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五章 龔斯嘴角的神話
一道道答案在安東尼心內積蓄,他無法回答。
他有些不安,更有些惶恐,因為他知道沒答上會怎麼樣,這一趟就白來了。
注視著桌面的安東尼略抬頭,瞳孔中倒映著桌面的花紋,忽明忽暗的燈源閃爍。
他的喉嚨不自覺的蠕動在顫顫巍巍的微動下,一點點畫出在教會學校時學的徽章。
那徽章曲折彎伸,在桌面上逐漸完善,這是極其混亂的圖案,三角形,正方形,圓形互相雜糅。
安東尼心內從未如此寧靜,就像沁入清泉,這圖案畫過無數次,也在無數次中的描繪中越發迷茫。
他的喉嚨發出鋼鐵般交織的聲音,眼前似乎再度看到黑袍下的龔斯主教,眼前 似乎閃過無數幻影。
龔斯主教就像是黎明中的劍,讓安東尼第一次理解尊嚴。
對,就是尊嚴。
時間彷彿倒退回那舊日之處,加入救濟會的每位年輕人都要到迷霧教廷,在升騰的霧氣中祈禱。
地面上鋪掛著毛毯,他聽主教說過,那來自艾爾西帝國北部城市特斯,那是一個極其繁榮的城市,繁榮中瀰漫著罪惡。
帝國年齡不過千年,卻敢僭越稱帝國,這其中隱隱代表著舊教廷的沒落。
迷霧中的雕像已看不出模樣,彩繪玻璃上光影瀰漫,其上的人影或藍或黑,隱隱要脫困而出。
霧氣騰挪,龔斯主教靜默的看著那雕像,在緩慢升騰的霧氣中,滿臉嚴肅的他開口。
「世界猶如混沌的胎盤,又如陰暗的天幕。」
話音帶動空氣,迷霧隨著語言不斷扭曲,匯成無法散去的「烏雲」。
年輕人有的驚恐,有的見怪不怪,安東尼是一位穩重的,救濟會告訴過他們。他沒有在意那些灰霧,現在反而停留在牆壁上滲出的污濁,及那隱隱露出的黑色觸手。
他的瞳孔縮了縮,但什麼都沒說。
迷霧猶如浪潮,迅速澎湃起來,陰冷的風一陣陣刮過,龔斯主教越發虔誠,在雕像下頌念。
「在混沌的胎盤中,在陰暗的天幕下,我主降臨了。」
「亘古不變的灰霧瀰漫至諸界,我主,亦稱原初。」
「迷霧中,無以名狀者在狂舞,直至我主降臨。」
迷霧前的三顆燈如星辰般點綴,光華猛漲,然後,蔓延的迷霧在那裡瀰漫,速度越來越快,淹沒肉眼可見的前方。
「祂永恆不滅,永恆不朽。」
「萬界之母,萬界源泉。」
「諸界統御者,萬千世界之主。」
「界淵開啟者,世界縫隙的守護者。」
「祂注視著混沌的世界,在初始的混沌中站起,迷霧為刃,假面為刀,而蘇,以權柄分開白天與黑夜。」
「祂不可知,不可見,且無處不在。」
「根源是祂的僕從,世界為其奴役。」
「未來,則是天穹黯淡,繁星搖墜。」
「疾病在大地橫行,海洋終將沸騰。」
「空間搖曳,火焰瀰漫,帶來最終的末日。」
「我主,在善與惡的分界點,死亡與生命之間,在歡樂與哭泣的大地上,在天堂與深淵之間。」
「終將重啟……世界。」
「在萬物的崩塌中,眾生的哀嚎中,紅日化解怨恨與迷茫,光芒所到之處,萬物得以解脫。」
「天穹之上,偉大者張開衣袍,以其偉力遮庇天穹,以其精神監視世界,風暴為衣袍,閃電為利刃。」
「混沌中,駕駛蠕蟲與古蛇的御者終將臨世,以其神座,遮耀萬古。」
「土靈與巨人環繞的山巔上,渾濁的瞳孔仰望蒼穹,靜待神座更替。」
「代表災厄的星體盤旋起身軀,靜默地俯視星空。」
「陰影的背後,無光之月終將臨世。」
「黑暗的深淵中,邪惡終將爬出。」
聲音越發沙啞,他透支所有的體力,而體內,深淵詩人的囈語越發嚴重。
囈語在手心,盤旋出邪惡的花朵,扭曲且腐爛。囈語是如此的厭惡這些言語,盤旋的深淵之花在手上越發扭曲,然後就是極致的疼痛。
安東尼意識逐漸模糊,嘴角不斷低估,言語扭曲,化為古怪的囈語,瓦力早已癱軟於地。
桌面上,徽章完全呈現,空氣中的位置瀰漫在這裡,逐漸凝聚成鮮紅如血的符文。
透過那鮮紅如血的符文,彷彿看到一張沒有五官的臉龐。
轟!
難以言喻的驚悚徹底淹沒心靈,所間皆是殷紅的視野,符文在黃褐相間的木桌上,綻放起猩紅。
惡作劇般塗鴉的符號完全完整,收縮與膨脹就像人的呼吸,在眩暈瀰漫所有的剎那, 他以深淵詩人的囈語壓制了所有。
安東尼摩挲著桌面,一切都在變得豁然開朗,模糊的視野逐漸清晰。
終於有能力思考了。
腦海中,景象越發清晰,他記起來了,在威爾港1,2,3號鐘塔。
這種徽章在鐘塔各處和工廠處很常見,威爾港只有各教廷,人員大多不通用。
所以,安東尼只認識這一種徽章。
看著面前的季卡老頭,其臉上的褶皺蜿蜒而下,臉龐為何如此熟悉!
等等!
對了,他想起來了。
他記起了這張臉龐的擁有者,他同樣是一位白髮蒼蒼的老人,但他卻是威爾港的無冕之王。
每一位在救濟會者,必須學的內容,是記住數張畫像上的人臉,觸犯其,意味著……死亡。
那人是……馬可!卧槽!
有人說,他統管著整個地下,馬可和沙文的仇怨早已消失在歷史的塵埃中,依舊人津津樂道。
他身體想要顫抖,但卻顫抖不起來,世界如此的詭異。
很明顯,二人不是一個,但卻擁有著相同的面孔。季卡老頭專註的面孔足以說明他沒有聽說這些。
如果說,馬可,迷霧教廷的徽章,工廠機器內的銘文,救濟會,這些能連起來嗎?
他隱隱得知,救濟會背後是沙文,事情越發迷濛了。
季卡,和馬可又有什麼聯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