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1章 a00787 睥睨大唐162
焱飛煌拔了一大半的長劍突然頓住,雙目射出濃烈的哀傷之色。
他仿佛不是局中人一般,目光緊緊盯著遠處同樣望著他的李秀寧。
隻剩半條命的李秀寧,看在焱飛煌眼中,赫然化成了祝玉妍。
天地間萬事萬物全部消失不見,隻餘焱飛煌與李秀寧。
焱飛煌閉上雙眼,心從變得平靜寧謐。
就在所有人都以為一動不動的焱飛煌必死在亂槍之下時,奇變突至。
焱飛煌全身長衫無風自動,下擺向上卷起,花白的長發逆風飛揚。
驀的,焱飛煌睜開雙眼,所有人心神劇震。
剛剛還空洞無神的雙眼,突然變得血紅,再也分不清眼白與眼仁,這是一對絕不該存在世間的眼睛,其詭異與可怕已經完全無法用言語去形容。
“鏘!”
一聲猶如修羅悲泣、厲鬼怒鳴的聲響後,長劍出鞘。
所有人眼中一花。
一個曼妙多姿,虛實不定,如夢似幻的蒙麵女子形象一閃即逝。
焱飛煌手中長劍雜亂無章地來回削砍,看上去完全像是個不懂武功的人在耍劍一般。可若隱若現的每一劍都不可思議地出現今絕佳的位置,恰好擋住每一個企圖殺死他的來勢。
一擋得手,焱飛煌毫不停歇,森寒劍氣猛然爆發。
眾人隻覺被焱飛煌由兵器處響起的真氣侵入體內而導致氣血開始不順暢,哪知焱飛煌隨之而來的一劍同樣的可怕。
頓時,劍氣奔騰,漫天激射。
眾人接連發出不同程度的叫聲後,紛紛後撤。
席風卻以槍化盾,擋住焱飛煌一劍後,肩膀微晃,後錯一步,手中金槍再次幻化出重重槍浪,由下至上,挑刺焱飛煌丹田氣海。
焱飛煌雙眼一眯,長劍漫不經心地在金槍尖上連砍兩下,身形前閃,劍刃順著槍身向席風滑去。眼力的高明,劍法的迅快,皆超出席風所能想象的範圍。
席風頭冒冷汗,右手一震,長槍頓化三節,前兩節如蟒蛇般纏上焱飛煌脖頸。
焱飛煌毫不在意,繼續前劈。
任席風如何想,也想不到焱飛煌竟然會用這樣同歸於盡的打法,右手鬆開長槍,一腳猛踢向焱飛煌的命根子,狠辣無比。
焱飛煌左手下按,對上席風看似簡單,實則變幻不定的一腳。
人影倏分。
搶回仍在空中金槍的席風瞬化鬼魅,一閃就已消失不見。
焱飛煌待要追擊時,卻聽到婠婠急促的喘息聲。
回頭一望,原來被焱飛煌一招迫退的幾人全部改攻婠婠與範卓了,二人支撐片刻就已經落在下風,越顯狼狽。
“吼!”
焱飛煌斷喝一聲,飛身搶上,一劍刺向正在圍攻婠婠的解暉四人。他這深沉有力的一吼,像能觸到解暉等人的靈魂最深處一樣,幾人如遭雷擊,渾身一震,攻勢猛然間一滯。
更讓解暉等人驚駭欲絕的是在僅隻兩丈不到的距離內,焱飛煌的劍竟生出數種不同的變化,不但角度無法捉摸,力道上更是忽而重若萬斤鐵錘,忽而輕若翩翩鴻毛,那種短時間,短距離內忽重忽輕的勢道,隻教他們胸口沉悶得想吐血方可舒暢一些。
震懾住四人的一劍劃過一丈半的空間後,突然消失不見,隨之而來的,是漫天的眩目光點。
氣勢全失的四人唯一能做的便是鼓盡全身氣力,迎上這古怪至無法形容的劍招。
‘叮當’之聲不絕如縷。
‘鏘!’長劍回鞘。
焱飛煌攬著婠婠的小蠻腰,麵無表情地盯著解暉。
退到五丈外,勉強站立的解暉四人麵色如土。
範卓亦很幸運,因為對方幾人皆不敢當場殺掉他,圍攻他的夏妙瑩幾人眼見焱飛煌的神威,一時間竟愣住了,全部退回到解暉那一方。
解暉勉強擠出一絲苦笑了笑道:“如從宋賢弟那裏論,解某叫你一聲賢侄也不過分吧?”
焱飛煌攬著婠婠來到呼吸紊亂,披頭散發的範卓麵前,另一隻手搭上他的肩膀,以浩瀚真氣為二人調理氣血。開口對解暉道:“自然可以,但你既先來惹我,就別怪我心狠,當日霍紀童便是在酒樓對我愛妻起了非分之心,因此我才動手解決掉他,我焱飛煌做事隻依據一句話,那便是‘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百倍還之。’你們可曾聽說過何時做過有虧良心的事?”
解暉麵色一沉道:“如此……”
“啊!”
解暉話還沒說完,遠處響起一聲淒厲的慘叫。
眾人望了過去。
隻見正欲舍棄妹子,偷偷溜走的李元吉被焱飛煌如有生命般的長劍釘在院子裏的一棵大樹上。
長劍正好刺進他的左肩胛。
婠婠二人已恢複大半,焱飛煌寵溺地刮了一下她吹彈欲破的臉蛋兒,露出一個數日來從沒有過的笑容,向倒在遠處的李秀寧走去。
婠婠心中百感交集,就在剛剛,她發覺從前的焱飛煌又回來了,那個可以與她打鬧嬉戲,互相作弄的人。可惜,這一切都隻發生在須臾間,轉身的一刹那,焱飛煌又恢複了死氣沉沉的樣子。
為李秀寧輸入真氣調理半晌,焱飛煌放開玉容憔悴、淚流滿麵的她,轉身走向李元吉。
李元吉本就痛得冷汗直冒,見焱飛煌一步步走來,隻覺每一步都像是在催命一樣,忙哀求道:“焱……焱兄,是本王做錯了,本王這就放了範小姐,明日就離開成都,你饒過……啊!”
焱飛煌沒等他求饒的話講完,伸手拔出長劍,拔到一半時,還故意將劍身一旋,徹底將其肩胛骨轉碎。
李唐的齊王殿下的左臂,就這樣被廢掉了。
焱飛煌望也不望在跪在地上慘叫的李元吉,淡然道:“連自己妹妹都利用,關鍵時刻更是不顧她死活的人,廢你一隻胳膊,真是你前世福氣大。”
範卓過去一把撈起李元吉,在表情已轉麻木的李秀寧帶領下,找範采琪去了。
焱飛煌來到解暉幾人麵前,對滿頭白發的夏妙瑩道:“如果你們有興趣報仇,我隨時歡迎你們。”
不理會夏妙瑩幾人複雜難懂的目光,又對解暉道:“請問解伯父有何話要說。”
這一叫‘解伯父’,親戚就搭上了,連解暉都有些不知所措,半晌後方尷尬道:“解某聽齊王說解某的兒媳婦,也便是尊夫人的姐姐玉華……在洛陽……已……已與公子有了男女之實,因此……”
他混跡江湖數十載,何曾如此尷尬過,家醜不外揚,可眼前他卻覺得焱飛煌雖被傳為魔門中人,但其行事的確沒有半分陰毒狡詐的作風,因此思量再三,決定問了出來。
此話一出,焱飛煌立即做出驚訝的神色。
連周圍的幾個巴盟首腦都是一副不可置信的表情。
焱飛煌訝道:“解伯父怎可輕易相信李元吉那種與賊人勾結的人?”
見幾人不解的神色,焱飛煌拉過婠婠道:“這位是陰後的嫡傳弟子,讓她為你們解釋一下吧。”
解暉露出一個恍然大悟的表情,暗道怪不得剛剛她這麽厲害,原來修的是不世魔功。
婠婠無奈,黯然將祝玉妍已死,陰癸派全落在辟守玄與席風手上,他二人又與李元吉相勾之事講了出來,聽的解暉幾人目瞪口呆。
末了,焱飛煌又加了一句:“我焱飛煌在此對天發誓,如果是我劫走的大姐,就讓我天打雷霹!伯父該猜得到這是李元吉拉攏你們的手段而已!”
這一個誓言,比千言萬語更有實際效果。
本來宋玉華也不是焱飛煌劫走的,更何況焱飛煌對發誓這種事情嗤之以鼻!
解暉沉吟半晌道:“解某明白了,公子此趟前來成都,有是所為何事?”
他自然不希望焱飛煌也和李元吉同樣,是來招降的。
焱飛煌淡然道:“我隻是路過成都,本來要到黃龍去看了故人,誰想到會遇到這些事情!幾位不必驚慌,焱某絕不是來勸說各位歸降的,成都最終選擇歸附誰,都與我沒有半分關係,焱某隻想肯定各位,萬勿再輕易信人,否則再遇到這種事情,眾位一個輕易的決定,很可能會害苦巴蜀的百姓啊!”
奉振不屑道:“然則便是說你焱公子是值得依附的人了?”
焱飛煌愕然道:“既然聽不下去,就算了,焱某明日探過好友,也要回洛陽了,後會有期了!”
此時,範卓已經帶著範采琪走了出來。
焱飛煌看到她後一呆,原來她便是那日在街邊被尤鳥倦和丁九重所注目的女子。範采琪看到他後,嚇了一跳,那一頭花白的頭發的確很恐怖,隨後卻又仔細地打量起來。
與解暉幾人告別後,焱飛煌與婠婠奔向城外宋師道隱藏的地點。
婠婠略帶緊張地道:“冤家,你這麽衝動,廢了李元吉一臂,李唐要是一怒之下猛攻洛陽怎麽辦?”
焱飛煌失笑了笑道:“要是李淵也像我這般衝動的話,他根本沒資格做一國之主。”
婠婠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
這次行動收獲太小,不但沒見到辟守玄,連席風也逃掉了,焱飛煌無奈地歎了口氣一口氣,準備繼續下一步行動。
酉時之末。
‘隆和興’後方四合院西廂。
臥房不斷穿出聲語,許久後方平息下來。
朱媚媚笑了笑道:“安哥哥真厲害。”
安隆發出一陣怪笑後道:“嘿嘿,我安隆的本事……”
突然,多年來過著刀頭舐血的安隆心生警兆,上半身躍到床下。
朱媚剛要開口詢問,就見門口倚靠著一人,花白的長發,紫色的長衫,透明的長劍。
來人的身份已經呼之欲出了。
安隆大笑一聲道:“原來是焱公子,想不到公子還有這種喜好。”
他自然是在暗諷焱飛煌不請自來,還免費看戲。但焱飛煌一動不動地站在那裏,不發出絲毫的氣勢,卻在精神上給了安隆極大的壓力。
良久,焱飛煌方轉過頭來,對安隆道:“請安大老板告知石之軒的下落,焱某感激不盡。”
一聽到石之軒的名字,連攬被在窗上的朱媚都打了個冷顫,足見‘邪王’威名之盛。
安隆眼中陰厲之色一閃即逝,悶哼道:“什麽石之軒,安某人沒聽過。”
焱飛煌微微一笑了笑道:“那焱某就不用再客氣了。”
說完,空洞的兩眼神光電射,一拳擊來。
這平實緩慢的一拳軟綿綿的,似乎比花拳秀腿更弱,但劃過空間時,卻發出蕩人心魄的嗤嗤破空響聲,行進過程中更是搖擺不定,安隆雖然清楚地察覺到這一拳將會落在自己身上的哪一個部位,卻生出一種完全無法抵抗的怪異感覺。
在這一拳就要擊上心口時,安隆抬手就擋。
“砰!”
一聲悶響後,安隆被硬生生迫退兩步。
怪叫一聲,安隆倏地前撲,陀螺般旋轉起來,攏手作蓮花勢,勁氣爆空生響,震人耳鼓,像朵朵盛開的無形蓮花,往焱飛煌印去,玄機暗含,攝人心魄,奇詭至極點,如此奇功,確是不負《天魔策》上所記載的魔功威名。可以想像,若在群戰之中,無論對方有多少高手,都變得要獨力應付他的攻勢。
焱飛煌等的便是他全力出手這一刻。
四周的空氣變得無比灼熱,作為‘天心蓮環’發端的首朵蓮花勁氣,拐個彎繞過他的身子,朝他背心印去。
天蓮宗的‘天心蓮環’實是先天真氣裏的異種,訣要在以心脈為主,認為‘心者君主之官,神明出焉’,又‘心像尖圓,形如蓮蕊,中有異竅,唯上智之人有之’,‘天心蓮環’之名,由此而來。再配以複雜無比的‘動、搖、進、退、搓、盤、彈、撚、循、捫、攝、按、爪、切’十多種指法,通過兩手太陰、陽明、少陽、太陽、厥陰諸經,釋放出如蓮蕊狀的灼熱真氣,能把對手經脈灼傷破壤,陰損非常,在魔道中亦是隻此一家,別無分號。
不過其勢雖凶猛霸道,卻是極度損耗真元,難以持久,因此即使強如安隆,若非在逼不得已的情況下,也不肯施展‘天心蓮環’的魔功大法,且必須在有十足把握的情況下,才憑之以一舉斃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