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4章 a00519 翻覆風雲119
想來焱飛煌定是在入水之後從湖底找到一塊長條形石頭,然後用這塊石頭擊碎快艇,裏赤媚三人因為慣性使然,一時沒有弄清楚,把長條形的石塊當成了焱飛煌,這會兒焱飛煌卻不知道到了哪兒去了。
這個方法看似簡單,但要在這麽短的時間內計算到裏赤媚三人的心理,又要有絕強的內力擲出石塊,絕非一般人能夠做到。
強望生和由蚩敵從水裏鑽了出來,麵麵相覷。裏赤媚麵子上也不好看,沉著臉道:“好個玉劍焱飛煌,我倒是小看了他。”
強望生問道:“那我們如今怎麽辦?”
裏赤媚看了一眼破碎的快艇,知道自己隻憑借這些碎木塊是絕對不可能追得上烈震北等人了,苦笑了笑道:“我們‘借’一艘船,到前麵去看好戲,我就不信他焱飛煌三頭六臂,能夠逃得過今日的殺局!”
強望生和由蚩敵自然不會有什麽意見,魔師既然已經到來,還怕焱飛煌能夠逃得出去?
當裏赤媚三人用把船上的人扔下水的方式“借”到船的時候,焱飛煌正在水底慢慢潛行。
他雖然不懼裏赤媚三人,但並不想和三人一直糾纏下去,畢竟他最大的威脅來自於龐斑,龐斑未現,在這些閑人身上浪費他太多的精力,絕非焱飛煌所願。
焱飛煌不是沒有想過以戰養戰,隻是這段時間他連番爭戰,就算內力補充的上,對於精力的消耗卻是極大,而精力,絕不是一時半刻就能夠恢複的過來的。對龐斑這樣的強敵,就算焱飛煌以最佳狀態應敵都不一定能夠逃脫生天,自然不敢和裏赤媚糾纏下去。
鄱陽湖的水麵上固然是熱鬧非凡,水底卻是十分安靜,焱飛煌享受著水底短暫的安寧,盡量消化著這一天一夜以來的戰鬥經驗,思索著怎樣才能在戰鬥之中把自己的優勢最大化,同樣的武功由同一個人使出來,時機不同,效果必然截然不同。
焱飛煌思考的,便是如何掌握這個最佳時機!
在靜靜的水底,焱飛煌索性放開心懷,非想非非想,似乎和鄱陽湖水化為一體,我即鄱陽湖,鄱陽湖即我,順著水流,朝著下遊而去。
這種狀態也不知道過去了多久,焱飛煌緩緩睜開了眼睛,他發現自己精神奕奕,渾身上下精神充沛,一天一夜連番爭戰的疲憊一掃而空,所消耗的精力完全補充了回來。
他如今有信心去麵對任何敵人,哪怕是雄踞天下第一高手數十年的魔師龐斑!
心中豪情萬丈,焱飛煌慢慢浮出水麵,剛剛浮出水麵,他心頭驀然一震,一股巨大的生死危機籠上心頭。
這股生死危機非常強烈,焱飛煌甚至感覺到赤日炎炎的天空似乎一片黑暗,水麵上那個高大的身影如同魔神一般遮天蔽日!
焱飛煌心中苦澀滋味再次升騰而起,龐斑,終於還是來了。他不知道為什麽龐斑的到來自己會沒有感應,但這些都不重要了,重要的是如何能夠在龐斑手中逃脫性命。
焱飛煌在水麵上站穩身子,山便看到三個人穩穩當當的站立在水麵上。一先兩後,三名男子,赫然卓立三丈開外,當中站在前麵的華服男子,身形雄壯之極,一看便知是領袖人物,其它兩人衣服一黑一白,給人非常怪異的感覺,明顯地是隨從身份。華服男子看上去隻是三十許人,樣貌近乎邪異的俊偉,尤使人印象深刻處,是其皮膚晶瑩通透,閃爍著炫目的光澤,一頭烏黑亮光的長發,中分而下,垂在兩邊比一般人寬闊得多的肩膀上。鼻梁高挺正直、雙目神采飛揚,如若電閃,藏著近乎妖邪的魅力,看一眼便包保畢生也忘不了,配合著有若淵停嶽峙的身才氣度,卻使人油然心悸。
焱飛煌倒吸了一口涼氣,如此人物,他還是第一次遇上。就算浪翻雲、厲若海都稍有不及。
這活像魔王降世的男子,身上的紫紅鏽金華服一塵不染,外披一件長可及地的銀色披風,腰上束著寬三寸的圍帶,露出的一截綴滿寶石,在陽光下異彩爍動,隻是此帶,已價值連城。
這樣的神采,這樣的氣度,天下間舍龐斑其誰?
至於他身後的那兩個黑白分明的隨從,焱飛煌卻是早已經見過的,當年靳冰雲離開慈航靜齋去魔師宮,黑白二仆就曾來過,隻不過黑白二仆沒有看到過焱飛煌便是了。
龐斑眼內寒意結凝,仰首長笑,笑聲在鄱陽湖麵上肆意擴散。
男子笑聲倏止,淡然道:“辛苦你了。”焱飛煌握緊劍柄,沒有說話。
對方續道:“焱兄有大恩於我,請受龐斑一拜。”“龐斑”二字入耳,焱飛煌雖早已猜到,仍忍不住栗然大驚。
龐斑正要下拜。
焱飛煌哪敢受這魔君此禮,便要避過一旁,剛欲移動,一股奇異的勁氣,已封死移路,讓他欲動不能。
但焱飛煌絕不會還沒有開戰便已經落於下風,全身勁氣激蕩,艱難的轉過身子,這時候龐斑剛一躬身,卻隻能算焱飛煌受了半禮,龐斑臉上露出奇異之色,笑了笑道:“恭喜焱兄武功大進!”
龐斑的氣勢沉如山嶽,已經把焱飛煌當成了勢均力敵的大敵,而不再是一個爐鼎小輩。
焱飛煌身體一輕,知道對方收回勁氣,沉聲問道:“前輩此來所為何事?”龐斑掃視焱飛煌全身,沒有回答。
他的眼光利若鷹隼,焱飛煌感到自己的衣服一點蔽體的作用也沒有,身體內外的狀況完露在他的觀察下,他知道這是魔門秘傳的一種“觀人察物術”,失傳已久,想不到又在這魔君身上重現。
龐斑負手緩行,踏著水波悠悠地在焱飛煌身旁走過,直至焱飛煌身後,才轉過身來,眼神像利劍般刺在焱飛煌背上。
龐斑柔和的聲音從背後傳入焱飛煌的耳內道:“雖然焱兄不願意,但焱兄對我的大恩,我已一拜謝過,如今輪到算算我們之間的大仇。”
焱飛煌悄然轉身,迎上龐斑燃燒著仇恨的目光,道:“什麽大仇!”龐斑截斷他道:“休說廢話,冰雲乃龐某女人,你盜她紅丸,不啻我之死敵,可惜你死到臨頭,還似在夢中,如蒙鼓裏,可笑呀可笑!”他雖說可笑。卻一點笑意也沒有。
焱飛煌絲毫不懼,哈哈大笑道:“我和冰雲真心相愛,冰雲從來就沒有傾心於你,又何來的是你女人之說,想不到堂堂天下第一高手,也會在我等小輩麵前撒這等彌天大謊!”
黑白二仆頓時漲紅了臉,怒斥道:“大膽小輩,居然敢如此跟魔師說話?!”
說完之後就要動手,龐斑冷冷的看了黑白二仆一眼,兩人頓時覺得猶如掉在冰窖之中,知道龐斑自有決斷,不想讓兩人多嘴,溫馴的站在了龐斑身後。
龐斑緩緩踱步走回原處。
焱飛煌不敢相信此時眼見之景象,一方麵他清楚看到龐斑踏行的每一個動作,但他對時間的感官卻更清楚地告訴他,所有這些看似緩慢的動作,都是在一眨眼間的功夫內完成,這兩種徹底在時間裏對立的快慢極端,竟然在龐斑身上出現,怎教他不大驚失色。
龐斑回到原處,轉身微笑道:“冰雲確實未曾鍾情於我,但那也不過是我不想而已,並非不能,不知道焱兄可信?”
焱飛煌沒有說話,他聽靳冰雲說起過在魔師宮的日子,龐斑似乎對靳冰雲並沒有動用什麽手段,不然就算靳冰雲不會移情別戀,但總會造成一些困擾的。
龐斑擺手道:“若非龐某為了修練神功,因緣巧合下,焱兄豈能得此造化,先我一步拔冰雲的頭籌?”他盯著焱飛煌繼續道:“自然,這代價自是高昂之極,焱兄有幸也有不幸地,成為龐某修練大法的踏腳石,若非我利用我因冰雲而對你產生燒心的嫉恨,龐某如何能闖過魔門這古往今來從沒有人闖過的一關。可笑我魔門自古人才輩出,不乏智能通天之士,竟全是閉門造車之輩,不懂這假諸外求的不二法門,一一含恨而終,實屬可悲。”
湖風把龐斑的長發吹得拂飛後舞,有種難以形容的邪異,背後黑白二仆,臉容冷漠,像一點屬於人的感情也沒有。焱飛煌道:“我還是不明白,你既然沒有使什麽手段讓靳冰雲愛上你,又怎麽會對我嫉恨交加?”
龐斑啞然失笑道:“冰雲是永遠不會愛上我的,因為從她進魔師宮的第一天起,她心中就有一個人的影子。但是,冰雲不愛我,我難道就不會愛上冰雲麽?”
焱飛煌一驚,龐斑不愧為天下第一高手,竟然能夠看出靳冰雲進魔師宮的時候已經心中有人。隻不過他並沒有因此而遷怒慈航靜齋,而是將錯就錯,讓自己愛上靳冰雲,他所借助的,不過是嫉恨這種情緒而已,靳冰雲心中有人沒人,對他來講並沒有太大的區別。
焱飛煌沉聲道:“龐兄智比天高,語含玄機,恕我並不明白。”焱飛煌並不是不明白,而是不敢承認,靳冰雲在入魔師宮之前從來沒有出過慈航靜齋,憑借龐斑的智慧,恐怕不難猜到自己慈航靜齋男弟子的身份。
龐斑臉色一寒道:“明白與否,已是無關緊要,此遊戲至此,龐某破例讓焱兄了此殘生,於龐某來說,已是施予你的最大恩典。”
焱飛煌不怒反笑道:“龐兄好說,閣下豈會如斯易與,開出你的條件吧!”
龐斑絲毫不放在心上,淡淡道:“焱兄果是不凡,能在本人麵前侃侃而談,足見英雄了得,這次龐某前來,實有一事相詢,若得坦誠告知,便讓焱兄得個痛快。”頓了一頓,雙目精光暴閃,冷然道:“否則我在生一日,便保你一日之命,要你嚐遍天下慘事。”
焱飛煌哈哈一笑,欣然道:“如此更要洗耳恭聽了。”
龐斑城府深沉,毫不動怒,傲然道:“本人武道,上承百年前‘魔宗’蒙赤行一脈,專講以精神駕馭物質之道,而本人二十年前已成魔門第一人,天下難尋百合之將,為求能更上一層樓,由魔入道,故進軍從無人能修成的‘道心種魔’大法。”
焱飛煌雖然明知道龐斑的出身來曆,但還是裝作一副洗耳恭聽的模樣。
龐斑道:“這‘道心種魔’大法,顧名思義,最關鍵的過程,便是要找個天資卓越,禪心堅定的正義之士,作為練功的‘爐鼎’。”說到這裏,上下掃視了焱飛煌一遍,微笑道:“焱兄道心晶瑩潔淨,乃千年難遇的上佳‘爐鼎’,至於練功細節,不提也罷,修此功者,必須潛進對方心靈深處,曆經種種變異,播下魔種,由無至有,大法始成。”焱飛煌笑了笑道:“看來焱某人能夠成為龐兄的爐鼎,還得感謝龐兄的慧眼了。”
龐斑不理會焱飛煌的嘲諷,繼續道:“人的心靈雖有層次高低之分,廣窄之別,但俱是在茫不可測中,風光無限,有如大自然無窮景象,時而天晴風和,日照月映;時則陰雲密雨,雷電交加,七情六欲,變幻難測。修練大法者,譬之怒海操舟,一不小心,受‘爐鼎’情風欲潮的狂擊,舟覆人亡,輕則走火入魔,重則萬劫不複,形神俱滅,故古往今來,先輩雖人才迭出,凡修此法者,均落得敗亡身死之局。”
鄱陽湖上忽然刮起一陣狂風,烏雲忽至,似為龐斑所述說的魔門大法,鬼號神哭。
龐斑傲然道:“龐某不才,悟出‘以情製情’之法,首先本人破天荒鍾情於一女,待情根深種後,才巧妙地安排她成為你的妻子,以激起對焱兄瘋狂之嫉恨,成為我潛入風兄心靈內怒海操舟的憑依,指示方向的羅盤。盡管如此,這三年來仍是曆盡千般險阻,要不是冰雲心中的那個人原本便是焱兄你,兩情相悅之時使我有機可乘,播下魔種,否則還真難修成大法,成為魔門古今第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