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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二十八章:同仇敵愾

  「匈奴人的攻勢放緩了……」

  張懿面色嚴峻,微微眯起雙眼,想要看的更清晰一些。

  前線傳來的軍情,還有他視線中的匈奴人,讓張懿發現了南匈奴的異變。

  而且之前他也看到了南匈奴的騎陣中,有一部騎兵好像被調遣派往了南方。

  南方就是被黃巾軍所佔領的永安城,張懿是再清楚不過了,畢竟那是他原本要進攻的地方,他不可能弄錯方位。

  此時南匈奴部派遣大量的騎兵南下,而且放緩了攻勢,這一切都證明著在南方應該有什麼能威脅到他們。

  而能在南方對南匈奴部造成威脅的,只有永安城的黃巾軍。

  但黃巾和漢軍乃是不共戴天的死敵,皇甫嵩在下曲陽還有廣宗,用十餘萬的黃巾軍的屍首築成了「京觀」。

  黃巾起義的所喊出來的口號,便是「蒼天已死,黃天當立」,明言想要取漢室而代之。

  而漢室對於黃巾軍,對於太平道則是嚴令禁止,凡有入道之人,宗族盡滅,更無半點容忍之心。

  雙方勢同水火,怎可有相融之時?

  所以在張懿看來,那些永安城的「蛾賊」是絕對沒有任何理由前來援助。

  那些卑劣的「蛾賊」只,那些暴民,只會在他們和匈奴胡騎鏖戰到最後一刻時,想要坐收漁翁之利。

  但是南匈奴部確實有人向著南面移動,部曲調遣並非作偽。

  漢軍營壘旁都是曠野,一望無際,雖說南面略有些丘陵地帶擋住了些許的視野,但也絕對不可能埋下任何的伏兵。

  更何況匈奴人大舉來犯,也不需要埋下什麼伏兵。

  和須卜骨都侯一樣,張懿也陷入了迷茫之中。

  漢軍現在被團團圍住,匈奴人的馬隊就在營壘周圍的曠野之上虎視眈眈,更是不斷有匈奴的部族想要衝進漢軍的營壘之中。

  任何想要逃出營壘的漢軍,都無法逃過匈奴人的手掌之中。

  起碼在這廣袤的平原上,論起騎術難有勝過匈奴人的存在,更何況如此多的匈奴人,怎麼可能放任漢軍的斥候出營探查。

  現在的漢軍被圍在了營壘之中,已經是瞎子一般的存在了,與外界的一切都被匈奴的騎兵給隔斷了。

  ……

  以步兵對抗騎兵,確實是一件困難的事。

  只有以嚴密的軍陣,如蝗的箭雨才能抵抗騎兵的衝擊,或者是騎射的威脅。

  更為困難的是,當萬馬齊奔之時,在那猶如雷霆一般的馬蹄聲,還有兵刃和死亡的威脅之下。

  面對鐵騎縱橫呼嘯而來,步兵卻依然能保證軍陣嚴明,不動如山,堅持不退。

  這樣才能抵禦騎兵的衝擊,這樣才能接下胡騎的襲擾。

  這是對於一支軍隊的紀律性還有勇氣最為艱難的考驗。

  所幸,許安麾下的這些武卒,這些銳士,他們並不缺乏勇氣。

  無論是矩鹿,還是廣宗,抑或是下曲陽,還是如今許安麾下的這些黃巾軍。

  他們從來都不缺乏勇氣。

  面對著披堅持銳的漢軍,面對著天下名將,哪怕手中的武器只是一把竹槍,一副農具,身上所穿不過是一件單衣,亦或者赤裸著上身。

  他們依然敢揭竿而起,依然敢列陣而戰。

  一部分是為了心中的信仰,更多的卻是為了在這狗日的世道上,爭出一條活路來。

  如今許安帶出永安城的黃巾軍,具是三軍中的精銳。

  武卒營和銳士營,披堅持銳,訓練有素,入選者基本都是經歷過葵城,上黨侵攻的老兵。

  如今許安麾下的這些黃巾軍軍卒,和光和七年時的黃巾軍大有不同。

  基本上除了白波軍以外,許安直轄的所有部曲,都經過了其訓練。

  而這些訓練的方法,都是許安搜腸刮肚,絞盡腦汁,回想起來曾經看過的近代步兵的訓練方式。

  再結合一部分從太平經中找到的練兵之法,集中整理而成的訓練方法。

  再加上較為嚴苛的軍律,所以許安麾下的這些黃巾軍軍卒更像是職業的軍隊,而非那些剛剛放下武器的農夫。

  當一支步兵部隊,有了紀律性,有了面對著鐵騎呼嘯而來,堅持不退的勇氣,那麼它便有了對付騎兵部隊的實力。

  連綿不絕的號角聲,此起彼伏的木哨聲,震耳欲聾的戰鼓聲在黃巾軍的軍陣中回蕩。

  南匈奴的胡騎離著黃巾軍的軍陣尚有三里的範圍之時,黃巾軍便已經列陣完畢。

  手持塔盾的武卒和銳士,站在最前排,用高大的塔盾構築起了一道道盾牆。

  盾后的黃巾軍軍卒將手中的長戟從盾與盾之間的縫隙中伸出,一眼望去,整個黃巾軍的軍陣猶如一隻刺蝟一般,還長著銳利的尖刺來保護自己。

  馬是動物,它們也會感到害怕,它們也會感到痛楚,訓練再好的戰馬,也會害怕尖銳的物體和火焰,除非蒙上馬眼,否則它們絕不敢就如此衝上來。

  就算強行驅策著戰馬衝來,那麼騎兵部隊將會失去最大的優勢衝擊力。

  而面對騎射,步兵的軍陣,依然有反擊的方式,步弓的射程遠遠優於騎弓,更何況匈奴人雖然善射,但卻沒有多少強弓。

  反而是工匠技藝更高的漢人,擁有更多的強弓硬弩。

  許安除了帶上騎兵和武卒營,銳士營外,也帶來了兩千名弓手,這些弓手,能在匈奴人騎射襲擾之時,發起反擊,不至於完全陷入被動。

  而且現在許安麾下的武卒營,開始向著戰國時期,魏國武卒的要求靠攏。

  許安也有意識的培養武卒營的軍卒使用弓弩。

  依許安現在控制的地盤,其實是沒有辦法維持如此多的軍力,所以精兵的政策就必須去實行。

  東漢末年,袁紹擊破公孫瓚,先後佔據冀州、青州、并州、幽州地區,統一河北地區,交好北方少數民族,勢力達到頂點。

  但他在和曹操在官渡大戰之時,麾下出動的部曲,也不過才是十餘萬人。

  而曹操在記載中,雖然也是佔據了不少的地區,但其在官渡投入的兵力也不過兩三萬人。

  許安麾下現在有如此多的軍兵,一方面是收攏各地的賊匪,還有就是黃巾軍並沒有太過細分輔兵,戰兵,只是算了總量。

  而且藉助山中群匪原來劫掠的收入,上黨郡世家豪強多年的積累,這才勉強維持麾下如此眾多軍兵。

  許安選擇出城迎敵的原因,還有一點,雖然他沒有和匈奴人交戰過,但他有攻略并州的計劃,自然也對停駐在并州境內的南匈奴有所了解。

  這些匈奴人他們缺乏堅固的盔甲,缺乏銳利的兵刃,缺乏強弓硬弩。

  憑藉的只是人數,只是惡劣的生存環境中磨鍊出的勇武,憑藉的只是常年游牧鍛鍊出來的騎術,還有嫻熟的射藝。

  但這匈奴人的這些優勢,在許安麾下的黃巾軍兵面前卻幾乎是聊勝於無。

  塔盾的掩護,步弓的反擊,又有呂布等驍騎帶領騎兵,批堅持銳的黃巾軍,足有一萬餘人,何懼區區兩三萬匈奴胡騎。

  更何況匈奴人還要分出一部分的心神,來顧及張懿統領的漢軍,黃巾軍需要面對的只是部分的匈奴人,勝算更高。

  至於張懿統領的漢軍,只要張懿腦子正常,看到黃巾軍來援,肯定暫時也不會攻擊黃巾軍,這種為匈奴人做嫁衣的蠢事,是個正常人都做不出來。

  ……

  「永安城的黃巾,莫非是全軍出動了?!」

  薄西格圖止住了前行的部曲,看著不遠處的還在排列著密集的軍陣,緩緩壓迫而來的黃巾軍軍陣,只感到一陣牙酸,不禁向旁邊前來彙報的游騎問道。

  「這起碼也有萬人的規模。」薄西格圖牽引著胯下的戰馬,掃視著黃巾軍的軍陣。「須卜骨都侯讓我帶兵攔截這樣的軍隊,怎麼可能。」

  眼前黃巾軍的軍陣嚴密無比,那些黃巾軍的騎兵,更是狡詐無比,他們護衛在黃巾軍的兩翼。

  若有匈奴的游騎上前,這些黃巾軍的騎兵,則會非常迅速的欺身上前,擊潰想要襲擾的匈奴游騎。

  當匈奴游騎增多,他們又回到了步兵軍陣的保護之中。

  薄西格圖盯著不遠處的黃巾軍大陣,面色也是極為難堪,他叫來了幾名游騎,發號施令道。

  「傳信給須卜骨都侯,把黃巾軍的軍力,軍容全部稟報上去,還有永安城的黃巾,離漢軍營壘和只有四里的距離,我麾下就五千多騎,不可能擊潰這支黃巾軍。」

  「除非這些黃巾軍都是看起來威武的蠢貨,否則,起碼要兩萬騎,才能擊潰這支黃巾軍的部曲。」

  匈奴的游騎帶著薄西格圖的話,向著北面疾馳而去。

  薄西格圖也重新回頭看向這支黃巾軍的部曲,須卜骨都侯的命令,他必須要遵守。

  而且現在的情況他也是非常的情出,并州刺史張懿帶著太原郡的主力被他們圍困,若是能斬殺張懿,殲滅并州軍的主力,并州的腹地將再無防護,唾手可得。

  天賜良機被他們趕上了,如何能輕易放棄。

  漢人居住的城鎮,有著數不清的財物,數不清的糧食,那可是是他們匈奴人最羨慕的生活。

  而這一切,只要殲滅了張懿統領的漢軍,就可以達到。

  如此良機,怎麼能讓他人破壞,雖然不知道永安城的黃巾軍為什麼要出擊,但是不管說什麼,薄西格圖都沒有理由讓黃巾軍繼續向北進軍。

  薄西格圖的目光重新投向南方,投向那緩緩壓迫而來的黃巾軍大陣。

  「吹角」

  薄西格圖從親隨的手中接過了自己的騎槍,橫槍喝令道。

  就在薄西格圖黑色的大旗下,剛剛響起了沉悶的號聲之時,匈奴人的騎陣之中也緊接著響起了連綿不絕的角號聲。

  「駕!」

  薄西格圖將手中騎槍向前方低沉的天空,輕輕一引,高聲叫喊道。

  「匈奴的勇士們,贏下此戰!!!為了匈奴贏下此戰!贏下此戰,我等一同縱馬太原!」

  薄西格圖雙腿輕踢馬腹,胯下的戰馬撒開四蹄,向前一路小跑而去。

  在他的身後,無數披髮左衽,以裘皮為鎧,不著兜鍪的匈奴胡騎皆是嗷嗷叫囂起來,發出了令人恐怖的呼喝聲。

  匈奴人龐大的騎陣,在薄西格圖的帶領下從土丘之上,向著丘下的黃巾軍大陣緩緩向前席捲而去。

  一隻雄鷹掠過,銳利的翅膀剪斷了天空中的飄蕩在低空中的浮雲。

  在它的鷹目之中,由五千多名匈奴胡騎組成的黑色浪潮,一排一排,像是海邊的波浪一波向前席捲而去。

  伴隨著戰馬的加速,原本平靜的海浪也逐漸變得洶湧異常,從波浪演變成了巨浪!

  五千餘名匈奴胡騎組成的龐大騎陣,以排山倒海之勢,向著黃巾軍的軍陣碾壓而去。

  沉重的馬蹄聲猶如暴雨來臨前的悶雷一般。

  許安站在陣中,看著遠方土丘上席捲而來的黑色浪潮,甚至有一種錯覺,好像腳下的大地都在顫抖一般。

  黃巾軍的軍陣也因為匈奴人的侵攻停滯了下來。

  薄西格圖雙目陰冷,橫舉著手中的騎槍,猛然向前一揮。

  軍旗搖動,角號聲再起。

  那些跟隨在薄西格圖身後的匈奴騎兵,聞令一齊轉進。

  兩股黑色的騎兵洪流,像是傾覆的洪水沖向建築一般,向著黃巾軍的軍陣兩翼衝擊而去。

  匈奴人並沒有直面衝擊黃巾軍刺蝟般軍陣的念頭,他們只要纏住這隻幾乎全是步兵的軍隊,給他們在圍攻漢軍營壘的同胞創造機會。

  「隆隆隆」

  騎兵沖陣,帶給步兵軍陣的軍卒,最大的威懾,便是這種萬馬奔騰帶來的無與倫比的視覺上的衝擊。

  震動的大地,嘶吼的戰馬,一眼望不到邊的騎陣,銳利的刀兵,死亡的威脅,近在咫尺之間!

  這一切無不考驗著,無不折磨著步兵的心理。

  只要軍陣中有一人,或者數人扛不住這樣的壓力,拋下了兵器,向後跑去。

  就有可能的引發連鎖反應,這對於步兵方陣帶來的打擊就是毀滅性的,軍卒的潰散將會導致嚴密的軍陣的出現了破綻,致使軍陣不攻自破。

  失去了了軍陣遮蔽的步兵,在騎兵的眼中不過是待宰的羔羊,毫無威脅。

  但匈奴人面對的可是從葵城之戰,從汾水之戰,從屍山血海殺將出來的黃巾軍精銳。

  面對強悍的匈奴騎兵,面對猶如排山倒海一般席捲而來的黑色浪潮。

  沒有人因為恐懼而尖叫,也沒有人因為驚懼而丟下他們手中的兵刃,更沒有人轉身逃跑。

  「咚!」「咚!」「咚!」

  高大的黃天戰鼓被黃巾軍的力士敲響。

  「蒼天已死,黃天當立,歲在甲子,天下大吉!!!」

  渾厚的鼓聲之後,便是山呼海嘯一般的吶喊聲,那是無數黃巾軍的怒吼聲,亦是無數漢家男兒的呼喊聲。

  「管仲相桓公,霸諸侯,一匡天下,民到於今受其賜,微管仲,吾其披髮左衽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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