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四章：世間最痛是情傷
歎歲月荏苒，惜往日時光。驀然回首，曾經信誓旦旦的誓言，化成一縷雲煙，消散在歲月深處。
她看著他，眼神寧定，似是不曾相識。
他看著她，清瘦許多的麵容，依然姣美，曾經的熟悉，變得拒人千裏，生人勿近。
他欲訴思念之情，相思之苦。隻是她淡漠視之，讓他萬語千言都被自己的呼吸吹散。
風廉深吸一口氣，忍住就要滴落的淚水，盡可能平靜地說道“小潔，回去看看爸爸，他要走了，最大的願望就是想見你一麵……”
聽到這話，淡然如水的夢潔淚水噴薄而出，哭道“趕緊帶我去，我要去看爸爸。”
是的，她能忘記他，能忘記與他曾經的一切。但她怎麽可能忘了自己的爸爸，是他把自己撿回去，是孟鷹和吳韻將她撫養成人……
曉玉追上來，滿含淚水地提醒道“風廉大哥，別忘了，你答應我的。”
風廉沒有回頭，隻是微微點頭。他不敢答應，因為他自己心裏也沒底。
走到門口，巫庭君攔在他們麵前，問夢潔道“小潔，要我跟你去嗎？”
看到夢潔搖頭，巫庭君眼中有著深深的失落。
風廉看著他，也感到一陣莫名的憂傷。
巫庭君眼神移到風廉臉上，沒有當年的那種憤怒和敵意，有的隻是冷漠的哀求。或許，他希望風廉能善待夢潔吧。
回到巫族這些年，夢潔利用自己是女媧精血創造的優勢，激活了巫族的血池，讓巫族重新煥發勃勃生機。掃去這次天災遺留在巫族上空的陰霾。
即使不能與夢潔結為道侶，隻要能讓家族昌盛，他願意付出一切。
雖然他不斷這麽安慰自己，但是內心的失落，他又能跟誰說去。也是如此，他才能體會到風廉的心情，同病相憐說的就是他們吧。
…………
阿門迎來了一位不速之客，此人長得花容月貌，國色天香，但又恬靜如水，像是無法觸摸的一縷清風。
她步履盈盈，暗香四溢，每走一步，都能搖曳生花……
在計芳華的引領下，她來到孟鷹的房中。吳韻一看到她，立即招呼所有人離開，把空間留給他們。
也許是內疚，也許是真的想見，也許是心有感應，知道這次不來，以後就再也見不到他。
所以，她來了。
昏昏沉沉的孟鷹看到她，想打起精神，但是怎麽也無法凝聚所剩不多的靈力。
“行了，不要勉強自己了，我就是來看看你。即使你恢複當年的英姿，我也不會覺得比現在好。”
來者正是讓年輕時的孟鷹不顧一切去追求的女人，瑤姬。
孟鷹哽咽著說道“謝謝你來看我，還以為……”
瑤姬接過他的話題說道“還以為我至死也不會來看你嗎？我沒有那麽絕情，但我也不多情。我來就是想回答你當年問我的問題。
“當年你要離開的時候，我真的沒法回答，因為我知道，那時我愛的不是你，而是他。你走之後，就像把我心裏一件最重要的東西拿走了。哪怕他死去的消息傳來，我都沒有那種失落和心痛的感覺。
“我不知道這是因為愛，還是因為懷念，或者是因為內疚。我偶爾也會想，我們要是結為道侶，會過什麽樣的日子。你會如何嗬護我，我會如何陪伴你。可惜，沒有如果……”
瑤姬淡然一笑，接著說道“我到現在也不知道自己在想什麽，我想得到什麽，我的男人該是什麽樣子。其實我內心裏和你一樣的孤獨和迷惘。
“兩個都如此孤獨和迷惘的人在一起，會是什麽樣呢？我不敢去想，更不敢嚐試。你也一樣不敢吧？
“我們是同一類人，愛，不敢愛。恨，不敢恨。我們隻能如一片落葉，隨風飛舞，隨波逐流。幸福不會光顧我們這種人，因為我太怯懦，內心對未來充滿恐懼。”
孟鷹顫巍巍地說道“謝謝你打開了我的心結，我走得了無遺憾。”
瑤姬俯下身子，嘴唇輕輕吻在孟鷹的額前，說道“你走的時候，我就不來送你了，我怕我會哭。”
她取出一條以浮生島特有的一種野草精心編織而成的草繩，輕輕纏繞在孟鷹的手上，說道“就讓它陪你走完最後一程吧。這是我當年為你編織的，可惜我沒有勇氣送給你。”
孟鷹看著手上已經快要腐朽，但發出隱隱油光的草繩，再抬眼看著瑤姬離去的背影，微微一笑，笑容很安靜，純淨得像一個嬰兒的笑容。
一腳跨出門檻的瑤姬突然輕聲說道“小鷹，祝你一路順風。不管怎麽樣，那些過往都會印刻在我心裏，永不消逝……”
孟鷹輕聲道“瑤瑤，謝……再見……”
等瑤姬的身影和他身上的暗香徹底消失，孟鷹才喃喃自語道，“再見，再見，再也不見……”
…………
回到阿門，元遠看近站在小院門口，如當年等他們回家吃飯的吳韻，夢潔撲到她懷裏，叫了一聲“媽”。就泣不成聲。
而風廉的心，血一直在流淌……
夢潔看到形同朽木的孟鷹，已經忘了如何去流淚。她將孟鷹摟在懷裏，像小時候她在他懷裏撒嬌一樣，哭道“爸，你會好起來的，我現在已經能煉製仙級丹藥，我給你煉製很多很多丹藥，一定能讓您好起來……”
孟鷹輕輕撫摸著她的秀發，很安靜，很知足地笑道“孩子，不要為爸爸難過，世間萬物生靈，總是有生有死，有枯有榮，不用難過。”
孟鷹抱著夢潔的頭，慢慢抬起來，說道“來，讓爸爸好好看看你，這樣去往冥界的路，爸爸就不會孤獨了。”
夢潔抹去臉上的淚痕，眼神無比堅定地說道“爸爸，從現在開始，我叫孟潔，不再叫夢潔。我就是您親親的女兒。”
孟鷹老淚縱橫，當年他給夢潔起名，何曾沒想過叫“孟潔”，就怕她以後找到自己親人，再改別的姓，讓他黯然傷心。所以他就用了個諧音的“夢”。
孟鷹看著風廉，伸出手，後者很自覺的將手伸過去。
孟鷹將他倆的手疊放在一起，說道“不管以後發生什麽，有什麽變故，你們都是親兄妹，不要彼此隔閡，更不能傷害彼此，這是爸爸最大的心願，算我求你們……”
感受著孟鷹慢慢變得冰冷的手，風廉和孟潔都沒勇氣把手抽回來，就這麽感受著溫熱的手變得冰冷，僵硬……
距離阿門總部不到三十裏地，有一座巨大的青山，此山跟別處的山脈最大的不同之處就是生機怏然，靈氣濃鬱。
這座山在天災中受損也極為嚴重，是風廉花了很長時間，用生命之源秘法將它修複，因為這裏是阿門的專屬墓地。
山上將近百萬塊石碑，形成獨特的景象，上麵刻著的是這些年來為阿門犧牲的修者。很多石碑下麵都空蕩蕩，因為那些犧牲的門人，連屍體都找不到。
今日，天氣和眾人的心情一樣，很壓抑，烏雲層層下壓，沒有一縷風劃過。
根據孟鷹的要求，給他送別的除了陌村小院的人，就隻有玄羽靈和兩個孩子，還有古思圖和洪妍琪兩人。連千嵐都沒讓她前來。
孟鷹喜靜，不想被任何人打攪，他也從不主動去跟任何人套近乎，他一生孤獨，也想孤獨地離去。
孟潔跪在墓碑前，沒有發出任何聲音，但是眼淚已經在身前形成兩個小水窪。
風廉領著兩個孩子磕頭之後，扶起孟潔，把她拉到一邊，說道“能不能不要去亡靈山脈，你一個女孩子，去哪裏不合適。”
孟潔搖頭道“我是一定要去的，你沒去過哪裏，不知道那些亡靈有多痛苦，無時無刻不在哀嚎，不在掙紮。萬一哪天他們衝出亡靈山脈，不知道要給這個世間帶來多大的災難。
“其實他們大多數人生前都不是什麽陰狠惡毒之輩，反而是無比善良。都是因為這場天災，才使得他們求生不得求死不能。我覺得我應該做一些事情，讓他們得到解脫。”
風廉想了一下，說道“那我陪你去吧，我也是個煉藥師，你把你的藥譜給我，我和你一起煉製，速度會快很多。”
孟潔搖頭道“不用了，我還是自己去吧。畢竟我是一個人，而你有了老婆孩子，還有一個宗門要照顧，沒必要兩個人擠在那裏。我們分開做事，說不定能拯救更多的人。”
不管風廉如何勸說，孟潔一如當年，主意一定，就不會因為別人的勸說而更改。
最後，風廉隻能無奈地說道“那我送你回去吧。”
孟潔默然點頭，她雖然還是很不喜歡風廉靠近她，但是在父親的墳前，她還是不願意讓他看到這一幕。
就當滿足父親最後的心願，讓他走的安心，寧靜一下……
“風廉，把混沌靈環交出來，否則你就別想離開這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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