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六十五章:誓師奇宴
“快來坐下,快來坐下!我這宴席初開之時,先生就說會有一個客人前來,我還不相信,結果開了三十六年,終於來了一個客人,嗬嗬嗬,先生你果然神機妙算啊!”蝴蝶公爵說著話,扭頭看向離主座不遠的一個橫幾,幾後坐著的正是老生廖不言。
“公爵叫你坐,你就趕緊坐。”廖不言笑眯眯地衝蝴蝶公爵拱了拱手,又衝著鄭方叫道。
“我去!一頓飯吃了三十六年,這樣特麽的我也能神機妙算,沒客人來,吃上一百年,總會等著一個。”鄭方一邊心裏腹誹著,一邊去橫幾後坐下,心中突然想到,冥界三十六年,對靈界來說可就是三百多年,自己在靈界遇著這廖不言時,難道他是逃席過去的?
“既然權杖、鄭方都已到了,公爵大人,這頓誓師宴,也該結束了吧?”遠處一張橫幾後麵,一個水桶般的虎頭大漢驀地站起身來,顯是已經等得不耐煩了。
“咪咪統領,著什麽急啊?難怪你到現在連伯爵也不是,性子不好,對修煉可是有害的。”那虎頭大漢前麵一張橫幾後,一個鼠頭鼠腦的家夥搖晃著腦袋說道“啥時結束誓師宴,前往討伐火蛾、冰蛾兩位親王,公爵大人心中早有定論,哪裏有你咪咪統領張嘴的份兒?”
“鼠目朗!勞資雖然是子爵,卻也不怕你這半吊子的伯爵,勞資能不能張嘴,還輪不到你這老鼠腦袋來教訓。”那叫咪咪的虎頭統領頓時滿頭毛發都支棱開了,怒目圓瞪。
“你倆不用爭吵,咪咪統領的心情本爵理解,不過,我這好友鄭方才到,怎麽著都得讓他吃飽喝足才行,否則就不是待客之道了。”那蝴蝶公爵耳力極好,咪咪統領與鼠目朗剛剛發生爭執,他便立刻開口,叫兩位消停了下來。
“諸位,火蛾、冰蛾兩位親王,無視我的威嚴,公然叛亂,這討伐是必然的,我們這誓師宴已經開了三十六年,也不爭這一時三刻,大家飲勝!”蝴蝶公爵轉而麵對大廳,從麵前橫幾上端起一杯酒,一飲而盡。大廳裏的各位以及鄭方,也急忙端起酒共同喝下,鄭方隻覺得這酒水異常甘醇,餘香滿口。
蝴蝶公爵撂下酒杯,跟著坐了下來,扭頭看向一邊的鄭方。
“小朋友,趕緊嚐嚐,我這裏的吃食與你那人界的究竟孰高孰低,我早就告誡過他們,咱們雖然身在冥界,可咱們也是文明種族,那等茹毛飲血的野蠻習氣,通通都得拋棄!”
此時鄭方才得空低下頭來看向麵前橫幾上的吃食,果然,煎炒烹炸、燉煮烤燒,各種肉食瓜果菜蔬,居然與人界一般無二,隻是塊大汁多,色調濃豔,比人界卻又有所不同,應該是加了一些人界所沒有的佐料所致。
鄭方拈起一塊貌似豬排的肉餅嚐了嚐,眼睛一亮,你別說,這肉排味道極佳,鮮鹹中透著一絲甜味,不僅口感豐富,而且事先經過烤製,入味極深,肉質又嫩,一口下去不僅濃香滿嘴,更兼津液四溢,稍經咀嚼,便化作滾滾肉汁落下肚去,不知不覺,三兩口之下,鄭方就吃掉了一塊兩個巴掌大小的肉排。
看著鄭方吃的歡快,蝴蝶公爵嗬嗬地笑了起來。
“我這裏有些家夥,偏偏喜歡生食,甚至有的竟喜歡去人界、靈界擄那人類、靈人來吃,真正野蠻啊!你看看我冥界種族,修煉到四境以上,最多的還是呈現人形,為什麽?就是因為人形乃是最文明的形態,我們即使生在冥界,也不能忘了自己將來會變做什麽?食雖小道,卻代表著一個種族所追求的目標!”蝴蝶公爵喋喋不休地,竟說起了一番大道理。
“而且,那些生食有什麽好吃的?大頭統領……”蝴蝶公爵說著話,手指指向大廳內的一個獅頭人身的怪物“上次就因為生吃一頭牛,牙齒被牛筋嵌了,最後居然腫起了半張臉,在我這裏告了兩個月的假,你現在再問問他,還敢生食嗎?”
“還有那多食統領,真特麽糟蹋了你這個好名字。”蝴蝶公爵說著話,一位坐在後排的豬頭人身怪居然哼哧哼哧地站了起來。
“爵爺,我就知道你要說我,我就是個豬腦袋,不是爵爺開導,隻怕早就滾去了煉獄受那無盡的苦楚。”那豬頭怪居然笨拙地走到橫幾邊,趴地上衝蝴蝶公爵磕了十幾個響頭,哪怕大殿裏一片嘈雜,那豬頭碰地的響聲依舊清晰可辨。
“你知道這個夯貨問我什麽,他居然問我,既然修煉有成,會變成人形、猴形,所以我們不吃人類、靈人,但冥界像他這樣修煉有成,變作豬形、牛形、羊形的也不少見,那是不是連豬、牛、羊也不能吃了?”蝴蝶公爵沒有理睬那豬頭怪的磕頭,接著與鄭方說道。
“我真是氣也不打一處來,你說這麽大個冥界,你這夯貨咋就跑來我的手下了?你那豬頭叫做修煉有成嗎?你那是修煉差了,走火入魔,知不知道?”說著話,蝴蝶公爵哈哈大笑起來,大廳裏一眾妖魔鬼怪也一起大笑出聲,直震得整座城堡簌簌發抖。
“公爵大人的話不是說笑,三界所有亡靈一股腦兒進入冥界,除了人類、靈人以及我冥人亡靈會進入不歸獄,其他無識亡靈都是任意流躥在我冥界大地,有些會入了這往生獄,去往靈界、人界,甚至還有一分機會成人,最不濟便再做一回畜生,其他的,便會在冥人修煉時補足我冥人殘缺魂魄,冥人魂魄被什麽亡靈補足,將來就會變成什麽模樣。”
“所以我冥界,以人界、冥界各類野獸牲畜做腦袋的,極為常見,初來者以為妖怪,其實是修煉時不小心所致,而且,以野獸牲畜為腦袋,確實會大大有礙修煉,你譬如,我冥界家禽亡靈最多,,卻很少見一個雞腦袋的,就是因為,融合家禽亡靈,很難有修煉至勳爵的存在。初境過不去,哪裏又能幻化成形了?”
“而且,凡是修成侯爵的,無一不是以人類之形修成,這一點已成冥界共識。”看見鄭方不明就裏,廖不言在一邊微笑著向鄭方解釋。
還有這麽一個說法,鄭方連連點頭,見廖不言在這群魔亂舞的宴會上侃侃而談,顧盼得意,鄭方不禁暗暗苦惱,用腳趾頭都看得出來,這廖不言在蝴蝶公爵這兒深受信任,自己要尋這廖不言的晦氣,隻怕很不容易。
“我坐這公爵之位,已經不知多少歲月了,我蝴蝶雖然沒什麽本事,但往生、野狐二獄還不是在我手上捏得死死的?虹蚋也罷,碧蚊、黃蟑也罷,哪個看到我不客客氣氣的,我別的不敢吹牛,整個冥界,我蝴蝶治下最為文明,倒是還敢誇一下海口的。”
“蛾家那三兄弟哪一個不是在我手上成的親王?在別的公爵治下可能嗎?還不早早的變成了一盤菜!他們不念我的恩德,現在居然反了我?說我殺了白蛾?特麽的勞資要殺他,在他成侯爵之前一根指頭就捏死了,還用等到今天?”蝴蝶公爵越說越激動。
“殺了那雙小人!”多食統領叩了頭,卻並未回歸座位,此時陡然晃著他那豬腦袋,振臂高呼。一時間大廳裏群情激憤,各種腦袋一齊搖擺起來,呼叫不歇。
“啊……啊……坐得太久,我屁股都粘凳子上了,啊……”此時,突然一個不和諧的古怪叫聲響了起來,聽見這聲音的各種腦袋齊齊地望了過去,大廳裏的氣氛為之一變。
“鳴蟀,吃你的酒!”一個焦急地聲音跟著響起,鄭方循聲看去,卻是一個麵色紅潤的白胡子老頭,正是與他在魂颺城有過一麵之緣的青蝗伯爵,就見此時這仙翁似的老人正吹胡子瞪眼,看向廖不言身後的一張橫幾。
那橫幾後麵正站著一個留著一撮山羊胡的清瘦男子,這男子在那裏圍著橫幾繞著圈圈,一隻供大家坐著的木質矮凳貼在他的屁股上,任憑他如何擺動,再也掉不下來,兩個紙片筆尾人跟在他後麵想要幫忙,卻又追不上他,便像是身後綴了兩條白色的飄帶一般。
大廳裏最次的都是一境以上的大能,哪裏看不出來這叫鳴蟀的在那裏故意做法,隻是大家都閉了口不作聲,有的甚至露出了幸災樂禍的笑容,隻有青蝗伯爵在那裏頓足著急。
“鳴蟀,凳子沾上了你的屁股,你是想叫本爵替你摘下來嗎?”安靜的大廳裏,蝴蝶公爵的聲音緩緩響了起來,那聲音不喜不怒,卻自有一股森然意味。
“鳴蟀哪裏敢勞爵爺,鳴蟀隻是坐得太久,看戲看得太也忘情,卻不料戲還在演,鳴蟀卻再也看不下去了,不是鳴蟀沒耐心,實在是鳴蟀這一身肉吃不消了。”那鳴蟀聽得蝴蝶公爵說話,急忙衝著公爵拜將下去,屁股上的矮凳卻仍舊留在那兒,兩隻紙片筆尾人趕緊衝了過去,可在鳴蟀身後擺弄半天,也沒能把凳子拿下來。
“哦?本爵開得誓師宴又沒請戲班子,哪裏來的戲可看?”蝴蝶公爵揮手驅散了鳴蟀身後的紙片筆尾人,淡淡地問道。
“爵爺,在鳴蟀的眼裏,這大廳裏每一位可都是再高明不過的戲子,這誓師宴本身便是一出大戲呢。”鳴蟀回答。
“你的意思,本爵也是戲子嘍?”蝴蝶公爵的聲音依舊沒什麽起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