,而且她之後進宮便一直尋找名醫醫治調養。你可知她年歲幾何?她的病是什麽情形?”
弄墨聞言,又拉著孫若雪的衣袖求道:“夫人!求你為我家貴妃想辦法醫治吧。您想要什麽,我們貴妃不能給您的,中書令大人自然會給的。”
孫若雪拉了弄墨一把,說:“你起來吧。隻要貴妃願意,我自然會給她醫治調養。而且我也不需要什麽回報。”
王櫻知道孫若雪的話並非虛言,一時心中千回百轉拿不定主意,便又喝了一杯酒,說:“這事兒以後再說吧。”
“姑娘!”弄墨情急之下,轉身拉著王櫻,哭道:“您不為自己想,也該為老夫人想想啊!昨日奴婢出宮回府,老夫人問及娘娘的身體,那眼淚就沒斷過……”
“好了好了!不要說了。”王櫻無奈的歎了口氣。
“姑娘!”弄墨拉著農膜的衣袖哀求。
“行,我答應就是了。”王櫻歎道。
孫若雪聞言,得意的勾了勾唇角,又自斟自飲了一杯,方說:“那從明日開始,我在未央宮煎藥,這位小丫頭你親自來取藥。每日早晚服下,先用一個月再說。”
“好,多謝夫人!”弄墨又給孫若雪磕頭。
孫若雪看看窗外的明月,說:“時候不早了,貴妃也該歇著了。從今天開始,貴妃就別熬夜了,熬夜對身體損傷極大。”說完,她朝王櫻福了一福,便拎著來時的食盒走了。
*
孫若雪說到做到,從十六日起便每日一早一晚都給王櫻一碗湯藥。
弄墨按時來取,但開始並不敢給王櫻喝,而是把湯藥拿出去找了可靠的郎中檢驗過,確定不是什麽有害的東西,才拿給王櫻服用。
不過王櫻想要清淨也是沒有的,因為中秋一過,張俞穎就要進宮了。
皇後尚在月子裏,張俞穎進宮的事情自然有落在王櫻的肩頭。不過有了之前楊太妃和程氏的那件事情,張俞穎沒敢張揚。她進宮,冊封的儀式等,全都按照規製來。王櫻料理的妥當,張俞穎也懂得收斂,事情倒也算是圓滿。
入宮第二日,張俞穎來未央宮給皇後請安。
屆時王櫻已經等在未央宮。
張俞穎行了大禮之後,忘憂讓薑蘭把早就準備好的賞賜拿給她,說了幾句場麵話,便對王櫻說:“貴妃這陣子辛苦了。以後有張昭儀幫襯著咱們一起服侍陛下,你也可以不用那麽辛苦了。”
“娘娘說的是。以後要辛苦張妹妹了。”王櫻溫和地看了張俞穎一眼。
所謂宮中的姐妹跟年齡無關。在座的這幾個人裏張俞穎的年齡最大,忘憂比張俞穎小兩歲,跟王櫻同年。但是按照位份,昭儀比貴妃矮了好幾級,王櫻叫張俞穎妹妹,張俞穎必須得站起身來恭謹地答應。
“我初進宮,很多禮數都不懂。以後在宮中還請貴妃姐姐多多指教。”張俞穎躬身說。
王櫻微笑道:“你坐著吧。咱們皇後娘娘素來寬仁,並不計較這些規矩的。平日裏沒有外人在,你可不必這般拘謹。”
張俞穎自然不是個安分的人,而且她跟忘憂的恩怨由來已久。但此一時彼一時,進宮之前她的祖母扯著耳朵再三叮囑,所以此時的她也隻能按下心裏的不滿,欠身說:“是,皇後娘娘的寬仁是臣妾們的福氣。可臣妾也不敢仗著皇後寬仁便失了禮數。”
何媽媽端了益母草湯進來,張俞穎忙起身說:“讓臣妾服侍娘娘湯藥吧。”
忘憂擺擺手,說:“張昭儀是最懂禮數的,隻是你剛進宮,怎麽好勞煩你呢。”
59497/119099016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