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對賭 2
僵局才是真正的較量
對賭談判一直僵持不下,那次會談後有段時間雙方沒有再聯係。這時候考驗的就是雙方的耐心。是的,你嫖客有錢,出台“姐”也多得是,但如果這次應承你了,反而會被你輕視。曆史上,千千萬萬的“姐”都淹沒在滾滾紅塵裏,姓甚名誰,誰也不記得,但有一個“姐”世世代代家喻戶曉。誰呢?杜十娘!“姐”就是杜十娘,嫖客就是那個李公子。不管你是什麽階段的“姐”,一定要記住《杜十娘怒沉百寶箱》這個故事。杜十娘,一個“姐”,以為李公子真的愛上自己,就以身相許,結果到關鍵的時候,李公子為了錢把她賣給了一個富家子弟,最後杜十娘隻能抱著百寶箱自盡。
其實你就是杜十娘,投資人就是李公子,不要幻想你真的找到了可依托一世的人,就算有,也是“姐”碰到白馬王子的童話。得了,杜十娘總比無名的“姐”強吧!好歹人過留名雁過留聲。
張家紅憋不住了,催了秦方遠幾次。張家紅又一次跟秦方遠:“要不你問問於岩,內部進展到哪一步了?”
公司裏已經在傳秦方遠和於岩的事情了。有一次下班時肖南跑進來,約秦方遠到樓下的電影院看電影,秦方遠有事情,就不去了。肖南的嘴角浮現出一絲冷笑:“切,不就是約那個人嗎?美國人就是魅力大啊!”
秦方遠聞言一愣,沒想到肖南會是這種口氣。晚上確實約了於岩,有幾個新加坡的朋友過來,約了一起去藍色港灣泡吧。盡地主之誼經地義,並且是有約在先,怎麽讓肖南如此不高興?他迷惑不解地看著肖南,肖南滿臉不高興地扭身就走。
還有何靜,作為董事長秘書,她是最早聽聞秦方遠和於岩談朋友的人。她對秦方遠最鮮明的反應就是,喊他的聲音很大,不再那麽溫柔,儼然自己就是張家紅。而實際上,張家紅對秦方遠話的口氣,無論討論還是下結論,都是客客氣氣的。
這次,為了融資的事情,張家紅竟然讓他從於岩那裏打聽消息,秦方遠有些被利用的不爽。畢竟,他們隻是私人生活關係,不能跟工作扯在一起。
秦方遠索性跟張家紅攤牌:“張總,對方有防火牆的,於岩是投資助理,不會了解到多少的。不過,我個人認為,談判談到這個份兒上,催也是白搭。現在是雙方都繃著,誰繃得住誰就笑到最後,我們就死扛。他們花了那麽多人力物力,審計、律師,這些中介費用都不少,隻要投不成,這些費用都由他們出,他們不會輕易放棄的。再,現在外麵是僧多粥少,好的項目基本上都被別人霸占了,哪有他們的份兒啊?”
張家紅火急火燎地想早些簽協議,錢早點兒到位,公司已經揭不開鍋了,這個月的工資還不知道從哪兒挪呢。賬上的確是淨資產盈餘,但那是大量的易貨收入,難道要給員工發貨物,發高爾夫卡、健身卡、洗牙卡不成?聽了秦方遠的一番話,她隻想到兩個辦法來解燃眉之急:一是電話催中介方華夏中鼎;二是催銷售趕緊搞些現金單子來應急。
李宏接到張家紅的電話也是一籌莫展,雖然這兩家基金是他介紹的,但人家也明白他們和融資方是利益共同體,隻有融成了才能拿到傭金,因此在雙方都繃著的時候,李宏也了解不到更多的情況。
要麽就是功臣,要麽就是罪人,這是秦方遠對自己在這輪融資中的準確定位。雖然勸起張家紅來頭頭是道,其實他心裏比誰都急。一晚上,他發現自己怎麽也睡不著,這樣的情況持續了一個禮拜。“我×,竟然失眠了!”秦方遠對著石文慶抱怨起來,“這麽年輕,怎麽會攤上更年期女人或者老年人的疾病呢?嚴重失眠啊!”
石文慶不知道從哪裏聽到消息,於岩能夠對項目起促進作用,據背景深厚,至於更多的情況,消息方也不願意多。於是,石文慶也建議秦方遠找於岩打聽,再次遭到了秦方遠的拒絕。
快接近5的下午,秦方遠接到了於岩的電話,她在電話中甕聲甕氣地:“你在幹嗎呢,我想你了。”
秦方遠接到於岩的電話就蹦起來了,拿上外套就往外跑。
於岩在南鑼鼓巷三棵樹,這是家門麵的咖啡館,舊平房改造的,也沒有什麽刻意裝飾。他們選擇一個靠窗的位置坐下,於岩要了杯卡布奇諾,秦方遠擔心茶和咖啡加重失眠,就要了一杯蘇打水。
於岩看到秦方遠濃重的黑眼圈,有些心疼:“你最近忙啥了,怎麽熬成這樣子?”
秦方遠當然不樂意是失眠了,就信口開河:“最近有幾個廣告客戶過來,董事長非要我去陪吃陪喝,每都熬到午夜。”
於岩比較驚訝:“你不是隻負責投融資嗎?你又不管廣告客戶。”
秦方遠:“國內公司哪裏分這個啊,全民皆兵,全民動員,這可是中國特色。”
於岩對這些不懂,她:“這些你也不聯係我,我都想你了。”她伸出手,探過身子,摸摸對麵秦方遠有些消瘦的臉。
這個神情很像當年大二,秦方遠參加中南五省高校的一項創意比賽,他帶領的團隊獲得了二等獎,胡曉磊在台下對著台上領獎的秦方遠飛吻,並用口型:“你真棒!”那神情太可愛了!
想到胡曉磊,大學時代唯一的一次銘心刻骨的愛戀,他不由自主地歎了口氣。
於岩抓住了這個變化:“歎什麽氣?”
秦方遠輕撫著於岩,又歎了口氣:“人在江湖身不由己,得謀生啊!”
於岩接口:“謀生也不能沒有生活啊。對了,你什麽時候回老家?帶我去吧,我看了你寫的《鄉戲》,可想去了。”
“嗬嗬,那都是哪年的事兒啊?寫那個玩意兒的時候我才18歲。再了,10年過去了,那地方的水都被汙染了,良田被開發了,平原建成了工廠,山坡被推平蓋起了商品房,故鄉早就千瘡百孔了。”
於岩聽出來秦方遠並不是故意推辭,她又捕捉住秦方遠的歎氣,:“你幹嗎總是歎氣呢?不像我當初認識的Si
啊!”
秦方遠沒有接話,順手喝了一口蘇打水,然後伸手過來撫摸了一下於岩的黑發。
於岩:“你不就融資的事兒嗎?那事兒對你那麽重要嗎?”
秦方遠原來不打算把工作上的事情扯到個人感情上,但既然到了,也是這些日子的心病,他就回答:“當然很重要!這是我回國發展做的第一家公司,融資的第一個案子,甚至關係到我未來的職業生涯。”
聽到秦方遠得這麽嚴重,於岩立即坐起來,她脫口就:“這事兒其實我們都評價不錯,隻是投審會中LP們的意見不一致。”她盯著秦方遠,很愛憐地看著他:“不過,我相信很快就會有結論的。”完,她詭秘地一笑。
很快就有結論?什麽結論?投還是不投?秦方遠覺得這句話的伸縮性太大,但他不能直接逼問於岩,她僅僅是個普通的投資助理;再,也不能讓她犯錯誤。
隻是,他忽略了於岩最後那詭秘的一笑,他也沒有表露這個案子實際上跟他的經濟利益密切相關。
晚上,於岩跟著秦方遠回到住處過夜。這個晚上,秦方遠沒有失眠。
4壓力測試:灰色交易的信用方案
日子嘩啦啦地流走,融資協議卻一直沒有正式簽,錢影兒也沒有見著,張家紅和秦方遠的心情僅僅用“火急火燎”來形容已經不貼切了,簡直就是在大火上烤。
又是幾過去了,轉眼到了4月上旬。於岩打電話給秦方遠:“跟我去博鼇吧。我們公司的一個LP,也是我在美國的長輩,要參加博鼇亞洲論壇,我想讓你陪我去。”
秦方遠長了個心眼兒,跟張家紅匯報,森泰基金一個主要投資人要來中國了。張家紅一聽就:“專門考察我們項目的嗎?”
“應該不是。”
“那我們想盡辦法去接近他,現在是臨門一腳。”張家紅畢竟是銷售出身,信奉“客戶在哪裏自己就在哪裏”乃簽單真諦。
“他們去海南參加博鼇亞洲論壇,不來北京,結束會議後直接回美國吧。”
“那得去啊!”張家紅接過話,“我們得去。”
這下子秦方遠有些擔心張家紅要去,那就壞事了,於岩可沒有邀請她。秦方遠:“張總,我們講究對等,既然對方沒有邀請我們會談,我個人建議您還是別去,我可以過去,這樣既達到了我們的目的,又不失我們的身份。”
張家紅認為有道理,於是:“那你去吧,隻要有任何一絲機會我們都不能放過,讓他們這些遠在邊的老板聽聽我們的項目,看看我們的人是不是靠譜兒。”
運氣還不錯,飛機正點,這對已經習慣了在中國不誤點就非常態的於岩和秦方遠來有些意外。看來此次開局就順了,秦方遠如是想。上了飛機,秦方遠對於岩:“昨晚沒有休息好,我準備在長途奔襲中睡覺了。”於岩雖然心裏有些不樂意,但自己也是個國際飛人,非常理解飛長途的人的心態:“累就休息吧。”
飛機在下午點40分左右抵達美蘭機場,於岩所的那個LP派了一輛車子過來接他們。秦方遠就感到奇怪,作為一個來中國參加博鼇亞洲論壇的美國商人,怎麽在海南這個偏遠的地方也能搞到車子,還用來接待本是這塊土地上的主人的他們?
大概兩個時,車子抵達博鼇亞洲論壇現場。酒店已經住滿了,酒店外圍是人山人海,就像這裏要舉辦一場英超比賽,記者、企業家、商人、退休的政治人物擠滿了這個島,據這是目前中國唯一環境保持良好的入海口。
海南的空是藍的,樹是綠的,花是鮮豔的,連笑意都是那麽燦爛。秦方遠見到一個幹瘦的美國白人老頭笑嗬嗬地走過來,於岩衝上前去先是擁抱了一下,然後在他耳前低語一番,秦方遠看到他抬了下頭,向他投過來一道目光。迎著這道目光,秦方遠也禮貌地示意。
這個LP叫喬克,瘦高個兒,一邊和於岩聊一邊走過來:“Dea
guy,
ie see yu(親愛的年輕人,很高興見到你。)”上來握了下手,然後盯著秦方遠從上往下看了看。
秦方遠看到喬克上下打量他的樣子,似乎明白了什麽,就看了於岩一眼。於岩抿著嘴笑,一言不發。
然後他們聊了起來,談生活,談經濟,談中國的機會,隻是沒有談核心話題——關於此輪融資的事情。
晚上,喬克在離此不遠的一家酒店開了兩間房。喬克是自費參加此次會議的。博鼇亞洲論壇以亞洲人為主,但談論的是全球的事情,會議的主會場亞洲論壇酒店房間爆滿,連附近的博鼇索菲特溫泉大酒店和博鼇金海岸溫泉大酒店都是。微博上爆出來,一個總統套間都要4萬塊。新浪財經報道,補一張參會證15萬元,開幕式發言上千萬元,未被邀請想進主會場5萬元,論壇酒店普通房間房費加押金三1萬元,總統套房一晚4萬元,房價10年增長超百倍,這就是博鼇的繁榮。這位記者,繁榮總帶給人失落,博鼇給我的失落在於,它的官僚氣、散漫和敷衍。秦方遠把這個翻譯給喬克聽,喬克一樂,中國的高消費時代很快就到來了。
會議兩就結束了,秦方遠和於岩趕過來的時候恰好是會議的最後一。第二,喬克告訴於岩,聽附近有個鎮叫潭門,當地的漁民從海裏打撈了很多古董,想去看看,有合適的順便也買一些。
於岩對秦方遠:“他也是美國人,怎麽知道得這麽詳細?”
秦方遠略為思索,:“這符合當前的消費潮流和資本逐利性。當前不要全球了,僅是中國就已經出現了藝術品泡沫,清朝康熙皇帝的一個猴首就能拍賣個幾千萬。不是地球是平的嗎?什麽樣的信息他們嗅不到啊!”
“那裏究竟有什麽?”
“我聽那裏有明清的瓷器。古代中國的國際貿易主要是水運,這裏是出海口,水高浪大,不排除有貨船沉沒的情況,這樣就存在漁民不時打撈出一些瓷器的可能性。”
“嗬嗬,你知道得真多。”
秦方遠有些得意:“咳,這算啥呀。其實我告訴你,來博鼇之前,我上網查了當地的資料,看到有這方麵的介紹。1996年,西沙華光礁1號沉船遺址被潭門鎮漁民發現後,‘西沙海域有古董’的消息不脛而走,水下爆破、手工挖掘、潛水探摸……人們大肆非法開采西沙水下文物,潭門港一度被**批評為水下文物的交易黑市。”
“那買賣是非法的吧?”
“是啊,我也不知道喬克怎麽想到搞這個?去看看是可以的,但是買賣肯定不行。”
秦方遠突然想起來什麽:“對了,我有個好哥們兒翁大寶,當年是北大曆史係畢業的。他在海口,也是海南當地人,我把他叫過來吧,約好時間一起過去。”
第二下午1點多鍾,翁大寶坐城鐵趕到瓊海,然後打車趕到酒店。翁大寶,自己在海口的一所中學教書,窮教書匠,買不起車啊,一臉自嘲。
他們決定去潭門鎮看看。
於岩跑到酒店門口跟候著的私人出租車司機談價錢,那司機一看是個頭高挑、氣質高雅的女孩,開口就是來往500元。於岩就跑過來跟秦方遠這事兒,催著一起走。
才半個時的路程就要500元?這是價!秦方遠不幹,跑過來跟司機砍價。司機也不是本地人,是安徽省安慶人,一聽秦方遠的口音,第一句話就,你是湖北的吧?
秦方遠比較吃驚:哦?竟然能一下子聽出我的口音?了不得。他第一反應就是這個人該不會也是湖北的吧?司機,他是安徽安慶人,緊挨著鄂東,口音相近嘛。行了,一看你這位先生就是一個精打細算的人,來回收58元吧,總不能收50吧?這個你知道的嘛。
秦方遠一聽這個50,就笑了,砍回了一半,差不多得了,就敲定了。
從博鼇亞洲論壇酒店到潭門鎮大概0分鍾。剛下了一場雨,空氣清新,兩邊的熱帶樹林綠蔥蔥的,空的白雲自行組合成各種圖案,因此路上並不枯燥。
司機知道幾家賣海撈瓷器的商家,進了潭門鎮,他把秦方遠一行帶到一個門麵店,賣海螺、貝殼、黃花梨木等東西。店家自然見多識廣,做生意久了,很容易辨別出誰是真主顧,誰是假主顧。他們一眼就看出秦方遠一行是貨真價實的買主,尤其是中間那個瘦高個兒的老外。
翁大寶上去寒暄幾句,對方知道了來意,直接帶著從後門進了院,然後右拐進了一個大房間,大概150平方米,擺滿了花紋瓷碗、陶罐和青花瓷,樣子比較舊,有的已經有缺口。他們進去後隨即關上門,還派了一個人在門口放哨。店家主談人是一個四十多歲的男人,高顴骨,眼睛深邃,眼珠滴溜溜地經常從他們身上滑過。他神秘地,這是他們從漁民手裏收購過來的,現在**不讓賣,隻有熟人帶來的客人才敢放進來。
於岩左看右看,:“看起來不錯,是明清的嗎?”
店家:“當然是明清的了,現在越來越少了,**管得緊。物以稀為貴嘛,你們大老板當然懂啦。”
喬克基本上一言不發,也許是語言不通的原因吧。他拿起一個青花瓷,店家報價1萬元,一個梳妝台鏡麵要價10萬元,即使一隻毫不起眼的花碗——秦方遠時候在農村吃飯不知道不心砸過幾個的那種也要價5000元。在店家一個一個報價時,秦方遠快速默算出來,這地上的東西總要價超過10萬元。秦方遠當然知道此碗非彼碗,此花瓶非彼花瓶,古董嘛,沉睡大海幾百年,時間就是價值。
於岩拿著計算器一頓劈裏啪啦也計算出來了。翁大寶第一個操著海南話:“我們是熟人介紹過來的哦,價格要厚道,欺騙隻能是一時不會一世。你看電視了嗎?三亞海鮮館漫要價欺騙顧客,一個酒店被罰了50萬,顧客減少很多,短視行為後患無窮啊!”
“從一進來就知道你是本地人,俺們老鄉嘛,哪敢欺騙啊?做這種生意的,我不敢保證我們鎮上所有人都百分之百地賣正品,也有一些人造假,這些手段你也是知道的嘛;但是我敢保證我們這裏的產品,一件就是一件,每一件都是正品,我們敢拿去鑒定。你看,這是鑒定證書。”
“證書可以偽造嘛,這個社會,什麽不可以偽造?當年伊拉克總統薩達姆都有替身。”
“你這話就是不信任我們了。你可以四處打聽打聽,我是本地土生土長的,在這裏做生意二十多年了,如果我不誠信,會做到今嗎?你們這些做大生意的,要讓我們隨時關門還不是一句話的事兒,盡管放心好了。”
秦方遠站在一旁,聽著店家話有些靠譜兒,就問於岩:“確實想要嗎?”
於岩和喬克交流,喬克點點頭,他這件事情讓秦方遠全權處理,於岩自己則已經習慣了看秦方遠討價還價。在美國,除了唐人街和非裔聚居地等一些地方對討價還價不亦樂乎,其他大部分地方都是明碼標價,即使降價也是如實標出來。剛回國那會兒,於岩按標簽付錢,掏了不少冤枉錢,不僅僅是秦方遠,一些客戶、同事也提醒她上當吃虧了。
秦方遠跟店家砍了半價,全部采購的話,支付100萬元即可。於岩:“行,成交。”
這時秦方遠的職業病又上來了:“你怎麽保證這些商品就是正品?萬一是贗品呢?你支付了100萬,萬一假的怎麽辦?”
“那就退回來唄。”
“如果他們搬家了呢,一夜之間消失了呢?”
“他們不是在這裏經營了二十多年,是本地人嗎?”
“這是基於不確定性之上的信任,不靠譜兒的!”
喬克讓於岩一字不漏如實地翻譯給他聽,於岩一邊翻譯一邊對秦方遠睜大了眼睛。
店家:“我給你寫條子、蓋章、按手印總可以了吧?我又不是沒做過大單生意,比這生意大的多得是,有啥擔心的。”
喬克似乎對秦方遠比較欣賞,他直接跟秦方遠:“Si
,你能否給雙方提供一個可行的交易方案?”
秦方遠的腦子快速轉動起來,他想了一會兒:“第一步,由翁大寶和店家在當地銀行設立一個共同賬戶,設置兩個密碼,共同監管。他們都是當地人,是雙方各自的權益代表。第二步,買方貨款打進這個賬戶後,店家允許於岩把貨運回北京請專家鑒定。為表示對這筆交易的誠意,運輸費用、保險費用和鑒定費用由於岩承擔。第三步,如果鑒定是正品,則由於岩通知翁大寶可以付款;一旦鑒定是贗品,則於岩負責把貨物完好無損地運回來。如果運輸途中或者遞送到北京後,任何一件貨物發生破損,可以按照現價賠償,前提是店家必須確保完好無損地交付給物流公司。至於物流公司的職責權利,則由於岩與物流公司簽訂相應的保障協議。”
在秦方遠這些話的時候,店家一會兒點頭,一會兒又大幅度搖頭,他像聽書一樣,聽著秦方遠設計的交易方案。
於岩在一旁聽得入迷,這其實就是時下流行的電子商務支付體係支付寶的衍生品。
店家:“一聽你話就是個大知識分子,得難聽點兒就是一介書生,區區100萬,用得著這麽複雜嗎?一手交錢一手交貨,都多少年了,哪有你這樣的?貨到了北京,我們還拿不到錢?再了,我們這是文物,是非法交易品,隨時有被查抄進監獄的可能。”
秦方遠已經明白了喬克的心思。他當然知道文物屬於非法交易品,是無法通過黑市大規模正常交易的,但他還是按照正常商品來設計這套方案,就是專門給喬克聽的。他還裝模作樣地跟店家解釋,這是對雙方都安全的方案,你們沒有任何損失。
店家轉頭去找幾個人商談,估計是股東吧,一會兒他回來,這生意沒法做了。
在回博鼇的路上,安徽籍司機對秦方遠:“你真是大知識分子啊!我出道這麽多年,年輕的時候也在老家做過生意,從來沒遇上這麽複雜的事兒。你這個方案我聽著像聽書,但仔細一想,確實是那麽回事。100萬可不是數字,誰也不確定這些商品就是正品,自然是心為妙。”
於岩一路上比較開心,雖然交易沒有談成,她是看在眼裏,甜在心裏。她知道這番來博鼇的目的達到了。
在回程的飛機上,秦方遠幾次想問於岩她和喬克是什麽關係,話到嘴邊又吞回去。於岩對他的這個舉動不聞不問,自顧自地看自己的書。
如果僅僅是上下級關係,喬克不可能對於岩這麽親密,那神情就像長輩對晚輩的遷就、關愛。是父女嗎?於岩可是地地道道的華裔,而喬克是地地道道的白人,基因不可能發生如此巨大的變異。想到這個匪夷所思的念頭,秦方遠在心裏嘲笑了一下自己,就戴上眼罩睡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