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四十八章 真容
府門外負責通傳的太監突然唱道“聖上駕到！”
這一次的嗓門明顯大了很多，聽到這突如其來的一聲，包括幾位皇子在內，所有人立刻變得神色，整個花園之中的氣氛頓時嚴肅了幾分。
一向灑脫的陸鳴飛也不由緊張起來，沒想到自己有朝一日竟也能見到大晉天子。
皇帝身著明黃色的龍袍，在一眾宮女侍衛的簇擁下緩緩步入花園，看他樣子不過四十來歲，臉上沒有半點表情，一雙眼眸鋒銳如刀，有著一種不怒自威的氣勢。
所有人立即停下了之前的議論寒暄，齊齊拜倒山呼萬歲。
眾人萬萬沒有想到，就在這個節骨眼上，陸鳴飛卻是獨自站在原地，呆呆地看著前方。
陸鳴飛從不喜歡給人下跪，但見了皇帝做做樣子還是必不可少的，他也早有心理準備，讓他呆立當場的原因，自然不是被皇帝所流露出來的威嚴所攝，而是他認出了在皇帝身旁站立之人。
那是一名雍容華貴的婦人，頭戴九龍四鳳冠，鬢發低垂斜插碧玉步搖，身著逶迤拖地暗金色織錦長裙，肌膚似雪，雙目如一泓清水，顧盼之際，有著一番清雅高華的氣質，讓人為之所攝、生出自慚形穢之心。
更為特殊的是，她的一雙明眸之中時而閃露出靈動神光，又與原本雍容的氣質格格不入，恍若十七八歲的少女。
但從外形上，陸鳴飛已無法判斷此人年齡究竟幾何，但他卻一眼將這女子認了出來，分明就是那日在晉安宮中前來伺候自己沐浴更衣的那名小宮女。
因為衣著裝扮不同，此時的她早判若兩人。
看到陸鳴飛站立在人群之中發呆，魏胖子一張臉早已變成了青色，急忙揪著陸鳴飛的衣角低聲說道“你發什麽呆呢！快點行禮啊！”
二皇子不敢起身，對著皇帝說道“父皇恕罪，這位陸兄乃是頭一次進宮，不懂宮中禮數，還望父皇母後無要責怪。”
大皇子卻是始終低著頭，忍不住冷笑出聲，沒想要宴會尚未開始就看了二皇子的笑話，雖有二皇子求情，但見到君王不下跪行禮可絕非是尋常小事，依照慣例，沒必要多說什麽，直接便可拉出去砍了了事。
皇帝卻始終並未出聲，依舊是之前那副表情，倒是他身旁的那位女子淡淡一笑說道“算了算了，這畢竟隻是家宴，並非朝堂之上，用不了這些禮數，諸位都平身吧。”
如此結局倒是令眾人大感意外，魏胖子心中一鬆，四周分明還是白雪皚皚卻能看到他額頭上的汗珠滾滾滑落。
二皇子也長出一口氣來，急忙對身邊的陸鳴飛說道“還不謝謝母後。”
陸鳴飛這才回過神來，抬頭看去，就見那婦人正笑吟吟地打量著自己，雖然換了一身行頭，神色間卻與那日在浴桶中並無太大差別。
“這位是？”
陸鳴飛低聲詢問了一句，魏胖子急忙解釋道“這位是我母後啊，鳳軒皇後。”
“鳳軒皇後？！”
陸鳴飛頓時如遭雷擊，萬萬沒有想到這人竟是那日在金紗之後曾見過一次的鳳軒皇後，無論怎麽看，對方也隻有十七八歲的年齡，更沒有料到對方身為一國之母，竟有閑心裝扮成小宮女的模樣，來到房中對他一番戲弄。
麵對鳳軒皇後若有深意的笑容，陸鳴飛顯得更加的不自然，看在他人眼中，卻以為他隻是被皇後絕世風姿所攝，一時間有些失神。
之所以尚未開席，正是在等皇帝親臨，蝶瑞宴會有大晉天子到場本就是定下之事，不過鳳軒皇後突然也出現在此，卻在大皇子的意料之外。
既然人已經到齊，大皇子立即便吩咐下人招呼眾人依次入席。
皇帝自然是麵南背北坐於早已安排妥當的金座之上，鳳軒皇後卻是臨時安排了一處坐席，位於皇帝之側，三位皇子次之，隨後便是一眾大臣環坐於大廳兩側，大廳正中安排了歌舞，算是為這蝶瑞宴開席助興，整個宴廳之中其樂融融，歌舞升平，眾大臣都是一副和煦的笑容，分明是一副君聖臣賢，國泰民安之景，很難想象就在南方還處在膠著的激戰之中。
一曲歌舞完畢，眾人桌前酒杯已經斟滿，大皇子緩緩端起酒杯，對著身旁不遠處的一名禮部官員使了一個眼色，那官員立刻端著酒杯站起身來，對著皇帝行禮，隨後默念一遍早已準備好的開場白，對著眾人說道“彈破莊周夢，兩翅駕東風，夢蝶本為祥瑞之兆，又有破繭成蝶，綻放美麗之寓意，下官為官半生，還是頭一次見到這冰雪竟也能化出蝴蝶來，想來正是上天降下祥瑞於我大晉之中。”
話說了一半，那官員稍作思考，正打算繼續將此事引申到大皇子身上，再由此聯係到太子之位，誰知話語微微一頓，鳳軒皇後卻突然開口說道“說到蝴蝶，這第一杯酒該敬這位陸兄弟才是，據說當年陸兄弟便是在碧湖山莊之中舍身忘死大破南翔閣妖人布下的幻蝶陣，前日又曾在風雲嶺中一戰之中大敗敵軍，著實是為我大晉立下汗馬功勞。”
話音剛落，鳳軒皇後便已將杯中酒飲盡，一眾大臣卻是紛紛怔在當場，陸鳴飛同樣深感惶恐不安，急忙站起身來將酒喝了，心中卻是越發疑惑起來，鳳軒皇後與自己不過見過兩次，或許是因為宋依依的緣故，對自己印象不錯，加上早有約定，但這番表現卻似乎對自己照顧的有些過頭。
既已開金口，誰也
不敢再有異議，眾人回過神後，也紛紛舉起手中酒杯，一飲而盡，不少人更是言不由衷地對著陸鳴飛連番讚許起來。
大皇子卻被這突如其來的變故氣的七竅生煙，卻又不敢多說什麽，露出獰笑，同樣舉起酒杯。
看似隻是尋常的一杯酒，其中卻是意義非凡，蝶瑞宴原本是大皇子精心安排，一來是為了定下迎娶王妃之事，另外也是想通過大臣的口，將這祥瑞之兆與自己聯係起來，暗示自己乃是天選之人，正是為了那太子之位。
誰知皇後輕描淡寫一句話卻讓這次宴席變了性質，竟隱隱成為了陸鳴飛的慶功宴，如此為他人做了嫁衣，又怎能不讓大皇子惱怒非常。
陸鳴飛儼然已成為了酒宴的焦點，一番稱讚過後，那名禮部官員總算亡羊補牢，將之前備好的台詞又說了一遍，但卻早已失去了應有的意義和效果。
幾番敬酒之後，宴席的氣氛也變得隨意起來，眾人陸續打開話匣，彼此間再度寒暄起來，所說大多圍繞家國之事，有皇帝在此，自然難以暢所欲言。
雖說陸鳴飛更多的注意力都在鳳軒皇後這邊，但也時刻留意著皇帝的舉動，有些特別的是，皇帝從始至終都是那一副略有些嚴肅的表情，幾乎沒有說過什麽，麵對眾大臣的敬酒也隻是淺嚐輒止。
曲小天隻顧悶頭喝酒吃肉，二皇子卻是一臉笑意地欣賞著大廳中的歌舞，陸鳴飛卻沒有這些閑心，心裏始終惦記著虞映雪的事情，但直至此時依舊沒有對方任何的消息。
眼看宴席歸於平淡，大皇子卻突然站起身來，來到幾人身前，目光掃過陸鳴飛和曲小天，最終看向二皇子這邊，笑著說道“二弟，平時你我兄弟也少有機會相聚，借著今日，為兄倒是要說你幾句。”
言語之中十分親切，並無半點責備之意，不過陸鳴飛卻能感受出對方的不懷好意，以及暗藏的殺機。
二皇子急忙站起身來，同樣微笑說道“皇兄請講便是，小弟聆聽兄長教誨。”
隨著兩位皇子談笑間卻擺出針鋒相對的態勢，整個大廳也逐漸變得安靜起來。
大皇子隨後說道“這裏畢竟是皇宮，你我身份特殊，二弟平日還是檢點一些，畢竟你的一舉一動可是代表著皇家的威嚴。”
二皇子一臉茫然，疑惑地問道“皇兄的意思是？”
大皇子輕笑一聲說道“還要我說的太明白麽？你身為皇子，卻整日流連花叢之間，更是將青樓女子屢次帶入宮中，如此以往，你讓我皇家顏麵何存？”
陸鳴飛心中不由“咯噔”一聲，立即回憶起前夜在二皇子府中曾遇到的那名嫵媚女子，看來大皇子所說之事絕非空穴來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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