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九章爭妃
“原來，花已經開得這麽盛了！”
秦兒扶著洛雪夢走在通往花萃園的抄手走廊上，因一株花斜開延伸到了廊下，洛雪夢便駐足把玩了起來。此時，迎麵忽然走來了兩個青灰裳的小丫鬟。兩個小丫鬟皆是恭敬的頷首，匆忙地側退在一邊，屈膝行禮，低喚道：“側王妃金安。”
洛雪夢揚了揚麵，她二人便急忙退下了。洛雪夢也並未在意什麽，依舊和秦兒閑言碎語著朝前走去。沒過多久，便又遇見了兩個小廝。他二人也是恭敬的欠身行禮，隻是聲音打著顫，好似吹了冬風一般。
待他二人小跑著退下後，洛雪夢不禁多看了他們兩眼，隻覺有種說不出的異樣。
“側王妃，奴婢扶你在亭子裏歇歇吧？”
秦兒指著花萃園中間的亭子，那裏曾經是姚詩嫻最愛賞花的地方。
“好。”洛雪夢點頭應下，便借著秦兒的力坐在了石凳上，倏爾又抬頭問道，“王府在忙什麽大事嗎？怎麽下人們都行色匆匆的樣子？”
秦兒的心不禁都跳到了嗓子眼，她沒有采薇的冷靜與機智，麵對洛雪夢的問題，她的手心不由得都滲透出了陣陣的冷汗，卻也隻得硬著頭皮回答道：“沒有啊！下人們，每日都是這樣的。許是側王妃躺得久了，才會覺得有什麽不對的地方吧！”
洛雪夢撇著嘴，道：“或許吧。”
一陣暖風吹來，花蜜的甜香之氣更是沁人心脾，洛雪夢不禁深呼吸了一口氣，道：“能活著，能呼吸，能思考的感覺，真的太好了！”
活著？秦兒的心又是忐忑的一跳，隻怕洛雪夢會發現端倪，臉上又隻得裝出一副笑顏。
“對了，待會回去的時候，你再多做些姐姐和小妹愛吃的東西，午膳過後，我去看看她們。”
秦兒久久無話，洛雪夢便仰頭看著秦兒，這才發現秦兒臉色慘白如紙，便趕緊握住了秦兒的手，發現秦兒的手心也是一片冰涼，洛雪夢便趕緊問道：“秦兒，你怎麽了？哪裏不舒服嗎？”
“沒有。”秦兒使勁搖了搖頭，趕緊說道，“隻是……隻是早起吃壞了肚子。”
洛雪夢“噗嗤”一笑，道：“平時讓你少吃點，你就不聽。這下好了吧？快，一塊兒坐下，休息休息我們就回去吧！”
“奴婢不敢。”
“什麽敢不敢的？我說的話，你照做就是了。”
秦兒這才低眉頷首，扭扭捏捏地坐了下來，卻也隻坐了石凳子的四分之一。她偷偷打量著洛雪夢，看洛雪夢似乎已經沒有再提午膳過後去看望木菀雲和卓霖月的事情，秦兒心裏緊繃的弦才稍稍的一鬆，長長地吐了一口氣。
洛雪夢隨手折斷了一枝牡丹花，別在了鬢間，笑著看向秦兒，道：“好看嗎？”
“好看！”秦兒頻頻點著頭。
洛雪夢莞爾一笑，忽然想起了自己當初穿越醒來後，是采薇陪著自己在花萃園裏，自己也是折了一枝牡丹別在發間。那個時候，顧茵曼還指責自己逾越了規矩和位分，佩戴了隻有正室王妃才能佩戴的牡丹。而今，不過一年光景，王府竟也是物是人非了。
“這段時間，王妃過的可好？”洛雪夢問道。
秦兒的身子一僵，隻得反問道：“側王妃怎麽想起了問這個？”
洛雪夢心裏還記著，淩弱水手裏有姚詩嫻的把柄。而自己昏迷了大半個月，姚詩嫻的日子肯定是好不到哪裏去的。光是看這個空蕩蕩的亭子，便可知，姚詩嫻每日必來的亭子，竟然不知不覺已經沾染了塵埃。
難道，丫鬟們都不會來打掃的嗎？
洛雪夢想著，餘光忽然瞥見轉角處的陰影裏有人鬼鬼祟祟的，忽然便皺起了眉頭。
秦兒見洛雪夢的樣子似乎有些不悅，便起身說道：“奴婢再扶側王妃走一走，側王妃就也該回去了。”
洛雪夢抬頭看了看天上的暖陽，便就著秦兒的手站了起來，朝芷瀾水榭的方向走去了。
“若論花草，還是芷瀾水榭這裏的最好。”秦兒一壁扶著洛雪夢，一壁說道。
洛雪夢點了點頭，有意看了一眼芷瀾水榭裏麵，姚詩嫻也不在，洛雪夢才又收回了目光。
“二姐姐！”卓霖月喚著洛雪夢，一路疾走而來。
洛雪夢頓時喜笑顏開，道：“還說著午膳過後去看你來著！讓我看看，你清瘦了不少啊！”
“二姐姐也是啊！”卓霖月握著洛雪夢的手，勉強笑道，“木姐姐還叮囑我來，讓你好生休息，什麽烏雞什麽人參的，隨便你吃！王府吃垮了，我們全部都賴著你！”
“可是讓我吃，還是讓我不吃啊？”洛雪夢也開會大笑起來，道，“怎麽是姐姐叮囑你來，她不能親自來嗎？”
卓霖月嘴角的笑意微微一頓，道：“姐姐這幾日偶感風寒，在寢閣裏閉門不見呢！王爺說是陳大夫的囑咐，讓姐姐好生在院子裏養著就是了。”
“很嚴重嗎？”
“不嚴重。”卓霖月安慰道，“即便是姐姐昏睡了大半個月，不也依舊在陳大夫的妙手回春之下，康複過來了嗎？更何況，隻是一個小小的風寒呢？”
洛雪夢也是點頭笑道：“我什麽時候身子變這麽差了，我自己都不知道。王爺說我是在院子裏昏倒的，陳大夫說是因為鬱結於心的緣故，可我都一點都不記得了。”
卓霖月無奈地歎了口氣，道：“記不得也是好事！這些病痛之事，好了也就過去了。記得清楚，又有什麽用呢？很多事情，還是不知道，不記得的好。”
洛雪夢微微一怔，道：“小妹這話，是別有深意？”
“哪有？”卓霖月趕緊又擠出了一個笑臉，道，“隻是覺得人生在世，不如意之事十之八九，就隻需要記得那一兩件就足夠了。”
“如果你遇見不如意的事情，一定要告訴我，知道嗎？”洛雪夢握緊了卓霖月的手，叮囑道，“在這裏，我們三人就是至親的親人，不分彼此，也不能有秘密，更不能欺騙隱瞞對方，知道嗎？”
卓霖月的鼻子一酸，眼眶裏頓時泛起了盈盈的淚光。她趕緊鬆了洛雪夢的手，佯裝是摘花，快步走到了洛雪夢的身後，撚起了一朵牡丹花，趁機用手背抹掉了眼淚，方才支起身子，道：“姐姐戴牡丹是最好看的！”
洛雪夢見卓霖月不願說，也就不好追問，便笑道：“牡丹畢竟是正統之花，佩戴牡丹最好看的，應該是王妃才是。”
“王妃？”一陣尖銳的聲音忽然刺來，“這裏誰在提王妃？是誰活膩了嗎？”
洛雪夢、卓霖月並秦兒尋聲看去，隻見淩弱水眾星拱月地從假山後麵走了出來。隻見她著一身番外進獻的寶石藍白霏織絲錦衣，赤金如意的項圈在胸脯上起起伏伏，下裳寶藍緞子菊花刺繡馬麵裙下隱隱了一雙鑲金嵌玉的繡鞋，在日光底下竟晃得人眼睛睜不開。
頭上挽著白玉嵌紅珊瑚珠子雙結如意釵，以碧色透玉扁釵為襯托，纏絲點翠的金步搖隨著淩弱水的步伐而叮咚作響，好一個雍容華貴、珠光寶氣的模樣。赤金鑲翡翠色貓眼石墜子，乃是番外特有的極品，即便是皇宮國庫裏也不過一兩件，淩弱水卻當玩物一樣的戴在耳上。
“我道是誰，原來是側王妃和月姑娘。”
淩弱水抬手掩嘴笑道，露出了她新染的薔薇紅指甲，豐盈的手腕上還串著紫玉雕雲紋玲瓏手串，配著她臉上的媚花奴胭脂，竟然比這滿院子的春色萬花還要錦簇豔麗。
洛雪夢不禁微微皺了皺眉，也不理睬淩弱水，挽著卓霖月的手，便說道：“我看前麵的花開得不錯，我們再過去看看？”
“好。”卓霖月應下，恨不得早點帶洛雪夢離開。
淩弱水自然不甘心就這樣放過洛雪夢，便喊道：“我好心提醒側王妃一句話，關於王妃，側王妃還是不再提的好，免得王爺一怒之下，也休了側王妃！哎呀……我忘記了，側王妃原本就是被驅逐出王府一次的啊！”
淩弱水身後緊跟的靜青、賈氏和沈氏也都咯咯笑了起來。
洛雪夢猛地頓住了步子，並未在意淩弱水的後半句話，隻是抬眸看向卓霖月，道：“王妃被休了嗎？”
卓霖月默默地點了點頭。
“是怎麽一回事？”洛雪夢追問道。
靜青揚著脖子喊道：“當然還不是為了側王妃的事情……”
“淩姑娘！青姑娘、賈姑娘、沈姑娘。”采薇忽然站在眾人的身側，微微欠身行禮，道，“王爺在前廳，說是有事要找各位姑娘。”
淩弱水頓時眉開眼笑，抬手理了理雲鬢，道：“側王妃，我們回頭再聊了！”
說罷，淩弱水帶頭，洋洋灑灑的一行人便猶如胭脂彩雲一般而去了。
采薇走近洛雪夢，欠身解釋道：“奴婢出了王府後，想著有東西落在院子裏了，便回來一趟，未曾想到，竟然撞見了側王妃和各位姑娘。”
“未曾想到？”洛雪夢低吼道，“我看你們是早有預謀的！采薇，你三言兩語，能騙過淩弱水，但是騙不過我！你說你折回來拿東西，走的應該是小路，怎會遇見王爺，王爺又怎會派你來通知淩弱水？一路上我就覺得有人在跟著我，原來是你。我想，是你和尹項看見淩弱水來了，尹項便去通知王爺，你再出來救場，對嗎？”
采薇聽罷，便猛地雙膝下跪，道：“奴婢知錯了。”
“知錯？”洛雪夢又轉身看向秦兒，道，“你們今天就像是看押犯人一樣，把我盯得死死的，為什麽？是害怕我遇見什麽人，看見什麽事情嗎？”
秦兒也趕緊跪在了采薇身旁，道：“奴婢不敢！奴婢不敢啊！”
“二姐姐。”
“小妹！”洛雪夢又握住了卓霖月的手，道，“我剛才說過，我們是至親的親人，有什麽話就當麵說出來！你肯定知道她們為什麽會這樣，對不對？你倒是說啊！”
卓霖月趕緊安慰道：“好姐姐！你真的是多心了！淩弱水是什麽樣的人？她就是故意來挑撥我們的。而且，采薇和尹項也是關心你的安慰，害怕你再次昏倒，再會一直尾隨。若不是因為他們，還不知道淩弱水會變起花樣怎麽欺負我們呢！”
“至少，王妃究竟出了什麽事情，你們總可以告訴我吧？”洛雪夢的目光來回在她三人身上流離著。
卓霖月隻得避重就輕，說道：“姚詩嫻承認自己是嫁禍木姐姐，又陷害顧茵曼的人。”
“她，她承認了？”洛雪夢瞪大了雙眼。
卓霖月又說道：“姚詩嫻甚至還說，是她一手導致二姐姐你小產的，然後還挑撥你和王爺的關係。還說眾位姐妹之所以一直無所出的，都是她暗中下了藥。她坦白相告，是嫉妒二姐姐威脅了她的地位。”
“不可能！”洛雪夢不假思索地高喊出聲。
這是不可能的事情！這一切的一切，背後的始作俑者都是淩弱水！
這個蛇蠍女人好狠的心，手裏握著姚詩嫻的把柄，利用姚詩嫻愛家心切，便這般為所欲為！
“王妃現在在哪裏？我要去看她！”
“且慢！二姐姐，王爺有令，誰也不得探視姚詩嫻。”卓霖月低聲叮囑道，“而且，采藍曾經來找過我。說是有一句話，是姚詩嫻臨走前囑咐采藍轉述於二姐姐的。”
洛雪夢便停下了步子，道：“什麽話？”
卓霖月四下環顧一番，便在洛雪夢的耳旁說道：“爭奪王妃之位。”
“什麽？”洛雪夢倒吸了一口冷氣，道，“王妃真的這樣說？”
卓霖月點了點頭，道：“二姐姐，淩弱水的心思，我們大家心知肚明。倘或讓她坐上了王妃之位，倒黴的，便是我們所有人！所以，姚詩嫻能毫不介意地說出這樣的話來，便是將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二姐姐的身上了！”
“可我從來就沒有這個心思。”
“二姐姐，曾經你是為了你自己沒有這個心思，但是，你現在必須為了姚詩嫻、為了……為了木姐姐、為了妹妹我，更是為了王爺，為了這些跟隨你的下人們，要有這個心思！”卓霖月語重心長的說道。
洛雪夢忽然歪了歪身子，卓霖月便趕緊扶住了她，關切地喚了一聲“二姐姐”。
洛雪夢卻擺了擺手，站了起來，道：“你們先回去吧！我……我想一個人走一走。千萬別再跟著我！”
“二姐姐！”
洛雪夢揮著手，自顧自地便離去了。
跪在地上的采薇和秦兒，這才徐徐站了起來。
“采薇，你這一計，很是聰明！”卓霖月不禁笑道，“算準了淩弱水會來給二姐姐難看，你又有意把淩弱水的話題截在了王妃的身上，又讓我故意把話題一直圍繞王妃展開，倒也當真讓二姐姐淡忘了覺得你們監視她的事情。否則，以二姐姐的觀察力，一而再的追問起來，隻怕會發現……”
采薇微微欠了欠身，笑道：“奴婢也是出了一身冷汗！這出戲，我也隻是負責表演的。幕後策劃的，還是尹項。是他察覺到了，側王妃已經發現我們跟蹤她的事情。”
“我的姑奶奶們！原來你們早就是串通好了的，可當真是嚇死奴婢了！”秦兒捂著胸口，劇烈地呼著氣。
卓霖月卻微微歎氣道：“王爺已經把這周圍都撤離幹淨了，二姐姐再怎麽走也是不會發現什麽的，淩弱水纏著王爺，自也是沒人會故意找二姐姐的。今日這關算是過了，隻不過，我們還能撐得了幾日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