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八章信任
“七郎……”
洛雪夢炸死了李公公等人後，便一路小跑著朝秦默冰和程黎跑來。
秦默冰正在替程黎檢查傷勢，但依舊沒有取出程黎口中的樹棍子。
洛雪夢見狀，不禁問道：“程大哥，他……”
秦默冰看著程黎，道：“剛才我給他取出了木棍後，他便要自尋短見，所以隻得如此了。”
洛雪夢歎著氣，目光從頭到腳打量了程黎一番，心中或多或少已知程黎的傷勢。
洛雪夢便蹲在程黎的身旁，程黎的臉上不住的抽搐，洛雪夢卻隻得說道：“程大哥，我已經替你報了仇了。十二影煞的人，都已經死了。你再也不用耿耿於懷了。但是，並不代表你現在就要自尋短見。因為你的妹妹還在等你，等著你送她入土為安，等著你帶著她的夢想與希望，代替她繼續活在這個世上。”
程黎的肩頭一顫，心中壓著無法落淚的悲傷。
洛雪夢便緊緊握著程黎的手，道：“程大哥，你知道死亡是什麽嗎？當一個人離開之後，世上竟然沒有一個人懷念他，這才叫真正的死亡。程繡今生在世，與你相依為伴，你便是她這一輩子的依靠。隻要你還活著，程繡便活著！”
秦默冰摟緊了洛雪夢的肩頭，洛雪夢的另一隻手便也握緊了秦默冰的手。
洛雪夢複又說道：“生活是殘酷的，但是生活從來不會拋棄我們。隻要你願意相信，那麽奇跡一定會發生！天下名醫眾多，或許有人能治好你身上的傷。到時候百年歸老，你到了九泉之下，麵對伯父伯母和程繡時，你才能挺起胸脯，說一句，我程黎沒有讓你們失望！”
我程黎，沒有讓你們失望！
程黎默默無聲的心裏呐喊著，嘴裏便發出了嗚嗚咽咽的聲響。
洛雪夢上前想要拔出程黎嘴裏的樹棍子，秦默冰卻攔下了洛雪夢的手，猶豫著。
洛雪夢點了點頭，便抽出了樹棍子。
程黎果真沒有再尋死覓活，反而是嚎啕大哭了起來，兩行血淚，滑落了程黎的臉頰。
洛雪夢依偎在秦默冰的懷裏，靜默無語。
然而，突然一陣窸窸窣窣的聲音傳來。秦默冰和洛雪夢立刻警覺了起來，二人相視一眼，秦默冰便扛起了程黎，與洛雪夢一道快速消失在了林子裏。而他們前腳剛走不遠，夏侯桀帶著將士竟然急匆匆的便趕來了。
“陛下，是趙拳泰！”
夏侯桀尋聲看過去，那地上倒著像石頭一般的家夥，正是趙拳泰，隻是早已經斷了氣。而在趙拳泰身邊較遠處，還有一灘觸目驚心的鮮血，正是程黎的血。
夏侯桀立刻低吼道：“方圓十裏，立刻給朕去搜！”
“是！”眾將士領命立刻散去了。
夏侯桀是聽見了爆炸聲才趕來一看，因為這爆炸聲和當夜夏侯桀所使用的火藥正是一個聲響。而曹將軍早前卻來報說，依舊並未研製出火藥。那麽，這聲爆響又是從何處而來呢？難道，除了姚詩嫻之外，還有人懂得製造火藥之術？
夏侯桀正在思量之時，突然又聽士卒遠遠的喊道：“陛下，在這裏！”
夏侯桀抬頭看去，立刻便隨那個士卒而去。
一直走到了較遠處，夏侯桀才看見了熊熊的烈火和濃濃的硝煙。
果然，果然就是火藥！
夏侯桀在心裏驚呼道，但是、但是究竟是誰？
“陛下，請看！”
士卒手裏捧著幾小塊支離破碎的東西，單腿跪在了夏侯桀的麵前。
夏侯桀接過來一看，正是十二影煞的腰牌！
“怎麽可能？”夏侯桀身子踉蹌了一下，道，“立刻撲滅大火，給朕徹底搜查！”
“是！”
眾人領命而去，夏侯桀退至一旁，心裏竟然有種不安的惶恐。
十二影煞是夏侯桀一手創建的江湖組織，他廣羅各路江湖高手，便是為了借用江湖的力量來鞏固自己的帝位。多年來，十二影煞為夏侯桀收集了不少自己國家和鄰國的重要機密，並各國文武大臣家裏有幾房小妾，夏侯桀心裏都一清二楚。
而且戰爭爆發之際，十二影煞也是夏侯桀的得力助手。若非近日戰績不佳，夏侯桀胸中煩悶不已，欲責備他人以激發軍中戰士激情，夏侯桀也是萬萬不會下令斬殺十二影煞之人。十二影煞可謂是夏侯桀的左膀右臂，倘或他們皆都遇害，夏侯桀便猶如沒牙的老虎。
尤其是沒有李公公在身邊，夏侯桀不得不時時刻刻提防，有人下毒謀害。
更何況，早前已有了淩弱水這個例子……
想至此處，夏侯桀更覺後背發冷，草木皆兵。
“陛下，烈火已滅，發現幾具殘軀！”士卒火速來報。
夏侯桀立刻上前，當下一見李公公等四人的遺體，夏侯桀便眼前一黑，昏了過去。
周邊的士卒趕緊一擁而上，抬著夏侯桀直奔夏軍大營而去。
此時的卓霖月，身子已大有好轉，可下床走動。忽見夏侯桀被眾人抬著回營，卓霖月便是一驚，趕緊上前問道：“陛下怎麽了？”
“李公公等人被火燒而亡，陛下是受了刺激。”
“怎麽……”
卓霖月顧不上詫異，趕緊指揮著眾人將夏侯桀平放在了床上，有命人去傳喚軍醫。
軍醫急忙而來，一番折騰之後，夏侯桀才終於睜開了眼睛。
“娘娘，陛下已經醒了。”
軍醫起身，為卓霖月讓了個位置。
夏侯桀一見卓霖月，便趕緊握緊了卓霖月的手，道：“這人是誰？”
卓霖月不解的回道：“他是陛下軍營裏的軍醫啊！”
“當真是軍醫？”夏侯桀不信的反問道，“朕……朕以前怎麽沒見過？”
卓霖月便勸慰道：“陛下日理萬機，身邊又有李公公，自然不曾見過其他軍醫。”
“李公公……”
夏侯桀猛地想起李公公遇害之事，便猛地皺眉道：“曹誌歡，尚在何處？”
便有人退下，喚曹將軍而去。
卓霖月擔心夏侯桀的身子，便為夏侯桀披上了一件鬥篷，道：“陛下剛剛昏厥過去，還是先好好歇息歇息，再處理軍事，可好？”
“這件事若是不立刻處理，朕便心不安！”
話音落地，曹將軍便戰戰兢兢的而來，立刻跪在了夏侯桀的麵前。
行禮之後，夏侯桀冷笑道：“曹將軍，火藥之事，你還是沒有絲毫的頭緒？”
曹將軍嚇得是一頭冷汗，趕緊回道：“陛下……卑職已經竭盡全力了！”
“竭盡全力也是這般結果，你的意思便是，朕可不便再留你苟活於世了？”夏侯桀冷笑道。
曹將軍趕忙磕頭：“陛下饒命！陛下饒命！”
夏侯桀揚了揚眉梢，道：“你可知今日李公公等人如何喪命的？”
曹將軍的腦袋嗡的一聲響，回道：“卑職不知李公公遇害，怎會知曉李公公是如何遇害？”
“隻怕，你是心知肚明！”夏侯桀低吼道，“李公公是死在火藥的威力之下！火藥！朕命你研製火藥，你口口聲聲說未曾研製成功，試問，這火藥又是誰人所為？”
曹將軍頓時恍然大悟，趕緊磕頭道：“陛下！卑職就算有天大的膽子，也不敢欺瞞陛下啊！更不敢私自研發火藥，並轉身給他人啊！陛下……還望陛下明察！”
“明察？”
夏侯桀揚了揚麵，尹嬴便帶著一麻袋發潮的石灰粉走了進來。
尹嬴抱拳言道：“那夜卑職親眼在暗處見著曹將軍，用酒水澆在石灰粉之上。並自言自語，好似在咒罵陛下，隻看陛下如何能研製火藥。”
曹將軍頓時僵硬如鐵，眸子犀利的看向尹嬴，道：“你……你怎麽可以血口噴人！”
“事到如今，也沒什麽好隱瞞的了。”尹嬴道，“卑職發現之後未及時回稟，是卑職之過！”
曹將軍正欲將那夜與尹嬴共飲之事和盤托出，卓霖月卻突然言道：“陛下，這等事，趕緊處置了曹將軍即可。如此一拖再拖，反而不能研製火藥，更會拖垮陛下的龍體！”
夏侯桀也覺胸悶不適，便揚手道：“拖出去斬了！”
曹將軍趕忙磕頭求恩，可夏侯桀哪裏還能聽得見，曹將軍早就被尹嬴的人強拖了出去。
尹嬴便又單膝下跪，道：“卑職稟報不利，請陛下懲治！”
“陛下，尹大人千裏迢迢從普樂行宮運來糧草，便是功過相抵了。”卓霖月道。
夏侯桀便點了點頭，揚手示意尹嬴退下，又另吩咐別人負責火藥之事。
卓霖月見夏侯桀麵露疲憊之色，便令屋內所有人都退去了，又趴在夏侯桀的胸膛上，道：“陛下，你是臣妾的天，更是臣妾的地。倘或你身子抱恙，又讓臣妾如何依靠呢？還望陛下，切莫再過操勞了！”
夏侯桀愛撫著卓霖月的發髻，長歎了一口氣，道：“李公公跟隨朕已有多年，若論朕最為信任誰，那便是李公公了。有他在，朕便覺得無人能在暗中毒害朕。可是眼下，李公公被人謀害，朕……朕的身邊還能有誰呢？”
卓霖月昂起頭來，嘟著嘴，道：“難道陛下也不相信臣妾？”
夏侯桀笑道：“若論以前，朕或許對你半信半疑。但自從你甘願為了朕打掉孩子之後，朕便對你再無隱瞞之意。朕對你，是放一百個心的。”
聽夏侯桀竟然這般提起卓霖月的流產之事，卓霖月的眸光一閃，微露些許恨意，但很快又被卓霖月的笑意掩飾過去了，“臣妾願為陛下做任何事情，隻要陛下相信臣妾！”
夏侯桀笑著點了點頭，又令卓霖月躺在自己的胸口上。
“朕若是不相信你，便也不會在你麵前暴露朕最脆弱的一麵了。”
“其實，陛下還有一個人選，便是尹大人。這些時日，尹大人為陛下盡心盡力，多次救陛下於危難之中，他待陛下的心意，不比李公公遜色。”
夏侯桀也點了點頭，道：“上次若非尹嬴，朕早就被淩弱水毒死了。”
“尹大人的這份恩情，臣妾一直銘記於心。今日陛下提及身邊無可信之人，臣妾才鬥膽，為陛下進言，還望陛下不要怪罪臣妾幹政。”卓霖月淺笑道。
夏侯桀越發摟緊了卓霖月，道：“怎麽會？雪夢不在朕的身邊，你便是朕身邊最得力的女子！朕疼你都來不及，怎會怪罪於你？”
卓霖月的心早已是冷若冰雪，如今又聽夏侯桀提起洛雪夢的名字，更是在心裏不住的冷嘲熱諷。但卓霖月的臉上，始終是那抹近乎完美的麵具笑臉，任何人都看不出絲毫的破綻。
待到夜深人靜時分，卓霖月伺候夏侯桀睡下之後，便退出了夏侯桀的房間，回自己的農房而去。一路隨行的宮人先進屋為卓霖月點亮了燈油，卓霖月隨後才進屋坐下，而卓霖月剛剛坐下，餘光正好瞥見衣櫥的縫隙裏，竟然有一絲衣角飄過。
“你們都退下吧。”卓霖月下令道。
宮人便齊齊屈膝欠身，應聲而去了。
卓霖月這才對衣櫥的方向，壓低聲音道：“出來吧。”
衣櫥的櫃門小心翼翼的打開了一條縫，尹嬴側著身子從裏麵出來。
“他已經完全信任你我了。”卓霖月低聲道。
尹嬴便長長的鬆了口氣，道：“你可聽夢帥提過火藥之事？”
卓霖月道：“你是懷疑，李公公等人是死在二姐姐的手中？”
尹嬴點了點頭，卓霖月微微沉思。
“其實，自從你告訴我火藥的威力之後，我便覺得以前在王府裏見過。便是二姐姐在對付顧巧巧的時候，曾經也是一聲爆響，也是烈火熊熊，也是刺鼻的氣味。所以，我便也覺得，王府裏姚姐姐和二姐姐，都是精通火藥之人。雖不知二姐姐為何不願用火藥進攻，但既然二姐姐懂得火藥，那勝算便會多一分！”
“即便如此，你我也不能掉以輕心！”尹嬴說著就從懷裏摸出了一個藥瓶，神秘的說道，“這個是我趁亂從李公公的屋裏偷來的，以前聽簫不死提起過，這藥是李公公的珍藏，乃一種慢性毒藥，這樣一來，夏侯桀即便有所懷疑，也不會懷疑在我們身上！”
卓霖月點頭接了過來，二人又低語密謀了片刻，尹嬴才從後窗離去。
他二人皆不知，梁上君子正是隔牆有耳，此人正是擔心卓霖月的蘇煥。
與此同時，秦軍龍溪河大營裏，燈火通明，守衛巡邏嚴謹。
洛雪夢守在程黎身邊，待程黎的情緒漸漸平定之後，洛雪夢才起身離去。
而秦默冰候在程黎的營帳外，直待洛雪夢走了出來。
“程大哥已經好多了，剛剛用了些許的安魂香，讓他睡下了。”
洛雪夢牽著秦默冰的手，二人在營地中央的篝火旁坐下了。
良久，秦默冰問道：“今天對付李公公的火藥，是你早就做好的？”
洛雪夢嗯了一聲，道：“我自有我的原因，不願動用。但現在夏侯桀竟然已經知曉火藥的存在，隻怕我得趕緊多做一些，以備不時之需。隻是，夏侯桀如何懂得的，我卻不知。”
因為在這個時空裏，隻有姚詩嫻和洛雪夢二人是穿越而來的。
但姚詩嫻已回歸現代，夏侯桀究竟能從何處得到火藥呢？
洛雪夢不禁皺眉深思了起來。
秦默冰複又道：“如今我軍銅鼓關的軍力也所剩不多，留下一半的人繼續鎮守銅鼓關，提防夏侯桀派人從另一條路攻來；另一半的人隨尹項前來龍溪河，支援我軍前鋒，但人數隻怕不過十萬左右。依我想，還是需要動用左將軍夏侯元的虎符了。”
洛雪夢點了點頭，道：“此事可交給蘇煥去辦，蘇煥極有外交功底。可交給他，先將軍隊編製好，待需要的時候，便也不會淩亂無章法。”
秦默冰點了點頭，忽問道：“我已多日不見蘇煥，當日不是隨你在龍溪河與夏侯桀叫陣嗎？怎的到了今日，還未見他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