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兩清
唐晚蹲在看守所的角落裏,寬大的病號服將她身體襯的格外瘦弱單薄,她將頭埋在腿間,想哭,卻哭不出來。
有些事,她到底是想明白了。
唐晚其實早就明白了,隻是她不願意承認,三年前見到他的那一刻,她的心情是多麽激蕩,更不願意承認,她對他僅存的僥幸愛意。
她愛他,才是她在這段見不得光的關係下,最根本的原因。
隻是老天終究是公平的,所有人都要為自己做出的事付出代價,隻是這代價.……
唐晚下意識地撫摸著自己的小腹,心裏已經做出了決定。
“新來的,有人讓我們好好招待招待你!”
她正想著,已經有人揪著她的頭發將她從角落裏按倒在地上,一盆冷水潑在她的臉上,水流進她的嘴裏,鹹的。
是鹽水。
“你們放開我!”
唐晚掙紮著,卻因為接連兩場手術毫無力氣,隻能像是砧板上的肉,被人擰著頭發,拳打腳踢,可她不甘心,抓住領頭那人的手,氣若遊絲地質問,像是要將心底最後一點希望徹底碾滅。
“是誰讓你們這麽做的……”
“你傷了人家的心頭肉,你說是誰?”那人一巴掌甩過來,笑眯眯地回答。
唐晚眼底的光亮徹底黯淡下來,雙手無力地垂落,再也提不起絲毫力氣。
等唐晚徹底昏死過去,那些人才將唐晚搬回自己的位置,用被子蓋住,免得被獄警發現端倪。
等到厲城來看守所時,已經是三天以後,兩人麵對麵坐著,沉默不語。
唐晚瘦了,不過三天時間,她被那群人變著法的折騰,身上青紫交加,臉卻還是被紗布包著,隻有她自己知道,天天被鹽水泡過,就算康複,疤痕也再也消除不掉。
一片寂靜之下,厲城忍不住率先開口,他無法忍受這種沉默,更無法忍受唐晚看他的目光。
以前的唐晚見到她,會害怕,會恐懼,會傷心,會憤怒,可現在,她的目光卻平靜的沒有絲毫情緒。
就像,就像在看一個陌生人。
這樣的陌生,讓他有些心慌。
“你在裏麵過的怎樣?”
唐晚愣住,片刻後,麵無表情地點頭。
“托你的福,我在裏麵過的很好。”
她的口氣客氣而又疏離,卻讓厲城很煩躁,以至於忽略了她話中有話,皺眉開口。
“看來你並沒有認識到自己的錯誤。”
錯誤?
原來那些人真是厲城安排的。
唐晚怔了片刻,繼而用右手撐著頭,低聲地笑了起來,笑容牽扯到臉上的傷口,很疼很疼。
可她卻仍舊笑著,目光直勾勾地盯著厲城,直到獄警提醒注意時間,她才停下來,緩緩開口。
“厲城,你說的不對,我知錯了。”
她最大的錯,就是愛上厲城,以至於讓他們的孩子,慘死在這樣的錯誤之上。
她這輩子,都不想再犯錯了。
厲城眉頭皺的更緊,他沒想到唐晚居然會主動認錯,更沒想到自己的心居然會因為她剛才的笑而痛的快要窒息。
明明,他應該恨他的,明明他手上有那麽多的證據,可他還是不死心地想親口聽她否認。
“所以,你承認你是故意刺傷葉佳雪,隻因為她知道了你轉移厲氏資產到國外的事情?”
轉移厲氏資產?
葉佳雪又扣了這個帽子給她?
厲城啊厲城,葉佳雪的謊言真的有那麽可信,能讓一向睿智的你被愚弄到如此境地?還是說,隻要是她說的,你都無條件相信?
隻是她唐晚沒做過的事,她為什麽要認?
“我沒有刺傷她,更沒有轉移厲氏資產。”
“那這些銀行轉賬記錄,這些合同,你怎麽解釋?”
厲城將一份資料放在唐晚麵前,眼底是失望和怒氣。
唐晚連看都沒看那份資料,隻安靜地盯著厲城,表情淡漠。
“所以,你今天是來問口供的?”
三年來,唐晚第一次直視他的眼睛,一字一句地問。
“厲城,你相信我嗎?”
厲城沉默,有什麽將要衝口而出,卻被他狠狠地壓抑,他一遍又一遍地提醒自己。
別再被這個女人欺騙了。
五年前,這個女人罵他是窮光蛋,在別的男人床上羞辱他的時候,他就發誓不能再被這個女人騙了。
他開口,艱難地吐出四個字。
“鐵證如山。”
鐵證如山,好一個鐵證如山。
唐晚笑了,她沒再說話,緩緩地從椅子上站起來,頭也不回地跟著獄警離開。
厲城,我們之間,兩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