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七章新君
“妹妹從未求過姐姐……隻這一次，姐姐、姐姐都不能答應妹妹嗎？”
“你知道自己在說什麽嗎？你知道自己挺身相互的人，是誰嗎？”
卓霖月苦笑道：“我都知道。他、他是人人口中唾罵的昏君，他也是沉醉在聲色犬馬中的好色之君……但是，他為了姐姐廢棄了後宮，一心、一心隻願與姐姐長相廝守，難道這也有錯嗎？”
夏侯桀的目光不由自主地落在了卓霖月的身上，幾絲欣慰與惆悵，幾絲淒涼與惶恐。
“你要為你今日所說的話負責！”洛雪夢重重地說道。
卓霖月捂著傷口，勉強一笑，道：“我會記住我……我說過的話，也希望姐姐能記住！”
洛雪夢疑惑地看著卓霖月，想起了剛才卓霖月那番異常的話來，雖然洛雪夢也不願意相信卓霖月會臨陣倒戈，但是洛雪夢也害怕因為自己的一時錯誤判斷，而釀成了千古的悔恨。
洛雪夢回頭看了眼與卓十一打鬥的秦默冰，又看了眼自己手心的傷疤，她究竟該不該相信卓霖月呢？卓霖月今日異常舉動頗多，說的話也是令人不解，卓琳月究竟在打什麽主意？
洛雪夢如是思量著，又回眸看向了卓霖月，目光又落在了夏侯桀的臉上，倏爾，終於心一橫，道：“趁我還沒有改變主意的時候，趕緊走！隻此一回，下次見麵，你我便是敵人，不再是姐妹！”
“多謝……多謝姐姐的成全！”
卓霖月含著淚，不顧身上的傷，重重地向洛雪夢磕了三個響頭。
李公公在夏侯桀的指示下，扶著卓霖月，一行人快速的撤退而去了。
洛雪夢鬆了手中的劍，默默地長歎了一口氣，積木眺望著送走了夏侯桀和卓霖月。
冷風瑟瑟，帶著濃濃的血腥之味，洛雪夢不禁為自己和卓霖月的未來捏了一把汗。
身在亂世，又有幾個人能隨心所欲地笑到最後呢？
“阿夢！”
秦默冰的呼喚聲立刻喚醒了洛雪夢的意識，洛雪夢回頭看去，秦默冰已經疾馳而來了。
“卓十一他們？”
秦默冰隨口說道：“已經死了！夏侯桀，他人呢？”
洛雪夢的肩頭一顫，目光微微有些閃爍。
秦默冰趕緊抱住了洛雪夢的雙肩，道：“可是哪裏受傷了？白眉毒人又給你下毒了嗎？”
“沒有。”洛雪夢趕緊回道，“隻是、隻是小妹她……夏侯桀跑了。”
“李公公綁走了卓霖月，然後威脅你讓夏侯桀跑了嗎？”秦默冰擔心道。
洛雪夢搖了搖頭，歎了口氣，便說道：“是……是我放走了夏侯桀……”
“什麽？”秦默冰難以置信的打量著洛雪夢，苦笑道，“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麽？”
洛雪夢點了點頭，道：“卓霖月讓我放他們一條生路，我答應了，現在卓霖月也跟著他們走了。”
秦默冰咬了咬雙唇，雙手顫抖著鬆開了洛雪夢，洛雪夢見他臉色不好，趕緊補充道：“在這之前，小妹給我說了很多奇怪的話，讓我相信她對我們的忠心，她是不會背叛我們的……所以，我想小妹或許是另有主張，想要混進夏侯桀內部，然後和我們裏應外合……”
“夠了！”
秦默冰咆哮著一拳便砸在了近旁的一顆大樹上，大樹攔腰而斷。
洛雪夢趕緊上前捧住了秦默冰血肉模糊的右手，還未言語，秦默冰便抽回了自己的手，怒吼道：“今日原本就可以終止了這一切！所有的戰爭，所有的殺戮，所有的血腥，原本都可以終結！可是，洛雪夢，如果不是因為你的婦人之仁，我今日原本就可以為鐵命報仇了！為死在夏侯桀手中的千萬個兄弟報仇了！”
說罷，秦默冰翻身上馬，疾馳而去，揚起的滾滾黃沙，幾乎把洛雪夢掩埋在了罪惡似的深淵裏。洛雪夢呆立在原地，沒有傷心，沒有急躁，隻是淡淡地轉身看向身後那些正在處理戰場的戰士，看著倒在血泊裏死不瞑目的卓十一，看著天上蔓延的滾滾濃煙，洛雪夢淡淡地長歎了一口氣。
且再說卓霖月身受重傷，一路隨著夏侯桀等人急急匆匆地逃到了帝京一處荒廢的破廟裏，此處人煙稀少，秦軍隊伍也沒有追上來，卓霖月才終於喘了口氣。
夏侯桀命眾人加緊了防守，又命李公公等人尋些食物回來，便回頭看向倒在佛龕下的卓霖月，這才發現卓霖月的傷勢極重，便趕緊上前掏出了金瘡藥，道：“你流血過多，趕緊用些藥，否則會流血而亡的！”
“謝……謝謝……”
卓霖月滿臉慘白，顫抖著手想要接過金瘡藥，奈何手中無勁，金瘡藥經她的手卻滾落在了破廟的雜草堆上。
夏侯桀拾起了金瘡藥，道：“朕這一行人中，沒有女人，如果你不介意，朕可以替你上藥。”
卓霖月虛弱的看向夏侯桀，忽然覺得夏侯桀眉心的那一簇狐尾花記煞是可人，不禁說道：“你是上天選定的奇人，你是天之驕子，能、能讓你為我上藥，那、那便是我上輩子修來的……”
夏侯桀淡淡一笑，便伸手探向了卓霖月的衣襟，要知道夏侯桀這一生不知道觸碰了多少女人，但惟獨在觸碰到卓霖月的香肩時，他特別的小心翼翼，好像手一重，卓霖月就會像泡沫一般，化作空氣。
而這也是第一次，夏侯桀親自為一個女人上藥。
“你為何要替朕求情？”
夏侯桀一壁在卓霖月的傷口上撒著金瘡藥粉，一壁抬眸看向卓霖月。
卓霖月淺笑著，並非轉移視線，隻是甜甜的笑道：“因為我覺得，我們、我們都是同樣的一種人。”
“哪樣的人？”
卓霖月深深歎了口氣，望向破廟外那片血色的天，緩緩說道：“我們都愛上了自己不應該愛上的人。這個人……這個人隻能是我們生命中的過客。我們、我們付出的再多，愛得再深，他們都不會懂。但是，我們選擇了愛，就、就這樣義無反顧的愛了下去……”
夏侯桀頓了頓手，目光呆滯地看著眼前的雜草，腦海中盡是剛才洛雪夢的話語。
如果一定要在江山和美人之間做選擇，夏侯桀會不假思索的放棄江山，隻要洛雪夢願意和他在一起天長地久，那麽再小的一塊土地，對夏侯桀而言都是整個天下。
而夏侯桀之所以會處處針對秦默冰，以前或許有打壓秦默冰的念頭，但是現在也隻是單純的想要得到洛雪夢而已，他隻是傻傻的、一廂情願的以為，沒有了秦默冰，洛雪夢便是他的了。隻是沒想到，在洛雪夢的心裏，竟然誤會她隻是夏侯桀鞏固江山的一張王牌。
夏侯桀回過神來，不由得歎了一口氣，收好了金瘡藥，道：“她的確不懂朕的心思。”
卓霖月抿了抿嘴，道：“所以我們是同樣的一種人，所以我更能理解你，才會願意幫助你。在我心裏，你本性並不壞，隻是得不到自己想要得到的而已。”
“你愛上的，是秦默冰？”
卓霖月淡淡笑著，望向了破廟外，夏侯桀永遠不會知道，她所愛的，正是死在夏侯桀一聲令下的徐沐清。那個溫文爾雅，笑容猶如陽光一般燦爛的大男孩，永遠離開了她，都是因為夏侯桀！
卓霖月很完美的收斂了戾氣，道：“我想休息……”
“吃的東西好了，朕會再叫你。”
說罷，夏侯桀起身，朝破廟外走去。卓霖月則佯裝著合上了雙眼，卻時時刻刻都在注意著夏侯桀的一舉一動。
夏侯桀出了破廟，正好遇上出了暗道後，與夏侯桀兵分兩路，為保存國軍戰鬥實力的一支小分隊，他們還扛著一個人，從外麵左顧右盼的進來了。
“陛下！”
“你們先下去調整調整。”
眾人扔下了那個身穿鳳冠霞帔，被五花大綁的女子，便退到一側歇息去了。
夏侯桀緩緩蹲下身子，掀起了紅蓋頭，這才發現淩弱水已經醒過來了，隻是嘴裏塞著白布，說不出話來了。夏侯桀替淩弱水抽出了白布，淩弱水趕緊說道：“陛下……我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事……陛下……”
“朕問你一句，你負責答一句，多說一句話，朕立刻砍了你的腦袋！”
淩弱水趕緊住了聲，頻頻點著頭。
夏侯桀起身，示意身邊的人解開了淩弱水身上的麻繩，拽著淩弱水站了起來。
然後夏侯桀回首看了一眼熟睡在破廟裏的卓霖月，才說道：“把人給朕帶到枯井邊去！”
“是，陛下！”
夏侯桀又吩咐剩餘之人好生照看卓霖月，這才去審問淩弱水了。
天色漸暗，夜風寂靜的拂過王宮，依舊帶著久久不散的戰火味道，。
秦默冰的軍隊，一部分在王宮負責防禦，一部分負責繼續搜查夏侯桀及其餘孽的蹤跡，一部分則負責清理戰場和王宮，而另一部分人則負責看守文武百官和太監宮女、並一幹等禁衛軍，眾人皆是忙得不可開交。
而秦默冰與宿風和蘇煥等人在禦花園的八角亭裏召開了緊急會議，直直忙到了子時，秦默冰沒有吃過一口飯菜，也沒有喝過一口水。洛雪夢來來回回不知道熱了幾次飯菜，可每每命人送去禦花園時，都被秦默冰怒斥了回來。
洛雪夢知道秦默冰還在生自己的氣，所以這一次她熱好了飯菜之後，便親自提著食盒，朝禦花園的八角亭走去。還未走近，遠遠地便聽見眾人嘈雜的聲音，洛雪夢有意聽了聽，大意是眾人擁護秦默冰稱帝，新帝便可名正言順地將夏侯桀繩之以法，但是，秦默冰卻拒絕了。
“主帥，國不可一日無君，此時稱帝，乃是穩定人心的最佳時機！”
“夏侯桀已經倉皇而逃，此事一旦傳開，隻怕曾經被夏侯桀打壓的鄰國，會出兵趁勢攻打我們，然後吞並了我們的國土，這般一來便得不償失了！”
“夠了！”秦默冰拍案而起，“本帥會休書左將軍夏侯元，若他想要此時稱帝，本帥便依你們，擁護左將軍夏侯元為新帝！”
宿風急了，道：“屬下等人並未有意讓主帥立左將軍為帝！主帥才是新帝的最佳人選！”
蘇煥也言道：“主帥辛辛苦苦準備了多年，今日的成果為何要拱手讓人呢？”
“不論怎樣，如今這個時刻，也不是主帥登基的好時機。”
洛雪夢的聲音在眾人身後傳來，眾人立刻為洛雪夢側讓開了一條路。
洛雪夢在案幾上擱下了食盒，續又說道：“且不說現在局勢不穩，人心渙散，誰坐了龍頭之位，便是樹大招風，隻說左將軍夏侯元曾經在暗地裏幫助了我們多少？再說了，左將軍夏侯元是夏侯桀唯一的兄弟，夏侯桀膝下無子，若要繼承皇位，夏侯元才是名正言順，倘或我們貿然黃袍加身，再有夏侯桀等人在中間挑撥離間，隻會使得夏侯元與我們的合作關係破裂，導致我們功虧一簣！”
尹項點了點頭，道：“夢帥的話，言之有理。”
宿風則不讚成，道：“但群龍無首，倘或鄰國來犯，我們豈不是兩麵受敵？”
“這倒不用擔心。”洛雪夢緩緩說道，“主帥為鄰國的國君休書一封，告知他們夏侯桀已經是過街老鼠，人人喊打，所以夏侯桀與他們簽訂的不平等條約全部不做算，日後新帝繼位，自然有他們的好處。但是，倘或他們膽敢窩藏夏侯桀，那麽便是與我們為敵，待日後新帝定會將他們的領土一舉吞並！為表權威，落款署名處，蓋上夏侯桀的國璽，那麽便無人懷疑。”
眾人麵麵相視了一眼，皆認為這是一個好方法。
“但，如果左將軍夏侯元答應登基，我們辛辛苦苦的戰果，不就是拱手讓人了嗎？”宿風皺眉看向洛雪夢。
洛雪夢卻看向秦默冰，道：“自然要看左將軍夏侯元是否會是一代明君了，如果左將軍不是國君的最佳人選，自然便是我們的主帥登基！”
秦默冰對上了洛雪夢的目光，大手一揚，道：“一切皆由阿夢的意思去辦，宿風和蘇煥，此事便交給你們！”
“屬下遵命！”
眾人立刻眉開眼笑起來，宿風笑道：“雖然讓夏侯桀跑了，但是今日可是裏程碑意義的勝戰啊！這下終於可以吃飯了！打了一天，早就餓壞了！”
“廚房做了很多好吃的，我都讓他們在對麵的亭子裏布置好了。”
“多謝夢帥！”眾人異口同聲說道，便勾肩搭背，說說笑笑而去了。
尹項突然說道：“有誰看見尹嬴了嗎？”
大夥都搖頭，隻說尹嬴年輕，保不準跑哪裏野去了，尹項也並未在意，依舊說笑而去。
洛雪夢便笑著為秦默冰打開了食盒，端出幾樣色香味美的佳肴來，道：“主帥辛苦了！快嚐嚐我的手藝怎麽樣？我可是做了很久的！”
“你自己吃吧！”
秦默冰冷冷地撂下了一句話，便起身出了八角亭。
洛雪夢呆呆地放下了手中的碗筷，聽著隔壁亭子裏傳來的歡聲笑語，眼前秦默冰的身影卻漸行漸遠，落寞、孤獨又淒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