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豐衣又足食 過年幾多事
三叔公不滅威風,也是順手一翻,竟然是兩張雜七!雜七一對剛剛好比天九王大了一點點。大家怕啦怕啦的鼓掌,雖然對日本人親善,但是當年很多人被日本警察給欺負慘了,骨子裏還是不喜歡日本人。
抽水1200,牌局繼續,此時叔公台麵有8萬了,按照規定,必須推完這一莊。連贏不得逃,最少過三關。
此時大家氣氛來了,一大堆人開始押初一(上門),因為前二次初一都秒殺莊家。這次莊家台麵有錢,吸引很多“劈國(搭夥)”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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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一位置是聯鑫發三十六號船長,他押了2萬,其他六萬是場外人員押的,天門直木8萬。尾家一個旗津港黃老板8萬!
大家起哄要三叔公改成凍賭(天莊),不然老是一家輸贏,沒意思。三叔公不願意,就在準備打骰子時,後麵傳來一個女人聲音
“烏頭叔,盡管打,我吃了!”
來人好大的口氣,意思是三叔公盡管打骰子,除了叔公自己的8萬外,桌麵上所有的錢都跟她輸贏。
大家都想看這個女人是誰,這麽牛逼。
“阿美仔,你來了,給你坐莊?”
“叔公你來!”
原來這個特別漂亮的女人,叫吳的美,這時也就21-22歲,她是整個東垵村走出去,最最牛逼的存在,不論男女,不論老少,直到今天2020年,都沒有被人超越。
他老公,台灣鋼鐵大王朱董,靠的還是阿美的全力支持,才能成功,後來更是被稱為台灣南霸天!
此時的阿美仔,是網垵口漁業股份有限公司第二大股東,更是高雄前鎮漁會副總幹事。
有了牛人撐腰,叔公不怕哈,錢財生不帶來,死不帶去,殺殺殺。這把牌,上門押了超過50萬,天門除了直木大友8萬,還有其他一堆人押了15萬,尾門押最多,大概接近85萬。這個主桌上,掛了一個《本》字,意思是下注一萬起步,一本百元大鈔,不拆開,直接下。
叔公打骰子,一個六,一個四,“十出!”
閑家為了討口彩,說啥的都有
“十點,莊家弊十。”
“十出,莊家要大出血。”
……
大家眯牌,三叔公很沉得住氣,先等大家開牌。
上門一張雜六,一張至尊六,二點,我們網垵口,至尊六就是六點,不像廣東可以當三點用!
天門一張仁八,一張斧頭,九點。
尾門一張仁八,一張雜五,三點。
大家開完牌,重注的點很小,莊家贏麵很大,阿美仔展現巾幗英雄氣魄“三叔公,通殺!”
翻開第一張,一個天牌,最少都是最大的兩點,所以上門已經殺了。翻開第二張,是張鵝四,莊家六點,殺大賠小。
叔公給了2400水錢,手上有了16萬!配完錢,叔公雙手一推牌,這是不玩了,下莊。三叔公再拿出一萬元加菜、買煙、買酒,贏得熱烈鼓掌!
後來越賭越大,甚至還有押船證的、押房產證的、押冷凍庫的、押罐頭加工廠的,非常恐怖。
我們小鬼頭隻是湊熱鬧,老媽不許我們賭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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漁夫雖然看天吃飯,但是此時由於大海的恩賜,常常能夠暴富,就像今年的三叔公一樣,短短幾個月,賺了普通人,一輩子無法累積的財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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加上當漁夫,必須跟大海風浪搏鬥、跟鯊魚海潮搏鬥、沒有充沛的冒險家精神,是端不了這碗飯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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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到三叔公下莊後,東垵村辦公室,開起了第二台,上麵掛個《散》字!這是給散客玩的,小地方,鄉裏鄉親,不是所有人都能上台麵,所以在第二台,十塊、五十塊、一百二百塊押注的人最多。
不得不說,這時的鄉下人,講究的多!那個《本》、《散》二字,我認出來是老爸寫的字,紅底巴掌大的毛筆字,鍾繇體(老爸說的,我那時候不懂)的肥潤,襯托出中華文化最簡單的美-四平八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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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叔公這個爐主,還用玻璃給做了一個框框,看起來blg-blg亮晶晶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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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小鬼頭湊了一下熱鬧,每個人都拿到了阿美阿姨,發的十塊賞錢,歡天喜地的去門口小賣店買麥芽糖去了。
很快回到家,這個時候媽媽在蒸包子、花卷,我就知道爸爸要回來了!老爸孟玉和,此時在台灣最前線-金門島,擔任防衛司令部參謀官!一年才能回家一趟,主要是因為交通太不方便。父親的級別,是可以坐飛機的,當時台灣往來金門,剛剛有、中華航空、遠東航空的螺旋槳班機。但是父親回一趟家有多難,我這裏算給大家看看
第一坐飛機到台北
第二坐飛機到澎湖
第三機場到第二漁港碼頭
第四坐船到望安島
第五坐車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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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時航班少,交通船一天都隻有一班,我們進出網垵口,大部分都是坐鄰居的順風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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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爸每次回來,都會帶很多軍用罐頭,這是我的最愛!依據當時的軍官補給證規定,在最前線的父親,二個月可以配給到一箱軍用口糧、牛肉豬肉罐頭各兩罐、水果罐頭二罐,司令部司令官特別體恤父親,給批了條子,老爸的補給,可以就近在澎湖防衛司令部領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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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起來很奇怪,這就好像現代,東部戰區軍人的補給品,回到老家西部戰區領取一樣的怪異。
不過小時候,我們家還真是這個樣子的!父親屬於老秀才,二十多年的老上校,老板凳,從胡璉到後來的幾任金防部司令官,從胡宗南以後的澎防部司令官,沒有不認識父親的。父親一手震場子的國學底子,後來會有特別介紹。
當然,父親跟蔣緯國將軍特殊的情誼,更是很重要的關鍵!
這趟父親回來,還有分配房子的福利,需要他自己去落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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基於山東人的習慣,父親對麵食有近乎狂熱的偏愛。老媽為了父親,跟很多老前輩學習,累積一手精湛廚藝,還曾經讓我跟五姐,在台北開起一家生意不錯的餐廳。
沒有多久,父親被一輛望安島駐軍派遣的小吉普車給載回家,駐軍羅上校,跟父親一樣的軍階,比較起來,屬於小老弟,但卻是閃閃發亮的明日之星。
父親提了一個黑色的公文皮箱,這是校級文職軍官的標準配備。車上傳令兵幫忙搬下來好多的行李、紙箱。
我撲上去抱住爸爸,距離上次見到老爸,已經快一年了。四歲娃娃的記憶很難留存,我就隻記得五歲以後的事情。坦白說,不是對父親的想念,而是對每次父親帶回家的水蜜桃罐頭、二十世紀梨罐頭的渴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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