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一章冷泉
次日天亮，窗外的陽光穿透滿院子的枯樹，投進了幾許微弱的陽光灑在洛雪夢的床前。
洛雪夢懶懶地翻了一個身，睜著惺忪的睡眼朝四周張望了一番。倒地的屏風被人踏得四分五裂，一旁三四個木蘭花根雕椅也交錯著倒在地上，自己昨日所佩戴的首飾也冷冰冰地散落在床腳下。
眼前的一切，像極了她第一次與秦默冰圓房後的景象，她立馬就回想起了昨日自己與秦默冰的水乳交融，合為一體纏綿悱惻的畫麵。
“我的天。”洛雪夢捂著臉，內心又是羞愧又帶著隱隱的興奮。
她扭頭看向床裏側，卻發現身邊早就沒有了人。甚至連餘溫，都不曾留下，就好像昨日根本就沒有來過人一般。
“采薇。”洛雪夢一麵喚著，一麵嚐試著下床。
可她雙腿不住地打顫，渾身酸軟無力，這種勞累過度般的感覺，便是洛雪夢每每和秦默冰雲雨之後都會有的。身體的這種感覺，完全可以證明昨夜的一切都不是洛雪夢的夢，可又是為什麽，醒來後她的身邊已經沒有人了呢？
采薇應聲而入，這一次她看見屋內狼藉的一片，不禁沒有詫異反而是欣喜若狂。她心裏盼著，王爺既然能與姑娘再度交歡，那必是不再與姑娘計較了，姑娘能再度榮獲恩寵，那便是天大的喜事！
“你一個人在傻笑什麽？”洛雪夢最後放棄了下床，直著身子靠著床坐了起來。
采薇也不掩飾地笑道：“奴婢是心裏開心，王爺終於來見姑娘了！”
“有什麽值得開心的？”洛雪夢紅著一張臉，逞強地說道，“秦默冰什麽時候走的？”
“王爺已經走了？”采薇始料不及地反問了一句。
洛雪夢一愣，又問道：“難道連你們都不知道？”
采薇搖了搖頭，答道：“奴婢與秦兒依舊是寅時起身，梳洗收拾下來也還不到半盞茶的功夫，奴婢們便打掃院子，約莫一兩個時辰後奴婢便在屋外守房。連打掃的時間在內，奴婢並未見著王爺出來。”
“這麽說來，秦默冰在你們起床前就已經走了？”洛雪夢喃喃自語著，如果按現代時間換算寅時大概是淩晨三點到五點之間，秦默冰居然在淩晨三點以前就已經走了？他，根本就沒有睡在這裏？
想罷，洛雪夢的胸口上便隻覺壓上了一塊大石頭。
“或許是王爺有事，走得早些也是有的。”采薇收拾著屋內淩亂的一切，安慰道。
洛雪夢的心裏，卻思量著或許是秦默冰酒醒後發現自己來錯了地方，趁早就走了？她該不會是這麽廉價的一個人吧？
采薇看著洛雪夢的臉色不對，還在不住地唉聲歎氣，采薇便急忙說著其他事情來分散洛雪夢的注意力。
可洛雪夢隻是“嗯嗯”的敷衍著，心思完全不在采薇說的話上，直到采薇突然從博古架上取下了一本冊子，說道：“姑娘曾經說過，早些寫完這個就會給奴婢們看的，奴婢現在心癢癢的，求姑娘快些寫完它吧！”
洛雪夢側頭看去，采薇手中拿的不正是自己正在編寫的軍隊戰術手冊嗎？這段時間發生了太多事，她竟然將這個冊子都拋在了腦後。反正眼下時間過得比往常漫長多了，平時裏胡思亂想的，倒還不如繼續把這個冊子寫下去，混混時間也是好的。
想罷，洛雪夢便隨手指著文房四寶，道：“放那吧，我一會兒起來了就來寫。”
采薇興奮地應下了，將冊子方方正正地放在了硯台前，便趕緊伺候著洛雪夢梳洗。
倏爾，洛雪夢便已經坐在了書桌前，執筆蘸了蘸墨，長長吐了一口氣，心裏自言自語著：“洛雪夢，靜下心來，靜下心來！不要再去想秦默冰了……”
一旁磨墨的采薇，乖巧地看著洛雪夢在冊子上聚精會神的寫著，心裏也漸漸安下了。
洛雪夢時而蹙眉深思，時而托腮冥想，時而下筆如風，竟然不知不覺，將這般冊子寫了大半。
“好累啊……”洛雪夢放下了手中的筆，右手手腕打著圈活動著，左手捂著右手的肩膀也在活動著筋骨，猛然抬頭看去，竟然發現采薇已經掌起燈來了，她便又驚訝地問道，“天色已經這麽暗了？你怎麽也不叫我呢？”
“奴婢見姑娘寫得認真，倒也就不好打斷姑娘了。”采薇說著指向一旁打著盹的秦兒，壓低了聲音道，“秦兒已經熱了幾回飯菜了，這不，犯起困來了……”
洛雪夢抿嘴一笑，道：“都怪我寫的太入神了。快叫醒她，我們一起吃了飯，你們也好早些去歇息。”
采薇點著頭，伸手就探向了秦兒的咯吱窩，秦兒忍不住立馬笑醒了，反拽著采薇也撓起了她的癢癢。洛雪夢安靜地坐在一旁，突然覺得，雖然心裏麵想著秦默冰再苦再澀，日子總歸是有另一種歡樂的。
“吃飯了。”洛雪夢說著便走向了她們，她二人這才住了手，嘻嘻哈哈地挨著洛雪夢坐下後，便扒拉著碗裏的飯菜，又為洛雪夢夾著菜。
可洛雪夢頓了頓手中的碗筷，問道：“今日怎麽會有魚？小廚房裏，不是隻剩下素菜了嗎？”
秦兒便趕緊回道：“昨夜王爺不是來姑娘這裏過夜了嗎？王管家尋思著姑娘要東山再起了，便就讓小廝送來了之前奴婢們前去索要的東西。奴婢今日看這魚新鮮，想著替姑娘最愛吃魚的，便就做了魚。”
“不知是吃的。姑娘且看看那繡床上，奴婢還沒來及收拾呢，都是新做好的秋衣，王管家也打發人送來了。”采薇高興地笑了起來。
洛雪夢卻是麵目表情，淡淡地說道：“快吃吧。”
采薇和秦兒見洛雪夢不似她們這般歡喜，也就不再提這件事了，紛紛聊起自己鄉下的老家，為逗洛雪夢一樂。不過一會兒，三人吃畢，采薇和秦兒就撤下了碗箸。和昨夜時間差不多，秦兒便急急忙忙地跑了進來，說道：“姑娘，小廝來報，王爺來了。眼下，也快要到大門口了。”
洛雪夢正在采薇的服侍下沐浴更衣，她萬萬沒有想到，早上一聲不吭就走了的人，如今居然又來了！
“我不想見他，讓他走。”洛雪夢賭氣地說道。
采薇卻一臉溫和的笑著，勸著道：“姑娘切莫說氣話，王爺能來一趟不容易。奴婢一直不敢告訴姑娘，淩姑娘已經提前從洗衣房裏放出來了。有了淩姑娘這等撩人的尤物，王爺還能想著姑娘，難道姑娘在王爺心中還能沒有份量嗎？
“再說了，姑娘是知道淩姑娘脾氣的，之前姑娘和木姑娘、月姑娘讓她東窗事發，隻怕會來找姑娘報仇的。姑娘機智聰慧，自是不用害怕，但奴婢擔心淩姑娘會先從月姑娘下手的！姑娘細看今日局麵，王府裏的人哪一個不是牆頭草？想要在王府裏護住自己想要護住的東西，必須要有王爺的寵愛……
“想當初，也是因為姑娘，月姑娘的妹妹阿碧才能在王府住下來。早前還能得了盤纏，還有王管家安排阿碧回老家，修葺老家事宜，不都是看在姑娘的麵子上嗎？姑娘，萬萬不可意氣用事啊！”
洛雪夢心裏不由得一歎，能有侍女如此，又是何等的榮幸？
采薇正從架子上取下了浴袍，秦默冰卻已經推門而入了。
洛雪夢看著秦默冰投在屏風上的影子，趕緊說道：“采薇在伺候我沐浴更衣，你先別進來。”
秦默冰卻是充耳不聞，不言一語就繞到了屏風後麵，看著浴桶裏一絲不掛的洛雪夢。
采薇頷首欠身，正欲退下，秦默冰卻又突然轉身走開了，隻說了一句話：“給她穿好浴袍。”
洛雪夢怔怔地看著秦默冰，待采薇係好了浴袍的帶子後，她走出了屏風，可眼前燭火搖曳，豁然大開的門吹來了一股冷風，燭火不住地顫抖起來，便也不見秦默冰的人影。
這時，一個小廝恭敬地走了進來，向洛雪夢欠身行禮，道：“王爺在雲泉池等姑娘，步輦已經在外候著了。”
“好端端的，讓我去什麽雲泉池做什麽？”洛雪夢不滿地問道。
小廝弓身不語。
洛雪夢一步上前，說道：“你聾了嗎？”
小廝依舊保持著請洛雪夢的姿勢，不言一語。
“很好！秦默冰以為我不敢去嗎？”洛雪夢撇著說道，“我偏去讓他看看……采薇，給我換件衣裳……”
“王爺說了，姑娘著浴袍，外罩一件厚實些的披風即可。”小廝終於開口說道。
洛雪夢瞪了小廝一眼，心裏琢磨著，秦默冰這上演的又是哪一出？
采薇將披風披在了洛雪夢的身上，小聲叮囑道：“姑娘路上小心著涼了。”
“這話應該對秦默冰講！”洛雪夢不滿地從小廝身邊大步走過，小廝也不疾不徐地隨後跟了上去。
秦兒待他們走後，方進了裏屋問道：“采薇姐姐，我在洗衣房裏待得久了，卻從未聽過什麽雲泉池呢？”
“那是隻有王妃才能尊享的。”采薇輕輕刮了一刮秦兒的鼻梁，道，“你隻需要知道，我們的姑娘將來必定是飛上枝頭變鳳凰，誰也不敢欺淩，誰也不敢瞧不起的……”
秦兒點了點頭，也將這段日子王管家等人明裏暗裏克扣她們的事情又抱怨了一番，二人才各自散去了。
再說洛雪夢坐在秦默冰專用的步輦上，不過片刻功夫便已經站在了雲泉池前。
小廝欠身行禮後，便紛紛退下了。洛雪夢環顧四周，眼前是不大的一個前廳，廳裏麵一切擺設均無，目光所及之處，都是飄逸在風中的幔帳。周邊也無丫鬟引路，洛雪夢便抬步隨性朝前走去。
前廳後有一條狹小的蜿蜿蜒蜒的羊腸小道，沿著小道走下去，穿過了一個走廊，眼前頓時出現了一個大如遊泳池般的圓形水池，中間一道蜿蜒的石壁將水池一分為二，狀如太極。雖同為一圓，但左右兩邊卻是截然不同的景致。
洛雪夢向左邊望去，水麵沸騰地就像是煮開了的開水，一股股騰騰的熱氣蔓延在眼前，恍如瑤池仙境。她心下明白，這裏便是溫泉不錯。於是，她再望向右邊，右邊的水麵卻平靜如鏡，不見絲毫漣漪，更不見水麵上有任何熱氣。甚至左邊溫泉的熱氣彌漫在右邊的上空，也很快消散不見，不似左邊溫泉的朦朦朧朧。
“秦默冰讓我來這裏，是請我泡溫泉的？”洛雪夢嘴裏嘀咕著，細細看去，在右邊平靜的水裏似乎還有一個黑點，是秦默冰嗎？
洛雪夢朝前走了幾步，心裏尋思著，深秋的夜晚更深露重，自己披著冬日裏的鬥篷都覺得冷風瑟瑟，他要是還泡在冷水裏，豈非更是寒氣入體？他不是還重感冒了嗎？
“有溫泉不泡，泡什麽冷泉啊？”
洛雪夢站在冷泉前，看清了眼前不遠處的那人的確是秦默冰，便開口大喊道：“喂！你瘋了？難道你不冷嗎？”
“下來。”秦默冰雙手靠在石壁上，眯著眼看著洛雪夢。
洛雪夢冷哼了一聲，道：“你讓我下來就下來？”
“本王讓你來，你不也來了嗎？”
“不一樣……”
洛雪夢話還未說完，隻聽“咚”的一聲，一道長長的水痕便滑向了洛雪夢。洛雪夢原以為是有什麽東西落水了，直到鬥篷被人脫下，腰上被一雙大手緊緊地抱住了，她才回過神來，剛剛分明還泡在冷泉水裏的秦默冰刹那間居然站在了她的身後。
“想我嗎？”秦默冰的手不老實地在洛雪夢的身上摸來摸去，嘴裏喘著的熱氣直直地撲在洛雪夢的耳裏。
洛雪夢身子不由得一顫，感受著秦默冰的手突然探向了自己的私處，便轉身推開了秦默冰，卻忽略了力量的相對性，又是“咚”的一聲，水麵泛起了重重的漣漪——秦默冰摟著洛雪夢，一同墜入了冷泉。
沉在水中，洛雪夢原是瑟瑟發抖，浴袍上的帶子又自動解開了，露出了她鮮嫩可口的肌膚。秦默冰含住她的雙唇，身子緊緊相貼，洛雪夢竟然發現自己身體不冷反倒熱了起來。
“我等了你好久，阿夢……這裏的水好冷啊！就像你冷了我的心一樣……”秦默冰舔舐著洛雪夢的鎖骨，迷離饒人的說道，“隻有你才能溫暖我！”
“秦默冰……”洛雪夢禁不住嚶嚀了一聲。
她的心裏亂如一團，對秦默冰的思念又夾雜著對他的埋怨，到頭來都被這一吻化作了纏綿的激情。
她究竟怎麽了？為什麽，為什麽竟然變得無法拒絕這個男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