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三章 搴花
林鹿棲握住了薛停雲的手“小呆,咱們去找百裏弟弟?”
薛停雲點頭“嗯。有些事,還得看著他去做。”
兩人沿著百裏彥離開的方向找了一路,並沒見到他的人影。
“看來百裏弟弟已經出去了。那咱們……”林鹿棲征詢薛停雲的意思。
薛停雲道“他是個有主見的聰明人,也是,如果第一天就把花拿出來,也太沒意思了。再等幾天,他一定會把局攪得比我們想的更亂,或許這幾天也就是大亂前的最後幾天了。”
兩人一合計,就回了南柯山,靜候百裏彥搴花的消息。
百裏彥幾乎是一口氣竄出了星河森林,憑著記憶回到了當年老家的舊址。
屋舍破敗,中庭生旅穀,井上生旅葵,但最讓他害怕的還是死一樣的寂靜。
他不敢進屋,雖然父母的遺體早被收拾了,但一踏進房子,那血淋淋的一幕就會浮現在眼前。
他跪在屋外,朝著屋子拜了三拜,口中喃喃“爹,娘,我們是西晟人,星河幽曇是西晟的花,說什麽也不能落到東越和南昭手裏。我遇到了高人,有人指點我功夫,有人幫我采到了星河幽曇。我如今過得很好,以後也會很好,你們……在九泉之下可以安息了。”
他始終小心翼翼地捧著星河幽曇,像是遵奉著什麽聖物一般,此時才仔細打量起這朵精致的花來。
花朵並不大,卻沒有辜負天地靈氣的滋養,生得令人驚歎,每一片纖長的花瓣底部都泛出紫色,向花瓣尖上一點一點漸變成瑩白色。花瓣內側還有纖細的紫色紋路,仿佛勾勒著什麽遠古咒語一樣,神秘而高貴。
他從芥子須彌袋中取出一個玉製的容器,將星河幽曇仔細地保存起來。
第二天,星河州沒什麽動靜。第三天,第四天……
直到第七天,森林中的俠士們都已經失去了耐心,開始懷疑花根本不存在或者已經被人摘走。好脾氣的按捺著不甘往外走,霸道的就開始攔路搶劫,想要把花搶到手。出了星河森林的,雖然不敢將一腔怒火發泄在東越南昭兩國身上,心中卻已惱怒至極,有一種被耍弄的憤懣。
與此同時,星河州裏的百姓出現了大流動,許多人都在即將宣布新的歸屬之前搬離了星河州,與之相對,也有許多百姓看準了星河州受到的重視,從四麵八方湧進星河州,決定到此定居。這是星河州從沒有過的大變局,連州府都無可奈何,除了嚴加盤查,也無力阻止。
這天,星河州州府裏突然傳出了大消息——
一個十一二歲的少年自稱采到了星河幽曇,但要等所有參加搴花會的俠士到齊才肯將花示於眾人。
東越左相和南昭鎮國公一直等在星河州州府裏,但蒙麵少年不肯自報姓名,甚至連自己是哪邊的也不說,神神秘秘的。他們也知道江湖俠客脾性古怪,畢竟是第一個自稱摘了花的高手,說不準將是決定星河州歸屬的關鍵人物,他們不敢怠慢,也顧不上真假,急召本國俠士返回,同時傳信給各自的皇帝。
星河森林畢竟廣闊,待大部分俠士都回到星河州府,已是三天之後。比他們更快的,是帶兵前來的東越和南昭的皇帝。
東越皇帝狂妄,想要以大軍震懾南昭,逼迫南昭讓出星河州。南昭皇帝卻深知東越的外強中幹,並沒有大張旗鼓地帶兵,隻帶了三千精兵和一百巫師,號稱是用來戍衛星河州的。兩軍各自駐紮在了城外。
這天,星河州府熱鬧非凡,不隻是一個個心有不甘的俠士,還有許許多多百姓都聞聲而來。有的急於知道星河州的歸屬,有的卻並不關心,隻想一睹傳說中百年一見的星河幽曇的真容。
午時,剛到約定的時間,隻見一個其貌不揚的少年一個空翻跳上州府的高台,手中托著一個玉盒。看他的衣著打扮,與兩國重金招徠的俠士不同,卻又無端讓人覺得真正的俠客就該是這副模樣。
台下一片嘩然,人們議論紛紛。
“就這麽個毛頭小子?”
“別小看他啊!他可是打敗了那麽多高手采到的花呢!”
“我不關心這個,我隻想看一看花啊……”
林鹿棲和薛停雲特意換了普通的裝束,站在人群裏,並不顯眼。
林鹿棲壓低聲音湊到薛停雲耳邊道“接到傳信,扇子已經到了。”
薛停雲點點頭,饒有趣味地看著高台上的少年“不知道百裏彥自己打的是什麽算盤。”
林鹿棲又道“咱們算是利用了他,是不是有點卑鄙?”
薛停雲笑了笑“不管怎樣,這個小毛孩的籌劃不會比我們一群人更加周密。他是有本事,但難保不是個還沉浸在江湖俠義恩仇裏的孩子。”
“嗯。”林鹿棲若有所思地看向了百裏彥。她在這個少年身上總能看到自己當年的影子,因此很是高看他一眼。但她也知道,自己當初確實衝動莽撞,百裏弟弟或許也是如此。不管怎樣,如今跟著小呆扇子他們一道謀劃,比一個少年俠客終歸要周全些,況且他們的計劃也並不會違背百裏彥的意願。
高台上的百裏彥看到那麽多人,並不怯場,朝台下放肆地一笑,打開了玉盒“諸位請看,星河幽曇就在這裏。”
所有人睜大了眼睛向前擠去,想要看得更仔細一點。傳說中星河幽曇包治百病,還能讓人長生不老,誘惑實在是太大了。哪怕這輩子都摸不到一片花瓣,隻是看上一眼,不也是值得吹噓的事嗎?人生在世,哪能活到下一個一百年呢?
一時間,人群亂成了一鍋粥,州府的府兵花了好大的力氣,才維持住了秩序。
兩國的皇帝在貼身侍衛的保護下,帶著各自的高官從兩邊登上了高台。
南昭皇帝壓抑著迫切,首先開口問道“少俠是哪國俠士?”
東越皇帝眼裏全是那朵星河幽曇,有些不耐煩地道“把玉牌拿出來,一看便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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