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章:犯顏直諫
京師洛陽繁華依舊,街道上的行人來來往往,車水馬龍絡繹不絕。
就算羌族的首領北宮伯玉和張溫還在美陽對峙,就算太行山的匪患越演越烈,各地的叛亂還未平息,但卻絲毫沒有影響到洛陽的繁華。
這裡是漢帝國防守最為嚴密的地方,這裡是漢帝國的京師所在,天子居所。
就在今年二月,京師洛陽發生了火災,南宮有幾處宮殿都被大火給燒毀,但有了賣官還有徵收上來錢財,修繕後過后的宮殿甚至比之之前原來的宮殿還有宏偉,還要瑰麗。
天子劉宏此時就坐在新修建好的宮殿中和十常侍在殿中飲宴席。
劉宏此時滿臉潮紅,酒精已經在他的腦中起了作用,他感覺自己的身軀都有些搖晃了,眼前舞女曼妙的身姿更是激起了劉宏的興趣。
絲竹的優美的聲音在他耳中迴響。
他索性丟下酒杯,站起身來,起身的時候還將身前的案牘掀翻在了地上。
劉宏搖搖晃晃的走上前去,在驚呼聲中一把抓住眼前美人的玉手,將其擁入了懷中。
張讓和趙忠對視了一眼后,心有靈犀的放下了手中的酒杯,其餘幾人也跟著兩人站起了身來,就當他們想往殿後走去時,卻聽到了一陣哭聲。
哭聲正是從司徒陳耽的喉中發出來的,殿外的武士來不及反應,就被他從殿外一下就撲入殿中,此時陳耽拊膺大慟,嚎啕大哭,完全沒有半分朝廷官員的威儀。
陳耽撲在地上悲聲喊道:「天下危在旦夕,陛下尚自與閹宦共飲耶!」
張讓臉色一變,咳嗽了一聲,殿外的武士趕忙走入殿中想要將陳耽拖出殿內,但此時劉宏已經聽到了響動。
劉宏正在殿中和舞女纏綿,耳中先是聽到哭聲本就有些不耐,此時再聽到陳耽的言語,心中更是不快,他雖然有些醉意,但也沒有醉到不省人事的地步。
「何人在此喧嘩?」
劉宏推開懷中的舞女,辨認了一下四周的環境,搖搖晃晃的往殿外走去。
張讓聽到劉宏發問,回頭看到劉宏走來,心中大急。
但殿外的武士離陳耽尚有距離,而且天子也已經看到了陳耽,武士不敢擅動,此時再想要阻攔已是來不及了。
「司徒陳耽。」
陳耽見劉宏走來,急忙恭敬的行了一禮。
劉宏搖搖晃晃的走來,依靠在張讓的肩膀上,定了定神,這才看清了陳耽的面孔。
他大著舌頭,頗有幾分不耐的問道:「司徒為何作此危言?區區羌人,彈指可滅,太行黃巾不過疥癬之疾,不足為患,我已命冀,並兩州進剿,不日便可收其捷報。」
「太行黃巾出山攻略郡縣,此間已破十數城,并州治所晉陽被破,如此大事天子可知?!」
「四方盜賊並起,侵掠州郡。其禍皆由十常侍賣官害民,欺君罔上,致使冀州民亂,才使太行黃巾坐大。朝廷正人皆去,禍在目前矣!」
「晉陽被破?」
劉宏渾身一顫,一身酒意頓時消散的一乾二淨。
他急步上前,一雙鷹目直視陳耽,喝問道:「你說晉陽城破了?」
陳耽後退了一步,再度作了一輯回道:「就在前幾日,并州刺史張懿派信使傳信,太行的黃巾已經攻破了晉陽城,莫非天子不知?」
劉宏一愣,偏頭看向張讓。
張讓心中一驚,但臉上神色不變,他將頭上的頭冠摘下,跪在了地上。
其餘十一人也是一起摘下了頭冠跟著張讓跪伏在地上。
「朝中大臣不能相容,臣等不能活矣!願乞性命歸田裡,盡將家產以助軍資,助天子掃清污邪。」
張讓說完,伏在地上失聲痛哭,其餘十一人也是紛紛請辭,一時間殿內哭聲交織成一片。
劉宏耳中聽的吵鬧,本來心中以為張讓等人瞞報軍情,心中有些慍怒。
但看到跪在地上的張讓兩鬢微微有些白髮,想起昔日張讓的種種,從幼時一直陪伴到他長大成人,到如今一直是兢兢業業,不敢絲毫怠慢。
念及於此,劉宏心中的怒氣頓時消散一空,再轉頭看向司徒陳耽,劉宏皺起眉頭,不耐煩的反問道:「汝家亦有近侍之人,何獨不容朕耶?還不退去!」
言罷劉宏轉身就欲走。
陳耽心中一顫,眼見劉宏發怒,但他咬了咬牙還是快步上前,攔在了劉宏的身前不遠。
「大膽!」
張讓、蹇碩等人見狀俱是大聲喝斥道。
蹇碩更是爬起身來,張開了雙臂將劉宏護在了身後,厲聲質問陳耽。
「陳司徒想要效仿故秦荊軻!」
「不敢。」
陳耽也發現了自己的行為唐突,連連告罪。
劉宏看見陳耽如此不識抬舉,心中更是怒火中燃,又看到蹇碩捨身護駕,心裡不由的又向十常侍等人偏向了幾分。
「陳司徒還有什麼話要說?」
陳耽看到劉宏一臉冷意,知道自己說的話多半無用,有心想走。
但他卻想起了那一片片災情的奏摺,一條條民亂的信息,百姓受苦,士人遭害,他高居廟堂,卻如泥塑木雕只能任由十常侍興風作浪,卻無半點辦法,忍不住悲從心來。
陳耽跪伏在地上忍不住淚如雨下,他悲聲說道:
「天下人民,欲食十常侍之肉,陛下卻敬之如父母,身無寸功,皆封列侯;況封諝等人結連黃巾,欲為內亂;陛下今不自省,社稷立見崩摧矣!」
「結連黃巾,乃是封諝一人所為,與張讓等人有何關係?」
劉宏聽完陳耽的言語,心中的忍耐也終於到了極限。
「來人,將陳司徒送回家中好好靜養。」
殿外的武士聞詔快步走入殿中,扶起了倒在地上的司徒陳耽。
「至於太行黃巾之事,司徒不必擔憂,等朕查清了并州的局勢后,會再征朱儁去往河內郡進剿太行黃巾,協同冀州刺史王芬進剿太行,可保無憂。」
「張家三兄弟都已敗亡,百萬黃巾都已伏誅,區區一個許安,太行山脈方圓不過八百里如何能掀起什麼風浪?司徒不可作危言恐天下人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